“三妮！”王建军从屋里出来看见三妮和刘芬在院门口，就大步走过来了，“三妮怎么了？”

        刘芬没理他们翻了个白眼进去了。

        王建军看着她，“你抱着酒去哪啊？”

        “爹，这酒是我的，我不分。”三妮抱着酒小脸严肃，“我不但要瓶子，酒我也要！”

        “你想喝酒啊？”王建军不理解，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拉着三妮悄悄往旁边移了移，“等一下我拿筷子沾一点给你尝尝味儿，你别告诉你娘啊。”

        “我不喝！”三妮跺脚，“我不喝酒，我就要，这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不喝，谁也别喝，给你玩。”

        “我要把酒藏起来，你不能看。”

        “行行我不看，我拿锄头给你刨个坑埋起来行吧？”

        “我自己埋，你别跟着我啊。”

        “行，我不跟着你，我在这等你行吧？”

        三妮抱着酒瓶子绕了个圈跑到屋后，躲在草垛后面闪进了空间，把酒放在客厅地上就闪出来了。

        王建军看三妮空着手回来了，点了点她鼻子，宠溺的说，“丢了可不能哭啊。”

        “不会丢的，我藏的东西不可能丢。”三妮自信的说。

        “厉害厉害！”王建军夸了一句就拉着三妮回去了。

        刘芬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满院子炖肉味儿，她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就进屋了。

        王建平要跪下来认错，要端着红烧肉去知青点哄她她才能回来。

        刘芬收拾好自己的衣服、鞋子，雪花膏，全都装起来。

        五妮正好醒了，一个翻身爬起来看见刘芬收拾东西，张着手够她。

        “啊！啊！”

        刘芬背上东西就走了，孩子她才不带呢，留在家里让王建平哄去吧，最好怎么也哄不好，这样他就能更快的知道她走了日子有多难过！

        刘芬背着包走出了院子，王小菊从厨房出来看见了，又反身回去，“娘，刘芬背着包走了。”

        王婆子说，“别管她，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已经分家了。”

        王小菊就没放在心上了，红烧肉的味道是真香啊，王小菊馋的直流口水。

        王建平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扯着王建军把他离婚的事儿说了，他觉得他这一做法实在是太利落，太男人了，像个勇士！

        像他二哥的亲弟弟！

        王建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遍，没想到王建平做事能这么果断，他很满意，“是，确实男人，像个勇士。勇士你现在该去和咱爹娘说这件事了。”

        离婚都不怕，和爹娘说就更不怕了，王建平昂首挺胸的就去了。

        刘芬早走了，王婆子在厨房里抱着五妮烤火。

        王建平走到厨房门口说，“好香啊，做的什么饭啊娘？”

        王婆子看了他一眼，“把五妮抱走，两口子走了也不说带着孩子，我以为我养了个多没良心的儿子呢，连自己亲闺女也不要了，五妮在床上哭的哇哇的。”

        王建平看了五妮一眼，五妮已经不哭了，但是眼睛和小鼻头还是红红的。

        王建平一脸愧疚，“娘，我和刘芬离婚了。”

        王婆子一愣，“啥？”

        “刘芬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我也不喜欢她。”

        “你......你不喜欢她，你让我去找人提亲？”

        “那不是年少无知嘛！”

        “你现在就有知了，你现在就有知了！”王婆子转着圈想找东西打王建平，厨房里都是锅碗瓢盆，什么也不能打。

        她把五妮往王建平怀里一塞，用手打王建平的背，“作孽啊！你不喜欢她你娶她！这过日子还要什么喜不喜欢啊！五妮怎么办！”

        “五妮没有娘过得才好呢！”王婆子打的一点都不疼，王建平站的直直的，“让她带五妮，五妮都瘦了，秋天她下地干活的时候，三妮在家带的白白胖胖的。”

        王婆子使劲掐了他一把，“做梦去吧你，三妮才不给你带孩子呢！你别做那不知道感恩的人啊，三妮给你带了两天，你不感激就算了，你要敢把五妮给三妮带，我就把你和你闺女都赶出去！”

        这一下是真的疼，王建平龇牙咧嘴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就这么一说，你咋下这么重的手啊。”

        “让你整天在家里瞎说。”王婆子哼哼着看了一眼红烧肉，拿勺子搅合了一下又盖上盖子，肉快好了。

        “我什么时候整天瞎说了。”王建平嘀咕着看了一眼锅里，“哇，红烧肉啊。”

        “走开，净挡道！”

        王建平让开了路，看着她娘去院子里的大瓮里拿出一包东西又回来。

        “我自己会带五妮的，今年冬天我不接大队的活了，我就在家带五妮，等明年农忙了，我每天快点做完工回来带她，不会耽误事儿的。”

        “你说什么都有理，你自己要是想清楚了，我也管不了。”

        “那可不行，还得让娘管，以后你要怎么管二哥，你就得怎么管我。”

        “我管你二哥，我要你二哥养老呢，我管你干什么。”王婆子生气的说，“你要回来吃饭，把钱都交上来，之前分的那些全给我还回来。”

        “那不行，二哥养老我也要养老，你管二哥也得管我。我就跟着你们。”

        王婆子看王建平虽然笑着，眼睛却不是开心的样子，默了默说道，“还抢着养老，是抢你二哥呢，你二哥把你带大的，你们兄弟情深，这是好事。”

        “真是欠你们的。”王婆子把红烧肉舀出来一碗，“给你青山哥送去，大过年的找人家离婚，送完了别久待，快回来吃饭了。”

        “嗯。”王建平笑的眼睛弯弯的，眼里泪花闪动着。

        与此同时，王红霞和胡学兵正在镇上买东西，王红霞买了两盒烟，两瓶大窑酒，两斤桃酥，又兴致勃勃的买了一双棉袜子。

        “我都不知道三妮脚多大了，这个应该差不多。”王红霞说，“大白兔奶糖来两斤。”

        “一个人只能买半斤。”售货员冷冷的说。

        “我要半斤。”王红霞偷偷扯了扯胡学兵的衣服，胡学兵说，“我也要半斤。”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给他们俩一人秤了半斤。

        “有带鱼啊！”

        “哪有带鱼啊？”

        “楼上楼上！”

        “还有吗还有吗？”

        “在哪啊，在哪买带鱼啊？”

        王红霞眼睛一亮顺着声音往上挤，“让一让让一让。”

        胡学兵紧紧跟着，用手挡着旁边挤过来的人。

        两个人到了楼上，楼上果然在卖带鱼。王红霞赶紧排队，每人限购两斤。王红霞和胡学兵一人买了两斤。

        两个人出了百货大楼，累的王红霞长长呼了一口气，“人真是太多了啊！”

        “还好，每年都这样，今年东西还算不少，还有带鱼呢。”胡学兵说。

        “可不是嘛，这可是稀罕东西，幸亏咱俩都来了，要不然可买不了这么多，根本不够三家分啊。”

        “没事，咱再去买点猪肉，种类多了，分少一点也没事。”胡学兵看着王红霞红彤彤的脸蛋说。

        “哎，行，我发了好多肉票呢。”

        王红霞和胡学兵在镇上走着，看见旁边小巷子里围了一圈人。

        王红霞用手肘碰了碰胡学兵，让他看那，有人在光明正大的投\/机\/倒把。

        胡学兵眼尖，一眼看见有个女人拿着个东西戴到头上就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王红霞的黑辫子，“你等我一下。”

        胡学兵把东西放到王红霞脚下，自己快步穿过了马路，跑进了小巷子，王红霞踮着脚尖看，又转头看了看两边路上。

        不一会儿胡学兵就跑出来了。

        “怎么了，卖什么的啊？”胡学兵两手空空。

        胡学兵提上东西叫她，“先回家。”

        虽然没人管，但也不能在这久待。

        王红霞提着东西就跟上胡学兵走了。两个人到了家，胡学兵才把东西从兜里掏出来。

        一个卡其色和红色毛线交叉编织的发卡。

        “哇！”王红霞惊讶的叫出声，“好漂亮啊，这是发夹子。”

        她拿着发卡戴到头上问胡学兵，“好看吗？”

        “好看。”

        “哎呀。”王红霞摘下来，“早知道是在卖发夹子，我就去看了。”

        “你去看干什么，不喜欢这个吗？”胡学兵逗她。

        “不是，我很喜欢这个，我去看看给三妮也买一个嘛，还有二妮，四妮。”王红霞说，“贵不贵啊？贵的话就只给三妮买一个。”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都已经从镇上回来了。王红霞很气馁，明天再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胡学兵从兜里掏出一把发卡放到了床上，“贵，老贵了，一个三毛钱。花了我一块多。”

        王红霞看着胡学兵从军大衣的兜里掏出一把发卡，张大了嘴，瞬间眼泪汪汪的一把抱住了胡学兵，“啊，胡学兵，你对我真好。你是除了三妮之外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呜呜呜。你们怎么都这么好啊。”

        “我才排第二啊，那我还得努力啊。”胡学兵一脸满足的回抱住王红霞，“傻姑娘。”

        年前扫房子，蒸馒头，村子里杀了猪领了猪肉，王婆子带着王小菊和林招娣又炸肉丸子，炸馓子。

        王红霞又送来了带鱼，王婆子又开始炸带鱼，带鱼提前一晚上拿盐腌制上，第二天裹上一层面粉加鸡蛋打的液，放油锅里一炸，外表金黄酥脆，里面带鱼肉雪白软嫩。

        “以前吃个白面就高兴死了，现在还裹上鱼和鸡蛋炸，咋日子就过的这样好了啊。”王婆子感叹着。

        “娘，太好吃了。”王小菊快要哭了，咋这么多好吃的啊，又是鱼又是肉的，白面馒头都要排不上号了。

        晚上吃了煮汤圆和白菜五花肉炖粉条。

        “这个汤圆太好吃了啊。”王小菊要哭了，“这个菜也太好吃了啊，怎么吃的像席啊。”

        刘芬真是个傻子，王家日子不好过吗？非要这样那样，真没福气啊！

        自己可要好好听话，多做事，自己这一房就能永远的跟着王婆子生活了，她要引以为戒，在家绝对不要找事，要勤快，要多帮助林招娣。

        “这叫汤圆啊？”王建平一口一个，“甜饺子。”

        林招娣也是第一次吃汤圆，默不作声的吃了半碗，她看着自己面前空了的碗，觉得她真是幸福啊，年纪轻轻就享了闺女的福了。

        饭后该林招娣洗碗了，王小菊抢着收碗，“你快去歇着我来我来。”

        林招娣看着王小菊，“昨天就是你洗的。”

        “对对，今天还我洗，以后都我洗，你就歇着就好了。”王小菊利落的收拾完桌子去厨房洗碗了。

        王婆子满意的走了。还算王小菊有点眼色，白吃二房那么多好东西，一点好也不表示怎么行。

        林招娣看向三妮，三妮笑了笑拉着林招娣走了。

        晚上三妮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手里的发卡，沉默了。

        王红霞竟然给她们姐妹一人买了一个发卡！

        她一毛钱一个批出去的，让王红霞三毛钱一个买回来了！

        虽然王红霞说是胡学兵买的，虽然这几个也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三毛钱都能买两斤多细粮了，粗粮更多，好几天的饭钱。

        看来胡学兵对王红霞挺好的，那她也就安心了。

        三妮把发卡压到枕头下睡觉了。

        刘芬在知青点住了几天，刚回去的时候还好，心里憋着一口气，不顺心也都忍着，晚上睡觉冷，知青点的人可没有王家人勤快，柴都有数的，晚上可不能让她们点一晚上火盆。

        没关系，她能忍着，晚上经常被冻醒，冻得打哆嗦她也不抱怨一句。

        王建平要是来接她了，她一定要告诉他知青点睡觉有多冷！

        饭不够吃，一天两顿稀玉米糊糊，小米是一粒也没有，饼子更没有！

        没关系，她能忍，不就两天吃不饱饭吗，到时候王建平来接她了，看见她都饿瘦了，肯定心疼的马上带她去镇上买吃的。

        她要吃十个肉包子！

        在这之前她要忍着，不能先去找王建平，一但她先认错了，王建平就再也不会好好哄她了。

        她可以示弱，那也要王建平先来哄她，她才能撒娇示弱，要不然就太丢脸了。

        第二天早上院子里的水缸结了一层冰，要洗手洗脸得先把冰打破了烧热水才能洗。

        刘芬哆哆嗦嗦的打破冰层，舀了两瓢水开始烧。

        “你咋又烧水啊？”有知青起来了看见刘芬在烧水有些不满，“不就吃了你一点菜吗，你就在这又喝粥又烧水的，多废柴啊，这是我们要用一冬天的柴火，你这样天天烧热水，哪够用啊。”

        知青们还不知道王建平和刘芬离婚了，刘芬也没有说。

        “这么冷的天，你们不用热水吗？我烧了你们不用？我免费给你们烧热水，你还在这怪我？”刘芬说。

        “我们不用啊，那是你烧了我们才用的，你没来的时候我们都一直在用凉水，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们平时不用热水，你咋还天天烧。”

        “那我烧了你们别用！”

        “不用就不用，你自己用吧，用完了让王家人来送柴挑水！”

        刘芬气的打哆嗦，也是冷的。

        “你不会是拿了王家的菜，被赶出来了吧？”陆雅萱看着刘芬。

        “没有！一盆菜而已！”刘芬说，“我是和王建平吵架了才出来的！我就是想气气他，让他来哄我，他不哄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陆雅萱看着刘芬这发疯的样子，“你喊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而且你以为这乡下人和我们城里人一样，还知道什么叫男女平等，还知道什么叫哄人啊？我看八成是不会来哄你的。”

        “这就是一群野蛮人，他们知道什么啊？王二狗在家把他媳妇打的下不来床，哪还用哄啊，还不是他媳妇自己颠颠就起来洗衣服去了。”

        “他们分家了吧？”另一个知青问。

        “好像是分了吧，王二狗家的三闺女不知道咋了，使劲撺掇着她娘分家，家里闹了好几天呢。”

        “人家闺女知道心疼娘呗！我娘要是天天在家挨打，我也带着我娘走。”

        “之前都没注意过那个王三妮，这下子看起来还是个挺有魄力的人啊。”

        “有魄力又能怎么，可惜是个女娃，又在这农村里，能有啥出息啊，离开了王二狗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艰难呢，她就是年纪太小了考虑的不全面，她娘也糊涂，由着闺女闹。”

        她们在聊着王二狗家的王三妮，刘芬就想起了三妮，又想起了三妮打她的时候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她揉了揉胸口，这村子里排三的闺女都这么难闹吗，啥传统。

        “你非要等王建平来哄你你才走啊？那他要是不来哄呢？你还要在这过年啊？你已经借了我们很多粮食了，要不你先回王家把你的粮食拿过来再继续和王建平吵架？”

        “粮食会还你们的，到时候再多给你们两斤红薯，别来烦我了！”刘芬心烦的说。

        知青们撇了撇嘴不说了，看在两斤红薯的份上。

        王家，三妮要有新名字了。

        王老头拿着一张红纸给家里的小妮们起名字。拿毛笔蘸饱了墨汁，在小碟子里匀好了笔尖，王老头一口气在纸上写了四个名字。

        王静文、王昭文、王舒文、王晓文。

        三妮趴在旁边看，自动把第三个名字归到自己头上。

        王舒文，嗯......还不错。

        “为什么都带文字啊？”三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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