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五口也没有坐下午的火车走。

        孩子们打开鸡蛋糕各吃了一块，就吵着让他们爸爸买。

        男人也是爱孩子的，尝了尝果然好吃，就决定找个旅馆住一晚，明天买了鸡蛋糕再走。

        到时候多买一点，回单位了也能送人。

        “你们饭店不卖吗？”男人问饭店的服务员。

        服务员一看那男人穿着西装和大衣，知道是公家单位的人。

        “我们饭店，过几天就卖！”

        男人不满意，过几天他们都不在这了。

        服务员赶紧跑进后厨找到大厨师长，把前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厨师长皱着眉，“王庄的鸡蛋糕？”

        他在这饭店干了好多年了，怎么不知道王庄还有鸡蛋糕。

        “我看着金黄金黄的，还软乎乎的，好像挺好吃，那个男人两口一个，这么大个！”服务员用手比划着。

        “前面都有客人问我们怎么不卖。”

        厨师长说:“明天小赵小李你们俩去王庄看看，先买点尝尝，好吃了就多买点，不好吃就直接回来。”

        三妮回到家都天黑了。

        没碰到王青山。

        自然也不知道王青山在家里长吁短叹的。

        “唉！”

        “你别整天唉唉唉的了，建军不是说了吗，三妮都找好人买了。”刘桂花做好饭喊王青山吃，王青山也吃不下。

        “你说这么好吃的鸡蛋糕，怎么没人买啊？一包六毛钱太贵了？”王青山拿着一块鸡蛋糕来回看，“又是白面又是白糖又是鸡蛋的！六毛钱一点也不贵！这多有营养的东西啊！”

        刘桂花也不接话，“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王青山一口咬下去鸡蛋糕，“不吃了！建军不知道在外面借了多少债呢，我怎么吃得下饭。”

        “我吃着很好吃啊！”

        王青山不懂，怎么会卖不出去。

        王青山忘了，这只是糕点，不是粮食。

        去供销社买东西的大多是家里的妇人和跑腿的小孩。

        小孩即使想吃也不敢买，妇人舍不得花计划外的钱。

        比如人家去打酱油了，看见了六毛钱的糕点，会买一包吗？不会的，除非本来就是准备去买糕点走亲戚的。

        新年刚过完，还没有人需要走亲戚，自然就没人买糕点。

        第二天一大早，王青山就去了大队院子。

        昨天一天做的鸡蛋糕，被各家拿回去吃了一些，还剩下一些在屋子里放着。

        王青山看着那一包包的鸡蛋糕愁啊，都是王建军借的粮食做的啊！卖不出去怎么办！他们也不能花着借的钱天天吃鸡蛋糕，这吃着不亏心吗？

        天刚亮，王建军王建平林招娣和刘桂花都来了。

        四个人挽起袖子就开始做。

        三妮说今天可能会有大订单，让他们做好点。

        王建平问:“什么大订单？”

        “饭店，纺织厂，食品加工厂。”

        “这里面都有你认识的人？”王建平吃惊的问。

        “不认识啊。”三妮说。

        “那你怎么让他们来买的......”

        “我就找了几个小孩让他们中午坐在厂子门口吃，有人问了就说是王庄买的鸡蛋糕，可好吃了！”

        “这也行......”王建平瞬间没信心了。

        小孩子能有什么用啊。

        王建军和林招娣却信心十足的做着糕点。

        不管有没有信心，大家都开始做了，不一会儿一锅鸡蛋糕就做好了。

        满院子都飘着香气，王小菊拿着蒸笼把鸡蛋糕都一一摆开散热气。

        等凉的差不多了再拿油纸包包起来。

        王老头就站在旁边的桌子边给油纸挨个挨个写字，写完字的纸要晾一下才能摞起来。

        王小菊、王婆子和王建国就在一边拿晾干字的油纸包鸡蛋糕。

        临近中午，刘桂花搅拌面粉的手臂都酸了。

        “咱们今天下午还做吗？”

        王建军也犹豫了，但是想着三妮的话，就说，“做！”

        刚说完三妮就跑进来了。

        “爹！”

        “怎么了？”王建军赶紧奔过去，“怎么了？”

        “没事。”三妮喘着气说，“一会儿你别出去。”

        三妮示意王建军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说，“厉青衫来了，我在村口看见了。”

        “那我......我先回家去？”

        “没事，咱这做糕点的屋子不让外人进，你别出去就行了。”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王青山问，“三妮你被狗咬了？”

        “大伯真爱开玩笑，咱村哪有狗啊？”

        人都吃不饱，村子里没人养狗。

        “我看见买鸡蛋糕的人来了，让我爹赶紧做。”

        “买鸡蛋糕的人来了？”王青山激动的问。

        “是啊，还得大伯你出面谈啊。”

        王青山不放在心上，买个鸡蛋糕，还用得着谈？

        王青山扯了扯衣裳，迈着步子往外走。

        刚出院门就遇到了好几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人。

        每个自行车后座上都绑着两个筐子，前面车梁上也绑着两个筐子。

        “你们......这是......”王青山不敢置信。

        他们不会是要让他把他们的筐子都装满吧？

        “你们这卖鸡蛋糕？”为首的一个年轻人问。

        “是啊。”

        “王庄鸡蛋糕？”

        “对啊。”

        “把我们的筐子都装满。”

        王青山不敢置信的看着年轻人把自行车都推进了院子里。

        “装啊，装满就结钱。”厉青衫看着呆愣着不动的王青山说。

        “一包六毛。”王青山说。

        “行，你边装边数。”

        王青山赶紧叫王建国王小菊装筐子。

        厉青衫他们装完了就结了钱骑着自行车走了。

        王青山还站在院子里捏着钱没回过神来。

        王建国和王小菊也很高兴，终于卖出去啦！

        门口又来了一个带着小孩的男人，“你这是卖鸡蛋糕吗？王庄大队？”

        “啊对对，是卖鸡蛋糕。”王青山说。

        男人把自行车上的筐子放到院子里，“装满。”

        王青山今天一天都晕晕乎乎的，先是个人来买鸡蛋糕，后来是饭店的人来买，后来是纺织厂的人来买，还有食品加工厂也来买。

        纺织厂的两个人当场就在院子里拆了一包吃了，还问他能不能每天往纺织厂食堂送一百斤。

        六毛钱一包，其实一包是不够一斤的，只有八两。

        一百斤是多少钱，王青山有点迷糊了，他算不出来了。

        人都走了三妮才从屋里出来，“大伯，你怎么了？”

        “三妮，纺织厂让我们每天给他们食堂送一百斤鸡蛋糕。”

        “我刚刚都听见了，送呗。”

        “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便宜一点？”

        “不便宜大伯，我们要赶着驴车送呢，每天赶驴车的那个人什么都不能干了，驴子也得喂。”

        “对对。”王青山回过神来，“我还没有你清醒呢三妮，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来买鸡蛋糕？你怎么办到的？大伯都迷糊了。”

        “因为推广呗。”三妮说，“告诉他们我们鸡蛋糕多好吃就行了，要不然他们怎么知道鸡蛋糕是什么呀。”

        “大伯，你让谁去镇子上送货啊？”

        “你有人推荐？”王青山现在是一点也不敢把三妮当小孩看了。

        “没有，就是这个人得机灵点。我觉得饭店过两天可能也让我们每天送了，还有食品加工厂。”

        “你怎么觉得出来的？”

        “饭店那两个人太年轻了，一看就是跑腿的，他们买回去了，自然会有拿主意的人，谁尝了我们的鸡蛋糕能觉得不好吃？”

        “那不可能，我们鸡蛋糕好吃，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对啊，然后跑腿的就会又跑来了。”

        王青山觉得三妮说的非常有道理！观察的仔细，想的又多！

        他也看见那两个人年轻了，但是人家一说是镇上饭店的，王青山就觉得他们很厉害。

        吃公家饭的人都厉害。

        别看他在村子里是大队长，挺厉害的，但出了村子队长不算什么，看见公家的人还是心生敬意。

        但是他没想到他们也是分等级的，还有跑腿的！

        “到时候就一起送了，但是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另外再一家多收两毛钱跑腿费。”

        “啊？再多要两毛？”王青山吃惊的问，那他们还敢订吗？

        “才两毛而已，他们想吃鸡蛋糕，不会在乎的。这四毛钱就给驴子一毛，赶车的三毛。”

        “驴子还有一毛？驴子要钱干啥？”他怎么有些跟不上三妮的思路呢。

        “驴子不累啊？驴子天天驮着东西来回跑这么远，不得吃点好的啊？”

        要是用王老头喂养的驴驮了一天东西还不给好好喂，王老头就心疼死了。

        “咱大队上的驴，轮班制，挨个挨个跑。一头驴一天，当天哪头驴跑的，那一毛钱就给负责喂养那头驴的人。”

        三妮说，“哪头驴要是状态不好了，病了，那就不让它跑了，省的有的人拿了钱自己昧下全部的，不好好照顾驴。”

        至少得给驴添一把豆子啊。

        王青山点着头。

        他觉得三妮考虑的非常全面，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白天村子里来了很多外人。

        都骑着自行车来买鸡蛋糕的。

        村子里的人又沸腾起来。

        真的开了糕点厂了？

        第二天一上午一直有村民在大队院门外看，看着有人骑自行车来的，带走好几筐子鸡蛋糕，大队长还让王谦赶着驴车往外面拉走了很多鸡蛋糕。

        “王谦，干啥去啊？”有人冲着王谦喊。

        “去镇上，往饭店和纺织厂送鸡蛋糕。”王谦笑着说。

        王谦就是那个和奶奶相依为命的人，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挣工分，每年就勉强饿不死。

        今年都二十四了，还没有娶到媳妇，村子里他这么大的，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王建平和他同岁，都结婚又离婚了，他却连个媳妇的影子还没看见。

        “真的往镇上送的。”

        “镇上饭店和纺织厂的人也要我们村的鸡蛋糕。”

        “鸡蛋糕是啥玩意儿？”

        “你去大队长那买一包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买那玩意儿，六毛钱一包，快赶上一斤猪肉了。”

        “我们村厂子这算开起来了？”

        “开不开起来关我们什么事啊。”

        “我们可以去问问大队长要不要工人？厂子不是都要工人吗？”

        “去问问？”

        “走，一起去，万一咱也能挣个钱呢。”

        一天的时间，村子里有头脑的年轻人就陆陆续续的都跑去问王青山。

        糕点厂还要不要人了？

        王青山征求了三妮的意见又点了几个人收进了糕点厂。

        同一本家的先只收一个。

        最好是平时爱干净，会做饭的妇人优先。

        被点了名字的八个人里，六个女人，两个男人，他们都很高兴。

        当天下午就开始进糕点厂上班了。

        一个月五块钱。

        不要以为五块钱很少，村子里没法和镇上正式上班的工人比。

        庄稼人冬天最闲了，与其在家闲着没事干，还不如去糕点厂上个班挣点钱。

        猪肉八毛一斤，肉包子一毛钱一个，烧饼七分钱一个，五块钱够让家里的老人孩子们吃几顿好的了。

        三妮让糕点厂的人加工赶出来一批鸡蛋糕，她带着鸡蛋糕去了省城。

        去省城优先选择的人当然是陈康了。

        陈康尝了鸡蛋糕，又和三妮签订了一份合同。

        每个月要来送八百斤鸡蛋糕，一斤按六毛钱收。

        别看鸡蛋白糖白面什么的都是细粮，但是一斤白面和白糖能做好几斤鸡蛋糕呢。

        别说六毛，五毛都有得挣。

        何况三妮的白面白糖都是空间白给的，只有鸡蛋是她在超市买的。

        那也没啥，她空间那边的钱多的根本都不值钱了。

        这样一算，两毛钱一斤她都大赚。

        “你下次来可一定要带来香肠啊，你们那边工厂怎么不多招点人，这东西生产的太慢了啊。”

        陈康一路把她送下楼，再三催催她，带香肠，带罐头，床单要，饼干也要！

        王建军和王建平这几天一直都在做鸡蛋糕，天天忙的不行，她就没有带他们来。

        他们不来她不会开拖拉机啊。

        所以什么货都没有，而且饥饿营销嘛最值钱，要是随时都有卖不完的香肠和床单，哪里还会被人排着队抢啊。

        她这次来就是来送鸡蛋糕的。

        “一定一定，我回去再帮你催催。”

        是“帮你”催催哦。

        “你可一定要帮我催催啊，你告诉他们，香肠我每箱能再提一毛钱，让他们多招点人，多生产点。”

        一箱多一毛，一百箱就多十块。

        虽然不多，但这是意外之财啊！

        “行，我保证把话带到！”

        村子里的糕点厂开的热火朝天，王谦每天赶着毛驴车往镇上饭店送二十斤，往纺织厂食堂送一百斤，往食品加工厂食堂送一百斤。

        驴子每天两毛钱，他每天四毛钱，一个月就是十二块钱！

        再工作几个月，他就能娶媳妇啦！

        王谦每天都笑呵呵的，每次有邻村的人来打听他们村子是不是开了糕点厂在卖鸡蛋糕，他都非常热心的给指路，再夸张的说鸡蛋糕是多么多么的好吃。

        也就比肉差那么一点点，什么？媳妇要生了？吃鸡蛋糕啊！

        鸡蛋糕里面都是白面白糖和鸡蛋，可比煮鸡蛋养人多了！

        媳妇坐月子？

        吃鸡蛋糕啊！鸡蛋糕配红糖水，绝对有奶！

        你奶奶身体不好？累病了？

        吃鸡蛋糕啊！鸡蛋糕最养人了，又软和又好吃，吃两天你奶奶就好了！

        他是真心希望村子上的糕点厂能一直一直开下去。

        大队院子里，王青山又腾出一件屋子来做鸡蛋糕，每天做的刚好全卖完。

        周围村子的人来买都得早点来，才好当天多做两锅。

        三妮带回来的大订单让王青山又喜又忧。

        “八百斤，怎么做啊？”

        “建厂房吧。”三妮说。

        王青山觉得他做了这么多年大队长都不抽烟，这糕点厂才开了一个多月他就想抽烟了。

        三妮的话总是惊的他一愣一愣的。

        在村子边选好了地基，就开始建厂房了。

        正好现在没开春，村子上的闲人一大把，地基没几天就打好了。

        三妮画的厂房很大，里面的屋子也很大。

        盖厂房需要红砖，三妮可不想要泥胚厂房，王青山带着王建军去拉了红砖。

        人多力量大，红砖厂房快速的就成了形。

        “要这么大的窗户啊？”王青山问。

        “要的，窗户大屋子里面才会亮。”三妮说，“窗户要全装上玻璃窗，窗子的事我来弄。”

        “玻......玻璃窗？”

        三妮已经跑远了。

        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她根本不用考虑太多，直接就从空间里买了大量的钢化玻璃。

        让王建军赶着毛驴车从镇上拉回村子里。

        自己村子的事，最好还是找自己村子的人来干，虽然胡学兵家也是木匠，但是这是王庄大队开的糕点厂，所以门窗还得王二狗来做。

        没有装门窗的时候，村民们看着村边那一排红砖厂房就心情激动了。

        这糕点厂是彻底办起来了啊！厂房都盖上了，还盖的这么好！

        那是不是又得招工了？

        每天都有人去看，去给干活的人烧锅热水。

        尤其是小孩子们，也不怕冷，每天都跑过去玩。

        有在糕点厂上班的人，第一个月发了钱就往家买了一包鸡蛋糕。

        他们做的，他们能不知道吗？纯白的白面和白糖，还有那一个个的鸡蛋，比他们家里的鸡蛋都大，这可全是好东西，养人！

        花六毛钱买给孩子们吃一点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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