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人声鼎沸。
恰逢正午时分,城中的富人,过往的商贩,还有士人打扮的青年才俊,各自聚成一个小团体推杯换盏。
张云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脑子里想着心事,心不在焉地注视下方的人流。
对于身边的嘈杂,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吵闹,就宛如坐在秘境当中,两耳听不到丝毫的纷扰。
“她在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不知怎的,想到那清丽而又充满活力的身影,张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而后,他下意识地起身,想要回去看看。
可是刚起到一半,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去了又当如何,护送她一路前行?”
“可这,又有何意义呢?”
“若是想与她结交,定要当面询问才是。”
“可是……我又要以何种理由与她接近?”
“又该如何与她认识?”
“这些,都是让人头痛的问题……”
张云日常接触的全都是年长者亦或是前辈。
他有与前辈,亦或是后辈接触的经验,但缺少同龄人交流的经历。
与骆芸之间的交流不算,她是异类。
此刻他心中忐忑不安、思绪纷扰,静不下心来,又如何能够想到该怎么更进一步?
张云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忍不住轻声叹息:“唉!早知道,就该和阮师姐多问问了,平日里听她说起这些,我总是岔开话题,现在倒好,全然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想起过往阮师姐对他的调侃,张云既是羞恼又是后悔。
他的脸皮为什么不能厚一点呢,要是当初能跟师姐扯上两句,现在也许就不会寸步难行了。
心中除了杂念,又多了几分烦恼,张云第一次意识到他居然可以烦躁成这样。
正犹豫着要不要使用清心术,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突然看到酒楼内出现骚乱。
就见一群年轻人,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正呼朋唤友地跑到窗边朝外观望。
张云注意到了异象,回过神来很是疑惑地朝外望去,就看到外面有骑兵列队,威风凛凛地在下方的街道穿过。
沿途,有无数的行人夹道迎接,看来这些人很受当地民众的爱戴。
“这是……慕大将军家的大家闺秀回来了?”
“定然是了!除了慕大小姐,谁还能调遣赤岭骑军?定是慕大小姐无误。”
“此次去往京城已有三年之久了吧?总算是归乡了!”
“听闻慕大小姐在京中可是搅动了不少风雨,惊人的才气就差羞愤死那些才子们了。”
“谁说不是呢,大小姐自小出落得倾国倾城,又是聪慧无双,就算是男子在她面前,怕也是抬不起头来咯……”
……
也不知这位慕大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惹得酒楼内的士子们如此推崇。
看他们说话时骄傲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口中的慕大小姐是他们自家的姐妹呢。
张云眼神复杂地看着下方路过的骑兵,听到耳中传来的话语,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底下路过的那群人,不就是我之前救下的那支凡间队伍吗?
这些兵士的主人,她不是姓慕容吗?
怎的现在又说是慕大将军、慕大小姐了?
心里这般想着,恰逢店小二过来上菜,张云连忙指着窗外询问:“店家,敢问这些人是?”
店小二朝外面张望一眼,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说道:“他们是慕将军麾下的赤岭军,此次返回临仙城,多半是为了护送将军家的大小姐回乡。”
回乡?
所以说,她不是住在这里的?
慕容秋、慕……容秋,或许,我当时听错了?
这么想着,张云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店小二说道:“如此说来,贵国的都城便是大名鼎鼎的庆德城了……”
“庆德城?”
店小二显得非常的惊讶,不过下一秒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掌道:“想来是客官您听错了。我们这里啊,是庆国,京城早先定名为崇德城,客官您是将国名和都城名记混了。”
“那么慕容府呢?”张云没管这一茬,紧接着又问。
却见店小二疑惑地摇摇头,说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慕容府啊,您说的应该是慕府吧?慕府就是我们庆国大将军,慕将军的府邸……”
哼!慕府!
如果说起先张云还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听岔了,但经过一番询问过后,他已经可以确定了。
不是他听错了,而是他被人给骗了!
“我好心出手救你一命,结果你就是这般回报救命恩人的?”
一想到那个时候,当慕容秋主动说出自己的姓名和居所之时,他还为之窃喜,张云就恼怒的不行。
本以为是以身相许的桥段,结果却是被人当成笨蛋来糊弄了?
张云越想越气,灵力产生波动,让周围的气压骤然变得紧缩起来。
“想必客官您也是闻讯而来的吧?”
店小二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察到不对,连忙缓和气氛道:“江湖传闻总会出现些疏漏,您莫要为此而发怒。”
听到这话,张云皱起眉头,下意识地询问:“闻讯而来?”
就听那店小二很是热忱地接话:“对啊!就是闻讯而来!莫非您不知道?”
见张云脸上露出少许的疑惑,店小二把手上的菜盘放到桌子上,热情洋溢地讲解起来。
“慕家有祖训,但凡家中儿女到了适婚年龄,都要回到家乡临仙城寻找儿女亲家。”
“慕大小姐自小便才名卓着,是我庆国素有名气的大才女,得知此事的达官显贵自然是不会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自然是要争相前来拜访的。”
“只不过呀,他们不知道这门亲事早就已经内定了,定的便是我们临仙常家的二公子常峻逸。”
“这些贵公子怕是要白跑一趟咯……”
说到这,店小二带着半是怜悯,半是看热闹的神情望向那些往窗口上挤的士子们,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这是在白费力气,还是不要妄想了。
张云的心有点乱,他没有注意到店小二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些焦急地询问:“内定?这又是为何?就连亲事也是能内定的?”
听出张云的语气有些慌乱,店小二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些怜悯,不过语气依旧显得十分热情:“那是自然!这些显贵人家嫁女儿都是有讲究的,自然不会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这般随意。”
“那个常峻逸呢?”
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张云又问:“那个常峻逸又有何本事,得以能够得到慕小姐的青睐?”
“不是那常二公子有本事,而是他的兄长。”店小二也不觉得心烦,饶有兴致地说着自己所知道的小道消息,“常大公子有修仙资质,如今已是儒门崔氏的客卿,他呀已经是仙人了,未来可想而知,那慕家大小姐不嫁入常家,她还能嫁给谁?想想便知道,这门亲事早就有了定数了……”
“儒门崔家?”
听到从未听说过的名称,张云下意识地询问。
就见那店小二带着说笑的口吻调侃道:“客官您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天下儒门共四大家、五小家,那崔氏便是五小家之一的世家大族。人家那是什么地位?就连我庆国宗亲在崔氏面前也得伏低做小,您想想那常大公子得以进入崔家,那是何等的荣耀?慕大将军作为我庆国大将,两家又是同乡,怎能忍得住不去与之攀谈好关系?”
这店小二似是什么都懂,这一番话听得张云是大开眼界。
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那所谓的祖训从何而来?
既然是要联姻,为何不直接找那常家大公子,亦或是找皇室宗亲,绕这么一个大弯子做什么?
他对于尘世间的事向来知之甚少,听得是云里雾里,全然搞不清这背后的联系。
心乱如麻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张云突然猛地一惊醒。
“不对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问清那人是不是在骗自己而已,干嘛去想这些?”
清醒过来之后,张云想了一想,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店小二,“这钱你拿去结账,余下的自己留着,就当是给你的酬劳了。”
店小二看到银票上的文字,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一般大,连连推辞:“这哪使得?客官您这太奢侈了,使不得、使不得……”
话虽如此,但看店小二紧紧地抓着银票,根本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就算去掉饭钱,那也得有九十多两银子了。
这么多钱,简直可以说是天降横财了啊。
看着店小二那别扭的模样,张云有些哭笑不得,朝他摆摆手:“这是你应得的。”
听闻此话,店小二如蒙大赦,一边说着感激的话,倒退着作揖离开。
“你可真是小的再生父母,那就多谢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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