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道：“这个我们也调查过。但是因为当时在场负责跟踪林莉的四名专案组成员全部被刘子枫烧死，所以这件事没有了目击证人。刘子枫到底是不是提前到了现场，谁也不知道。当时现场有一些旁证。在死者被杀害的现场发现了属于刘子枫上衣的一小块布料，据此我们才认定是刘子枫杀人的。”

        “市局派专案组跟踪过林莉，证明林莉曾经被认为有一定的嫌疑，是不是？”宁诚突然转换了个话题。

        李逢春见他不再追究李家富的案子，舒了一口气道：“对。不过对于林莉的怀疑，都是刘子枫的一面之辞。因为他声称看到了林莉杀害李三婶的场面。现在已经确定刘子枫是凶手，林莉的嫌疑就自然排除了。”

        “我不同意这个看法。关于李家富被杀的案子还是有疑点，你们所提出的证据不够有力，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证明刘子枫杀害了他。有没有林莉的资料？我想看看。”宁诚看着李逢春，认真地说道。

        这话说得李逢春心中一颤，开始琢磨起宁诚这趟的来意：难道省里想要为刘子枫翻案？

        姓名：林莉出生年月：1980年7月性别：女

        籍贯：东江省金沙市炎城县民族：汉

        政治面貌：群众入学时间：1999年9月

        家庭住址：炎城县果岭镇丰坝村13号家庭情况：不详。

        孟媛看着这张简短的个人简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家庭情况不详是什么意思？”站在一旁的孙祖威也是一肚子疑惑。

        孟媛摇摇头。经过了几天的调查，她在内心已经基本相信了刘子枫的话。假如真是如刘子枫所说的那样，那么林莉就有很大的嫌疑。所以回到金沙的第一站，她就和孙祖威一起来到了市医学院，想要看看林莉的资料。没想到搞了半天，得到的只是这样一份简短的资料。

        “没有更详细一点的了吗？”孟媛对档案馆的工作人员问道。

        工作人员连连摇头：“没有了。去年档案馆曾经起过一场大火，所有的学生档案都被烧掉了。现有的这些档案大部分都是来自学生的入学登记，所以资料很少。”

        起火吗？听工作人员一说，孟媛突然想起刘子枫的小说里提到的那场医学院的大火，急忙跟工作人员一核对，发现情节基本吻合。这样看来，刘子枫的这个记录也是真实的。只可惜这个工作人员当时并不在场，知道的情节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孟媛干脆也就不问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工作人员指着院子里走过的一个老头说：“对了，你们可以问问陈教授，他那天在场。”说着出声叫住了陈教授。

        听说了孟媛和孙祖威的来意，陈教授点头道：“那天我确实在场。本来下午我有节课，后来学生们被抽去参加表彰大会了，那节课就取消了。我正打算逛回家，走到档案馆的时候就遇到了失火。”

        “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陈教授摇摇头：“没有。我到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很大了，现场有一些教职人员忙着打电话叫消防车，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

        孟媛追问道：“那天林莉也在是吗？”

        陈教授盯着孟媛和孙祖威看了半天，终于问道：“你们的意思是？”

        孟媛笑道：“我们只是做个简单的调查，没有什么意思。”

        陈教授淡淡地说道：“我那天只是路过看了一会儿，遇到了林莉，她和我打了招呼，聊了几句我就走了。”

        “听说林莉是您的得意门生？”孟媛故意问道。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正色道：“算是吧，她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可以谈谈您对她的看法吗？”孟媛一边观察陈教授的神色，一边继续追问道。

        陈教授想了想，回答道：“她一直很优秀，也很努力，成绩很好，对待师长和同学也很友好，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孟媛笑了，笑得很甜。笑容止住时，她突然抛出了一句让陈教授脸色大变的话：“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们师生关系并不是很和谐？”

        “你…听谁说的？”陈教授结结巴巴地问道，脸上一副慌乱的神色。

        “刘子枫，他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孙祖威突然插嘴道。

        陈教授脸色苍白，嘴唇抽动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陈教授的这副表情，倒是大大超出了孟媛和孙祖威的想象。孟媛原本是想用激将法逼他透露些林莉的消息，没想到陈教授一听到说他们师生关系不和谐的说法就脸色大变，看他的表情，关于他和林莉之间的关系，刘子枫似乎知道些什么，而且很可能是陈教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孟媛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陈教授，你最好还是跟我们说实话。你要知道，隐瞒真相对你来说没有好处。”孙祖威见陈教授默然不语，又加重语气恐吓他道。

        陈教授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刘子枫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来问我干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微颤，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孙祖威还想说些什么，被孟媛制止住了。只见她笑着对陈教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相信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回头见。”

        看着孟媛和孙祖威远去的背影，陈教授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熟悉的电话。

        “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追问他？看他那慌乱的样子，咱们只要再追问下去，他肯定要交代了。”回程的出租车上，孙祖威不解地对孟媛说道。

        “师兄，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之所以取得了那样的谈话效果，完全是因为他没有料到我们会那样问。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从刘子枫的小说里得知他和林莉之间不和谐的关系。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这样问他的时候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很明显这里面还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内情。这个内情刘子枫很可能知道。是什么内情让他那么慌乱？按道理说他和林莉之间的不和根本和他没有关系，他没必要遮遮掩掩，还又慌慌张张。我觉得追问他不会得到结果，只能我们自己去查。”

        孟媛的分析让孙祖威冷静了下来，他仔细一想，觉得小师妹说得有一定道理。既然陈教授一心遮掩，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暗渡陈仓。只是局面如此复杂，如何理清头绪？

        “真是狗咬刺猬，没法下嘴。”孙祖威皱着眉叹道。

        孟媛捂着嘴笑道：“师兄，那你是狗还是刺猬？”

        “好啊，你敢骂我……”孙祖威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作势要呵孟媛的痒。

        孟媛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脸上一红，对孙祖威一扬手道：“别闹。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孙祖威被孟媛又带回到案子的复杂当中，苦着脸道：“怎么理这团乱麻呢？”

        孟媛调皮地一笑，凑近孙祖威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师兄，你敢不敢夜闯精神病院？”

        “什么？”孙祖威被孟媛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撞上车顶。“这不是胡闹吗？”

        “我就知道你不敢。”孟媛斜了他一眼，看了看司机道：“下车再说。”

        孟媛和孙祖威站在医院对面的楼顶上，两眼盯着那栋灰色的高楼，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孙祖威偷瞄了孟媛一眼，晚风拂过她那清秀的面庞，吹过她的马尾，吹动着她长长的睫毛，她完美的侧脸就在自己眼前，百看不厌。他正看得出神，孟媛突然转过脸来，发现孙祖威正盯着自己看，双颊绯红，嗔道：“师兄，你看什么呢？”

        孙祖威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为了化解有些异样的气氛，他咳嗽了一声道：“师妹，你带我到这来干什么？”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正在修建中的大楼，正好斜对着金沙市第七人民医院。站在顶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医院的灰色大楼，以及院落里的情形。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孟媛就带着他来到这里，一直观察着医院的情况。孙祖威虽然不明所以，但心知小师妹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再说了，日落残阳下，身边有美人相伴，他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师兄，你觉得如果我们直接去医院找林莉了解资料会怎么样？”孟媛没有回答他，反而笑着反问道。

        孙祖威略一思索，苦笑着摇头道：“你还是想去偷资料。”

        孟媛微微一笑，知道孙祖威已经理解了她的想法。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孙祖威道，“咱们可以拿证件去找周院长，我就不相信他敢直接违抗检察院。”

        “没用的。”孟媛摇摇头道，“你记得上回吗？他们是医生，完全可以用正当的理由来搪塞我们。直觉告诉我，这个林莉很可疑，她跟这件案子肯定有关系。只有用不让他们知道的方式拿到资料，这样的资料才有价值。”

        看着眼前的孟媛笑靥如花，孙祖威突然感觉一股力量从胸口扩散到了全身。他坚定地对孟媛点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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