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李愔经此一闹,病势反而好转了许多,钱皇后大喜,赏赐了道士许多金银财宝,只是这一出过后,皇帝那边难免听到了些许风声,钱皇后严令内宫上下尤其是李愔宫殿之人守口如瓶,如有泄露信息者格杀勿论,一时间皇帝那边是暂且瞒了下去。
为了庆祝二皇子病势渐愈,钱皇后暗使言官奏本为李愔举宴祝贺,又是临近中秋佳节,皇帝自然应允。
陈平很快带了消息过来,暮云有些意外。宫中的禁卫军将官来至云记成衣铺接送她进了宫,皇帝在内书房召见了她,并令她一同赴宴。
隔别三日,暮云终于见到了裴衍,她坐在一个命妇旁边,周围皆是觥筹交错,她的目光紧紧目视着大皇子李昂身后的两名暗卫,裴衍带着半脸面具只露出嘴唇,一席黑色劲衣,腰间别着剑。
于是入座前她借故丢了香囊,裴衍似乎对今日赴宴一事早已明了,替她捡起香囊时低声耳语笑着道:“三日未见,你倒是轻减了些。”
他辞了国公府管事一职,却成了李昂的暗卫?
她心中带着疑惑,左右命妇见皇帝对她不一般眼神看向暮云时皆是微妙,又有着巴结之心,席间频频举杯,一来二去暮云已有些微醺。
这宫中的美酒果然醇香,就是酒气上涌的感觉不大好受。
李愔看着脸色已没有之前的苍白,但看着兴致缺缺。梁侧妃被禁足多日终于被钱皇后放了出来,然而此次挨坐在李愔身旁的却是肖侧妃。
“父皇,此次二弟能逢凶化吉都是父皇龙威护佑的缘故,儿臣敬父皇一杯,也敬二弟一杯。祝二弟四体康泰。”李昂笑着出列对皇帝和李愔举杯。
“那就谢过皇兄了,皇兄这几日忙于政务,没想到还能抽出空来关怀本宫,真是多谢皇兄了。”李愔亦笑,但是语气中带着调侃。
钱皇后连忙圆场,她虽偏宠爱次子,但对长子和次子的暗中争斗哪有不明白的,横竖手心和手背都是肉。
李昂放下杯盏时眼神有些不屑,钱皇后宠幸幼子把他这个长子都忽略了过去,若说心中毫无嫉妒是不可能的。
“殿下,不如让新进的胡姬们起舞助兴。”裴衍俯身在李昂耳前道。
李昂摆了摆手,主持宴会的官员很快让那群胡姬上前一舞。胡姬身姿妖娆,一颦一笑,皆是媚态。很快,男人们脸上均浮起了艳色。
锣鼓丝弦乐声氤氲,忽然,席下一头野兽怒吼不知从何处闯来,直扑皇帝而去。
“陛下小心,来人啊,保护陛下。”众位妃嫔宫眷,胡姬等官员们纷纷闪躲,喊叫了起来。
金瞳黑豹身姿矫健,一爪抓过持长枪的禁卫军的脸,一时间皮肉撕扯声惊得人头皮发麻,鲜血四溅惨叫声不觉。
“来人啊,来人啊...”众人皆惊慌逃窜,有人还蹲在了桌底,杯盏碎片"噼啪",暮云也被吓住了,前面黑豹发出阵阵低吼,龇牙咧齿,口涎混合着血液的腥膻气味,它的金瞳带着血丝,已是发了狂的。此时正在搜索着殿中人的气息。
暮云也躲在殿中一根大柱子身后,此时禁卫军在门外进不来,也不知是谁关了殿内,将官叫喊着让人准备工具来撞开门。
皇帝此时和几个妃嫔躲在椅子后边,也是惊慌失措。众人屏着呼吸不敢出声。李昂暗道不好,此黑豹不是一直都关在他府邸么?如何跑了出来?
崔贵人大着肚子方才惊吓惊动了胎气,她本来躲在皇帝身旁,此时只感觉肚子隐隐作痛,不由得呜咽出声。
钱皇后怒瞪了她一眼,崔贵人又是身上不好又是惊吓,嘤嘤低泣了起来。
黑豹听到了声响,转过身来朝皇帝方向扑了过去,裴衍持剑一挑,拦在了黑豹面前,他朝黑豹使了个眼色。黑豹朝他狂扑了过去,众人皆惊呼起来。裴衍躲过,用剑肘撞向黑豹,黑豹吃痛倒地。
此时李昂身边的又一暗卫突然扑了过来,朝皇帝刺了过去,分明就是要置皇帝于死地。李昂大惊喊到:“姜……”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住了嘴。
禁卫军此时已经撞开门,大喊“抓刺客。”
裴衍用力一挑,那个暗卫的剑被震落,很快又躲过一个禁卫军手上的剑,裴衍和那个暗卫撕杀了起来,边打还边喝道:“姜兄,快住手,你疯了吗?居然胆敢刺杀陛下?”
黑豹很快被禁卫军箭失射中,更加狂暴起来,几个抓挠几个禁卫军又倒下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呜咽起来。
黑豹冲出宴会厅,直奔内宫而去。一片混乱之中,裴衍追击那个暗卫上了房顶,皇帝被人救起,很快大家又跑到了宴会厅外观战。
暮云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她在心中默念裴衍一定要无事。
此时那个暗卫已被砍杀下,痛苦得呼了声落下宫墙的角落。
裴衍飞身而下,来道皇帝身前道:“陛下,刺客已被砍中,还请陛下速回殿内。”
“朕哪都不去,吴将军让禁卫军把那名刺客的尸体拖上来。”皇帝虽已年老,但早年也是杀伐决断,此时接连两次被刺,更逼出了怒气来。
禁卫军很快就把那个暗卫的尸首抬了上来,摘了面具原来是李昂身边的那个暗卫叫做姜文途的。
李昂按捺不发,满脸不可思议。他的暗卫居然刺杀皇帝,被查出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你方才唤此人为姜兄,这么说和此人有故?昂儿,你过来?”皇帝怒喝。
李昂战战兢兢地跪倒在皇帝面前,哭道:“父皇明鉴,此人的确是在儿臣手下当职。但为何要行刺父皇,儿臣如何得知啊?”
钱皇后也被吓傻了,哭述道:“陛下,昂儿是你的长子又是嫡子,他怎么会想刺杀陛下呢?”
皇帝怒不可遏:“住口,焉敢再帮你儿子说话,这只黑豹从何而来?”
禁卫军拖了几名死去的禁卫尸体上前,道:“启禀陛下,黑豹也捕获,其爪子似乎淬了毒。还要请仵作来验过才知道是何种毒。御兽园中侍人来禀这只黑豹近来失踪了几月……”
御兽园的侍从被押上来回话,心中知晓此时已是死路一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供出李昂来道:“是大殿下说是黑豹也年老,要奴才将这黑豹送入大皇子的宫邸,届时扒皮取身上的皮毛的。奴才不过是一个下人,大殿下的话哪儿敢不从,还请陛下饶命啊。”
李昂已被吓傻,呆愣着在一旁不说话。
皇帝下令将预兽园的侍从一并拖下去斩首,李昂下了狱交由大理寺查办。
大理寺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很快就在李昂府邸中查出了黑豹爪牙中的毒物是混合了怒茄汁液的毒物,又查出来他府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和各个名贵藏品,加上先前李愔被刺一事,经李愔辨认后,得知那个姜文途的尸身上的佩剑就是当初刺杀自己的那一柄,一时间兄弟之情也是不顾了,怒而奏请皇帝。
皇帝大怒,贬李昂为庶人,秋后就要问斩。
一时间尊贵的长子被沦为阶下囚,钱皇后痛哭流涕日日跪倒在皇帝的乾坤殿钱为李昂求情,皇帝因刺杀和李昂敛财又刺杀兄弟一事本就铁下心要处死他,宫人又来回禀崔贵人惊吓小产连腹中的五个月的胎儿都没保住。皇帝更加盛怒,将钱皇后禁闭凤仪宫不得出。
李昂富贵了三十几年,本是最有缘于储君之位的,一时间朝野议论频频,李愔心中也是暗喜,虽说是自己的兄长,但是他们都身为皇子,能少一个竞争对手,接下来储君之位该轮到自己了。
“殿下,李昂府中搜出囤积数量不少的怒茄,殿下何不乘胜打击,如何就让陈平偷运了出来?”
裴庆终于露面,他隐藏了那么许久,对于裴衍的做法很是不解。
裴衍此时正坐在一处离大理寺不远的一处建筑物的楼顶上,看着夜空中满月轻哼出声:“李昂已是无翻身之地了,多一张罪责,少一桩罪责又有何区别?此物留着还有用处,哪有将底牌全部亮完的道理?”
裴庆心中顿如锣鼓,十三载已过,昔日那个落寞的孤寂的皇子最终变成了一个残酷无情的人。
“怎么?你心疼他?”裴衍语气生冷,看向裴庆。
裴庆跪在屋顶的砖瓦片上,道:“不,裴庆是欣慰,殿下蛰藏多年终于能大仇得报,淑妃娘娘在天之灵必感欣慰。”
裴衍眼睫低垂,看向远方,微风拂起了他的脸庞,他悠悠地道:“你那一剑刺过来的时候,我一念之间很想看看那个人若真死于剑下的话是何种惊恐?没想到最后真见着了却是索然无味。”
裴庆闭眸,他假扮成姜文途刺向皇帝时是做足了戏码的,只要六皇子挑过他的剑就能将苗头对准刺客又可表露护主的忠心,他们虽是是父子,当年皇帝覆灭了赵家满门,裴衍如何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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