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楼很快觉察到了他的情绪。
却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道“你若是喜欢,我回去给你用梨引泡茶,让你喝来尝尝。”
说话声音极为温存。
每每李吹笛的小情绪上来时,林兰楼总是要拍拍他的手,温言细语,这样李吹笛似乎就很快能平静下来。
果然。李吹笛放松了下来。
“在泡好的茶汤里,滴上一滴新鲜的冰糖梨汁,喝起来滋味会更好些。”林兰楼轻轻拉了拉李吹笛的手。
果然此举更有用,李吹笛看着林兰楼,他像野兽般凶猛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周身都散发出慈顺的柔光。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李吹笛在瞬间温柔下来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林兰楼。
当然,李吹笛在江湖上是个非常稳妥的人,他很少被激起凶猛的情绪。
“在我眼里,没有人会比你泡的茶好喝。”
林兰楼看着他,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可是事情总是那么让人不尽人意。
那个风姿绰约的大师傅就那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她没有带着面具,一张清俊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的身边跟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为她托着一个精致的茶盘。
茶盘上放着细腻精致的白瓷盖碗。一个小小的茶叶盒子。
她认出了林兰楼。林兰楼的气度和衣着,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林兰楼在她心里是个可以惺惺相惜的烹茶大师。她也许已经将他牢牢记在心里。
在这样的元宵节里,他来了,她该出来给他敬一杯茶,给他拜个晚年吧。
林兰楼看到大师傅来了,本能地看了一眼李吹笛。
可是他还是很快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和礼节。
起身对着款款走过来的大师傅躬身一揖道:“祁师傅,过年好。”
被叫做祁师傅的茶楼大师傅,赶忙还礼,道:“先生过年好,在下特来为先生敬茶问安。”
林兰楼坐下道:“谢谢,能得大师亲自出手烹茶,实在是荣幸。”
李吹笛抬头看了看这个看上去端庄温婉,不卑不亢的祁师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可是他却周身都是冰冷之气。
这位祁师傅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她竟然轻轻地坐下了,挨着林兰楼。
这倒也罢了。
在她起身取烹茶的热水时,一个趔趄,林兰楼情急之下慌忙起身,出手相扶。
李吹笛握杯子的指尖瞬间白了。
林兰楼扶住祁师傅的时候,她似乎是趁机有意无意斜倚进了林兰楼的臂弯。
李吹笛电光火石间起身,一把将祁师傅拎到一边。
一句话也没说,但整个人有一种克制的微颤。
若是这位祁师傅会点武功,此时恐怕早已被他扔下楼去。
看着祁师傅发白的脸,李吹笛拂袖而去。
他担心自己再不走,会有人死。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楼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茶楼的。
见李吹笛拂袖离去,林兰楼慌了。
但是他还是很沉稳地说了句:“抱歉,在下有些事情,谢谢祁师傅美意。告辞!”
说罢茶也来不及喝,转身下楼,追着李吹笛去了。
只留下祁师傅惊魂未定。
可是以李吹笛的身手,转眼之间便可消失的无影无踪。
况且他还在盛怒之下。
街上人来人往,林兰楼慌慌张张到处寻找,可哪里还有李吹笛的影子。
此时擂台上的情形,他完全顾不上了。
林兰楼慌慌张张地四处寻找李吹笛。
他的内心慌乱不堪,一种透不过气来的紧张让他看起来特别迅猛,完全不是平日里的儒雅。
大街上灯火辉煌,可是再难看到李吹笛的身影。
林兰楼身形极快,加上他心中慌张,整个人看上去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凌厉之气。
很快他到了后街,后街上空荡荡地亮着几处灯笼。
月影婆娑,没有人影。
但是转过一处巷子的时候,眼前的情形让林兰楼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场预谋。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后街的昏暗的小巷内早已有数人抱剑在等他,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等他们。等他和李吹笛。
在狭窄的小巷内,是前面三个,后面也是三个。
他进来后根本没有退路。
是谁那么大的胆,在这喜气洋洋的上元节的夜晚派人想对他们下杀手。
看来有人故意想引他们出来。也许茶楼的祁师傅就是其中一个。
他现在担心的是,落单的李吹笛也会和他有一样的遭遇。
在暗影绰绰的后街小巷里,林兰楼立住了脚,他催动内力尽量用淡淡的声音道:“吹笛,小心。”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能听的清清楚楚,哪怕是在百米开外。
他相信李吹笛能听得见。
可是他没有听到李吹笛的回应。林兰楼瞬间戾气暴起,腰间的软剑刷地拔了出来,人随剑走,冲向狭窄小巷内的三个黑衣人。
林兰楼在杀人的时候可没有平日里看上去那么儒雅。
他整个人就像一把杀气逼人的剑,冲向他面前的三个黑衣人。
而他身后的黑衣人根本想不到他的动作如此迅速,一句话也没说拔剑就刺。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三个黑衣人的剑掉在了地上。
还好,他们都沾了上元节的喜庆,不然此时三个黑衣人不是剑掉在地上,而是人头落在地上。
林兰楼没有杀他们。
等后面的三个人赶上来的时候,林兰楼不过是回身一旋,来的三个人持剑的手已经被挑断手筋。
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出剑的。
林兰楼用帕子拭了拭剑上的血渍,插上了腰间的软剑,扔了帕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依然是问也没有问。
江湖上传说的落羽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剑起飞鸟落,人去身若羽。”
不知道是因为剑法高超能斩落天上的飞鸟,还是因为他每次杀人总是喜欢扔下一块像白羽一样的帕子。
还是因为他离去的时候身轻若飞羽。
现在对于林兰楼来说最要紧的是要找到李吹笛。这个生气的家伙会很危险。
林兰楼的影子在夜晚月光的照映下颀长而飘忽。
可是事情显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没那么容易离开。或者说来找他的人没那么容易就让他离开。
他很快感觉到四周一股隐隐的威压之气。
林兰楼又催动内力,轻声叫了声:“吹笛小心。”
声音说不出的温存和关切。隐隐中有些微颤。他是担心的。
“真是兄弟情深啊。”空气中传来冷冷的讥诮声。
林兰楼没有说话,却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他在杀人之前都会整理衣衫,扶正帽子,毕竟送别人最后一程是件庄重无比的事情。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玄紫衣衫的人飘然落进了巷子中间,淡淡道:“阁下好身手。”
抬手一扬,三枚透骨钉分三路打向林兰楼。
林兰楼剑出鞘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也在同时一扬,三枚袖箭打向对方。
他的暗器似乎更快。
来者明显不是普通人,他身形一错,挥剑挡落了林兰楼的暗器。
他似乎注意到了林兰楼双手并用,可反向而动的罕见动作。
一手用剑挡住了他的暗器,一手却能发暗器。几乎是在同时。
看来这江湖上的天才真不少。这就是传说的一心二用,左手剑,右手刀的两重招式。
看来落羽剑客绝对不是人若飞羽那么简单,他一个人能同时使出两个人的招式,让人防不胜防。
怪不得如此可怕。
很快,玄紫衣衫的人欺身而上,两人便打在了一起。
所有的动作,从发暗器,到打在一起,似乎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兰楼始终没有说话。来者是什么人他似乎根本不感兴趣。
可是两人的招式却不是那么迅疾,反而显得有些疏散。
懂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拼的剑招,他们拼的是内力和意念。
世间的事情往往就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是此时有人贸然射一枚暗器,那暗器一定会在两人内力催动的剑气中分崩离析。
很快,玄紫衣衫的人弹出了圈外,他的背上一道明显的血痕,衣衫也划破了。
说来奇怪,玄紫衣衫人并不狼狈,只是向后急速滑开,淡淡道:“果然好身手。”
转身飞速离去。
他还能飞速离去,说明他的武功不错。
看来林兰楼也并不想杀他,他是来找李吹笛的。
此时林兰楼心中又一阵慌乱,忍不住又催动内力道:“吹笛,你在哪。”
突然间听到了李吹笛的回音:“兰楼,小心。”
声音似乎在咫尺之间。
听到声音林兰楼心头一热。他从声音里准确地判断了李吹笛的方位。
他小心地抽身出了巷子。转入另一条小巷,走到尽头,他飞身跃起,在最高的屋脊上,他看到了李吹笛。
远远看去,此时的李吹笛正被三个人围着,人像个穿花蛱蝶一般抵挡着三个人对他的攻击。
那三个人的武功极高,似乎一心想要他的命。
林兰楼非常冷静地看了看周围,在屋脊上准备落下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偷袭。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留情。背后偷袭他的人一定要有个心里准备,就是被他一招致命。
果然,偷袭的人还没有到林兰楼的身后,便从屋脊上滚了下去。
看来这个偷袭的人是低估了林兰楼的实力。
李吹笛见林兰楼来了,心神大振。剑锋一紧,风格大变。
林兰楼淡淡的声音道:“不必留情。”说话的声音虽然轻淡,却说不出的冷。
只见李吹笛微微一笑,笑容说不出的邪魅。剑风又变。
此时林兰楼说话了,他焉有不听的道理。
不知道是林兰楼和李吹笛的武功太高,还是这伙人的武功太差。
很快李吹笛身边的三个人都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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