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看上去无论经历什么,他们一行四人,似乎一直岁月无忧无惧。
吃得好,睡得好。
安恒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
来追杀他的人,首先是思州田家的人,领头的管家司空道人已经被杀。余下的人溃不成军。四散而去。
第二是水西安家的人,在这场争斗中,稀里糊涂地到了现场,莫名被击溃。
而他完全成了个渔翁得利的人,他安全了。
其实李吹笛他们三人心中都有着隐忧,到底是水西安府出了什么事情,才让现在的安恒一会是安恒,一会是宋恩佑,一会又是被府中追杀的二公子?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要紧呢?
李吹笛他们三人,只是受朝廷锦衣卫的委托,送眼前这个人去京城。
他身上有信物,他们看信物接人。他是谁不重要。
秘云深却是真心担心。道:“你日后到了京城自己要多小心。”
安恒点点头。
“你水西安家那边,担心吗?”
“担心无用。我到了京城,入了太学,会得到朝廷封封。那时候再说罢。”
秘云深点点头。土司是要有朝廷的封封才管用。只要有了朝廷的封封,土司也不大敢动他。
管他们在田府乱成什么样,不重要。
万事纷扰,只要根本不变,结局大抵不会太差。
“城里似乎有七星门的人。”
安恒又点点头。
秘云深欲言又止。他想问问安恒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七星门主。可是这重要吗?
只道:“他们是你的人对不对?”
安恒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秘云深松了口气。
这一路行来,安恒并没有什么让他们不满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公子习气让他们生气。
倒是处处以他们为同行者,迁就和认同。
反而是他们三人,时时会有有些偏离,为自己的事情将安恒也携裹其中。
人始终是有感情的。
尤其是秘云深遇到安恒,一路行来住行同吃同住。生死共勉。感情难免深厚。
他不可能看着安恒有事坐视不理。这是他们少年之间的友谊。
李吹笛和林兰楼此时不仅仅担心安恒,他们还担心金宥宝。
“见到吴公子没有?”林兰楼问道。
“没有,你知道他有不能见人的毛病。”李吹笛道。
“他与宝儿看上去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吴公子虽然有孤独离魂之症,但是各方面修为极高。他和宝儿书信毫无障碍,他们自幼书信往来,关系非同一般。加之宝儿有个哥哥,也是这样孤独离魂之症,宝儿自幼照顾,所以颇有经验。”李吹笛道。
林兰楼心中一惊。是不是顶级世家都要有几桩奇怪的事情,有几个奇怪的孩子。叹息道:“怨不得宝儿这孩子懂事。”
“我只希望宝儿能是个走正道的孩子。不然他日后功力深厚会很可怕。”
林兰楼竟一时语噎。他心中岂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四大山庄的世家子弟,他见过莫问荆,当年的莫问荆飒爽落拓,冠绝江湖。奈何遭受劫难。幸亏莫少庄主心地淳良。
可是有谁知道现在的莫问荆到底会做什么,凤凰山庄又会如何变故呢。
忝列四大山庄的秋水山庄本最神秘。
不曾想他们机缘巧合,少庄主金宥宝是李吹笛的儿子。不管是真是假,都已成定局。
少庄主金宥宝小小年纪,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机都让人不敢小觑。
在林兰楼看来,他的内敛和心思甚至比当年的莫问荆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吹笛此时甚至怀疑司空道人之死,与宝儿有关。
也或许整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或许一切都是为了帮他们,金宥宝做了个局。
若是如此的话,他更觉得金宥宝不可小觑。甚至让他有些不安。
只希望他能在秋水山庄的教育下长大,能大气,正派。以山庄为念,莫要将心思放在整个江湖蝇营狗苟的纷争之上。
“宝儿说前往京城,一路不会有事……”李吹笛有些小心翼翼。
林兰楼听出李吹笛的担忧。拍了拍他的手道:“洛阳离太原府近在咫尺,以秋水山庄在太原府的实力该能保我们一路平安。”
“这小兔崽子小小年纪,是不是太狂了些?”
“宝儿自幼心中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陪伴,怕是早已将自己当做大人了吧。山庄的事情恐怕他早已插手,从上次武当山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他的亲信不少。”
“小小年纪,心思缜密……”
“你日后要多陪陪他,照顾他。切莫让他的路上起了波折。”
李吹笛想起金宥宝喂鸽子时,听到他的声音手中的盒子掉落的情形,不由得心中一酸。
他还是个少年。是个对亲生父亲有着期待和依恋的少年。
洛阳的事情要妥帖了才能离开。
所以会耽搁几日。
秘云深的伤好多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事情处理一下。
在洛阳他始终没有等到络衣来见他。
这事不太应该。
在黔地田氏领地的时候络衣曾来见过他。告诉他进了中原会再相见。
铁算门的人在他被司空道人抓住的时候还曾到过现场帮过他,还曾告诉他:安心去吧,你有了子嗣。
莫不是络衣有了宝宝?
每每想到此处,秘云深的心里就像有两条小鹿在东奔西走,激动的按捺不住。
可是他最终是没有找到络衣。
哪怕他找到了铁算门的地盘,也依然没有络衣的影子。
难道络衣根本没有来洛阳?
在傍晚的夜色中,秘云深忧思憧憧。
一抬头,秘云深看到一个人,是安恒。
“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不安全。”秘云深明显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安恒撑着腿坐在阴影里笑了笑。
密云突然觉得他成熟了不少。这一笑特别老成,有林兰楼般的迷人气质。
秘云深伸了个懒腰,便也撑着腿坐下,和安恒并排坐在阴影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坐了一会。
“你的心上人有孩子了。”安恒道。
秘云深点点头。
“她若是不嫁给你怎么办?”
秘云深愣住了。低头愣愣地看着地面上斑驳的阴影,突然说不出话来。
安恒半撑着腿坐着,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完全共通不了秘云深的伤心和吃惊。
“什么事情心里有个准备,别一意孤行,哥说的话错不了。哥不会害你。”安恒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像个奶娘一般的语气。
秘云深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说,怎么可能。络衣已经有孩子了,怎么会不嫁给他。
可是安恒那邪邪乎乎的样子让他心里一沉。
两人无所事事地坐在阴影里,看着不怎么明亮的天空。
终于有个人影近了。安恒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你找的人找到了。”
说着从人影手中去过一小卷纸团,递给了秘云深。
“你在帮我找络衣?”秘云深吃惊道。
“自己兄弟的事情自然要帮一帮。以后能不能帮上就不好说了。”安恒又伸了个懒腰,“困了,我先回去了。你放心去吧。”
说着转身走了。
看着暗夜中衣袂闪动的安恒,秘云深笑了笑。
很快他按照纸上的地址找到一个住处。
他看到了络衣。络衣惊喜继而微笑的脸在夜晚的灯光下如此惊心动魄。
这是一个无比美好而缱绻的夜晚。一个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夜晚。
然而安恒并没有离去。他在一个巷口,看上去就像个无赖一样四处张望。
春天的夜晚多少有些寒凉。
安恒虽然冷的有些瑟缩,但是他就是逡巡不去。
很快巷子那头就出现了人影。
安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蹲在墙角的阴影里。一下子变得矮小了。
人在这个时候下意识地愿意变得矮小,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对面来的是友非敌。
来的人有些拘谨,又有些倨傲。
安恒忍不住笑了笑。
“我约阁下前来,就是想跟阁下说声谢谢。”安恒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深深一揖。
来人看上去不年轻,绝对也不老。斜挎着的包里赫然露出一角算盘。
挎着包的人咳咳两声,竟搓了搓手,有些瑟缩。
“在下贵州七星门门主宋恩佑。在贵州水西土司安府任职。”
见对方不答话,安恒只好自己接着说道。“在东郊能得阁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挎着包的人又干咳两声,嗫嚅道:“小生,小生叶风。是个账房伙计。”
“叶风叶大侠,中原多异人。”安恒赞叹道。
“那,那日,我也是受人之托,前去帮忙照看一位公子。”叶风低头小声道。
“那位公子刚好是我的朋友。”安恒见叶风没有说话的意思,又道:“你们铁算门的人都这么低调吗?”
叶风竟没有说话,没有说不是也没有说是。
“你是铁算门的门主铁算子叶风?”安恒饶有兴趣地看着叶风。
可惜叶风还是没有说话。
安恒也不觉得尴尬,微微笑着,在身上乱摸一气,摸出个牌牌来递给他,道:“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叶风竟然接下了,认真地放进怀里。
他明明是有小包的,可他却认真地放进怀里。
安恒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回赠。
果然,叶风从腰间拽下一个算盘珠子一样的圆环,递给了安恒。
铁算门和贵州七星门的友谊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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