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保定府城内的那天傍晚,安恒和秘云深一觉醒来,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到处转悠。
他们没有找到李吹笛,显得漫无目的。
安恒完全不像是在洛阳那般有兴味,似乎还有点失落。
秘云深却保持持久的热情。从黔地到保定府,每到一处,他都有着惊奇和欣喜。无论是对花草树木还是集市房舍、人情风貌都露出赞叹之情。
似乎看上去也是真心欢喜。
虽然他看上去是个玉树少年,却对从南到北的风物人情都能默然于心了。
两人一起走在大街上成了安恒陪秘云深闲逛。
他们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差不多逛遍了城内几条大街。天色都暗了秘云深还是没有驻足回去的意思。
秘云深闻到一股好闻的酱菜的味道,便拐入一处偏僻的小巷,原来巷子里酱菜、酱油、醋的铺子还不少。酱香味十足。
就连这样的巷子秘云深也不放过他的欣喜探访。
安恒虽然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致,可是看上去他对陪秘云深却很耐心,丝毫没有勉强和不愿意。
在巷子的深处,安恒抱着臂慢慢跟在后面,看着秘云深探头探脑到处逡巡。
突然间,安恒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身形顿起,追了过去。在这样的傍晚的小巷子里,安恒的月白衣衫被风展起,像一直大鸟飞翔一般。
秘云深吓一跳,立刻跟了上去。
很快安恒就停了下来,秘云深问道,“怎么回事?”
“我看到的人似乎是叶风,铁算门叶门主。”
“没追上吗?”
安恒点点头,道:“也许不是他,刚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刚才在哪家店里你看到他?”
安恒远远指了指。
秘云深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素朴的妇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收拾东西。
那是一家店面不大的酱菜店,和一路走来看到的小店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秘云深走了过去,对着妇人叫了声:“老板。”
妇人回身看着秘云深道:“客官想要些什么菜?”
妇人虽然是粗布衣衫,但眉眼很灵动,五官得体,颇有几分大方。
“我想问问刚才店里那位客人,老板可知道他……”
“刚才那位客人?他买了一包切片酱菜。客官是想来相同的一份吗?”妇人亲切道。
说着麻利地打开了打开了一个酱缸,取了一块黑色酱菜出来。
安恒有些失神地走了过来,问道:“刚才那位买酱菜的客人,老板可认识他?”
妇人抬头微笑,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来买酱菜的客人,不是邻居。”
秘云深只好接过酱菜,付了钱,准备和安恒离开。
安恒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妇人。
妇人微笑问道:“二位是外地人吧?”
“我是苗疆人。”安恒说着也露出了点笑容。
妇人脱口道:“贵州人?”
“是,老板到过贵州?”
妇人竟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只是听说过。贵州是个好地方。”
安恒礼貌点点头,和秘云深并肩走。
刚走两步,又听到后面妇人的尖叫声。
安恒猛然回头,只见妇人身边放着很多酱菜缸子的架子摇摇欲坠,他一个飞步掠了回来。帮妇人将架子扶正。
秘云深也赶紧过来帮忙。
二人又帮妇人将酱菜缸子放妥帖。拍拍手准备要走。
妇人道:“多谢二位公子。喝杯茶再走吧。”
“不必了,谢谢老板。”安恒道。
秘云深只是自然地在边上看着,看着安恒和妇人说话的样子。
“敢问公子贵庚?”妇人又道,说话间突然有一丝羞怯。
无论是什么年纪的人,什么身份的人应该都会害羞,只是害羞的次数不同,掩饰的方式好不好罢了。
秘云深看着这个利落的妇人,没有说话。因为显然妇人是问安恒的。
“今年二十二了。”安恒竟然像个失魂落魄的书生一样老实回答。
“二十二了。”妇人有些不自然地重复了一遍。
秘云深心道:莫不是想要给安恒找个媳妇,嫌弃他年龄不合适?
突然铺子的房间有剧烈的咳嗽声,妇人忙道:“多谢二位公子。”说着匆忙往房间里去了。
安恒不由自主地往屋内张望了一下,秘云深拉了拉他道:“走吧。”
两人出了酱菜巷子。
李吹笛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兰楼正在等他。
“他们人呢?”李吹笛问道。
“出去了。应该不会有事。”林兰楼道。“你这边有收获吗?”
李吹笛摇摇头,道:“四海镖局,洛阳所有的镖局中都没有四海镖局。”
“二十年前呢?”
“二十年前我已经在江湖上了,从未听说过四海镖局。今日威武镖局的总镖头也回忆了,他从未有过关于四海镖局的印象。他是洛阳人。”
“那也许是个地方小镖局,类似牙行。”林兰楼道。
“倒是有叫四方酱菜,四海客栈的。这样的小地方都打听了。牙行也没有叫四海的。”李吹笛笑道。
二人一起下楼吃饭。
“安公子到底是记错了。”林兰楼不由得叹息道。
“也或者有人给他了错误的记忆。”
林兰楼听李吹笛这样一说,就觉得事情严重了。
问道:“为啥要给他错误的记忆?”
“据我所知,安府的五房夫人,有四房夫人是贵州本地人。只有三夫人是汉人,还生下二公子安恒。”李吹笛一边吃东西一边道。
“大公子,大公子在干什么?”林兰楼问道。
他们这一路行来,只专心行程的事情,竟从未问过安恒的家事。
“你也是贵州的土司,你可知道安府的大公子?”李吹笛问道。
又轮到林兰楼语噎了,李吹笛说的对,他也是贵州小土司,可安家的私事似乎从未透露出来过。
这个二公子的出现似乎也有些突然。
“不知道。各个土司王爷家的家事一般传不出来。特别是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
“等安公子回来问问他。”李吹笛道。
“好。刚才秦大人来过。”林兰楼道。“我们的差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该交接了。我看这家客栈里似乎都是他的人。”
“这些人的仪表看上去不是锦衣卫的人。”
李吹笛笑了,“这些人看上去可比锦衣卫猥琐的多了。”
林兰楼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这一笑,李吹笛突然明白了。有时候人的突然明白是因为聊着聊着就突然明白了。
等秘云深和安恒回来,林兰楼和李吹笛正在客栈外面,背着手悠闲地看着夜色。
两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看着他们两人的悠闲和淡定,秘云深的心里顿时受了触动。
他们两人的样子,才会是人间最好的知己模样吧。
回到房间,四人坐定。
李吹笛道:“你们二人在外面可有收获?”
秘云深看了看安恒,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没有什么,只是闲逛。”
“有两件事情和你们说。”李吹笛严肃道。
“好。”秘云深道。
“第一件事情,护送安公子的事情就结束。”李吹笛喝了口茶。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
只是此番说出来,大家都有些沉闷和怅然。
意思就是说,该和安恒分别了。
“第二件事情,秦大人问云深加入锦衣卫的事情。若是不想加入,我明日和他说。若是愿意,我和兰楼就不再说什么。”
安恒看着秘云深。
秘云深舒了口气,道:“愿意加入。”
安恒看上去似乎也松了口气。
重要的事情说完了,李吹笛又道:“今日我出门没有什么收获。并未查到二公子所说的四海镖局。四通镖局也没有。所有带四字的都没有。”
“李少爷辛苦了。有劳了。”安恒道。
安恒看上去更有些恹恹。毕竟这是这么多年埋藏在他内心的念想。
迟早有一天他会找到他的母亲和外婆一家。
可是等他到了洛阳,一切念想的光都灭了。
这一刻,他甚至连京城也不想去了,他只想流落在洛阳的街头,从早到晚,从春到冬。
“二公子不必说那么客气的话。只要有几乎我和兰楼都义不容辞为你找寻家人。”李吹笛道。
“刚才我们在外面逛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看上去像是叶风,铁算门门主。”秘云深道。
“为何没叫住他?”
“突然就不见了。他似乎故意要躲着我们。”秘云深道。
李吹笛叹了口气,转头问安恒道:“我们的护送已经结束了。你我以后就是朋友关系。能否问一下你的家事?”
“问吧。”安恒道。
“你是二公子,那么大公子呢?”
“夭折了。”安恒又加了一句道,“我从未见过他。”
李吹笛和林兰楼互相看了看彼此。想来是因为长子夭折了,所以着急将次子接回安府。
现在看来安恒在安府就是长子了。
“你,你娘的事情,你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李吹笛说的有些不顺畅,毕竟这事他们不该这样问。
“那些都是我七八岁时候的记忆。已经不那么清晰了。”安恒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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