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大师精通岐黄之术,已经让人替江畔月包扎了伤。
江畔月戴着厚厚的面巾,额上直冒冷汗,目光凄惶无助的朝李佑看去。
她是李佑的女人,那伤又在女子尴尬之处,他自然不肯让人验伤。
周大人身处东京,对卫国公府也算了解,虽是末路勋爵,身上却也有爵位,不可小视,这位李世子更是前途不可限量,最好先不要得罪。
因而李佑一开口,他便审时度势,并未直接将江氏押入内间,而是静观其变。
“李世子说得也不无道理啊,这伤在小腹上,寺中都是僧人,不能随便验伤,这之中的夫人与姑娘们怕是也都不懂如何查验伤势。”
傅嘉鱼淡道,“周大人,既然世子担心江姑娘清誉受损,那便请周大人在此间寻一个懂医术的妇人入内间为江姑娘查验,如何?”
她不信,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女子懂医术。
而她分明记得,书中写过,黄暮秋之母,黄夫人便是隐藏的医术高手,她今日随她手帕交前来祈福,应当也在这里。
李佑眯起眼睛,挡在江畔月身前,“昭昭,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傅嘉鱼心痛的皱了皱眉头,满心委屈,眼眶发红的质问,“我咄咄逼人?在世子眼里我这是咄咄逼人?倘若今日被捅一刀的是我,你又会如何?你是否也会觉得江姑娘自证清白的行为是咄咄逼人?还是心安理得的放任我身负重伤还要忍气吞声?!”
李佑嘴角沉下去,神色格外难看,见她委屈,又心疼不已。
“我不过想要一个真相,缘何在你眼里便成了逼迫?”她声音一点一点冷下去,拔高声量,讥诮的翘起嘴角,“她若问心无愧,你又在害怕什么!”
江畔月脸色发白,白里又透着青,一直隐忍着泪水卧在那轿辇上,听到这话,浑身冷汗,睫毛微颤。
果然,傅嘉鱼态度这般决绝,让所有人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她死死抓住玉人的小手,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傅嘉鱼竟半点儿不肯放过她,要将她逼到绝路。
验伤是不可能验伤的,她既已做出了这番谋划,便一定要将傅嘉鱼杀人凶手的身份坐实。
“傅姑娘……阿月难道会自己伤害自己么?”江畔月自嘲,强撑着从那轿辇中下来,扶着玉人的手,缓缓走到傅嘉鱼身前,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傅姑娘身怀巨富,傲气逼人,你若当真要阿月验伤,便是置阿月清誉于不顾,既然如此,那阿月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将她仗富欺人的形象说的栩栩如生,若非内情人,只怕都要信了。
更可气的是,她说完这话,拼尽全力往水榭另外一侧大开的窗户跑去,小手扒拉上窗户,纵身便是一跃。
定国寺本就依山而建,处处是悬崖,她这一跳,焉能有活路!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起身。
傅嘉鱼深吸一口气,红着眼,“夫君,快拉住她!”
燕珩身形极快,鬼魅一般,众人还未看清,便见那男人已经移动到了窗边,身子紧跟着跳出了窗外。
所有人惊得呼吸一滞,程令仪更是吓得小脸苍白,趴在窗边,大吼,“不要!”
兵荒马乱的场景,李佑却还没反应过来,呆怔的立在原处,漆黑的眼底泛起一阵怨毒的暗潮。
他一把抓住傅嘉鱼,任凭谁上来拉扯都不搭理,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傅昭昭,是你逼死了阿月!”
他眼神里的杀意汹涌澎湃,凌厉逼人。
噩梦里那种无能为力,却又备受煎熬的感觉又来了……
傅嘉鱼惊魂未定,吃痛的僵住身子,两只手臂再次泛起那种看不见的灼烧感,就好似滚烫的热油被眼前之人一遍又一遍的浇灌在她身上。
她痛苦到极致,声音也嘶吼不出,周身上下,犹如万虫啃咬,将她血肉撕扯凌虐。
不过很快,她便看见徐公子带着江畔月从窗户里重新爬了上来。
李佑飞快放开了她,往江畔月身边跑去,将她从徐公子怀里抢过来抱在怀中,语气里满是担忧,“阿月,你怎么样了?”
傅嘉鱼终于得到解脱。
疏星忧心忡忡的扶着她,流着泪将她往后拉扯,生怕李佑再发疯。
傅嘉鱼很快便冷静下来,抬起小手抚着心口,弯腰咳了好几声,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才微微消散。
她全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眼睛里被李佑强硬的动作逼出晶莹的泪水。
她抬起水雾弥漫的眸子,看向徐公子。
他刚从窗外爬上来,披风不知被什么划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锦袍微微凌乱,发髻松散了些,细碎乌黑的长发贴在鬓角,让那张本就丑陋的脸变得越发难看。
他心事重重的站在李佑身边,没有过来。
她虽不解,却还是提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他身边,小手牵住他微凉的大手,侧过头想安慰他几句,也想问问他,何时会的功夫。
“夫君……”
男人没反应过来。
傅嘉鱼揪了揪眉心,将另一只手亦覆上他泛着凉意的手背,“你怎么了?”
“还好……”燕珩神色恍惚,嘴里应了声,却是词不达意。
傅嘉鱼疑惑的打量着他,这才发现,他十分反常的凝着李佑怀里的江畔月……眼神里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若要深究,大概是复杂、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和惊喜。
徐公子难道同江畔月认识么?
还是说,他也对这位病弱美人,生了怜惜……
傅嘉鱼身体僵硬,小手从他掌心滑落,他也没有发现。
她突然想起,江畔月是那话本的女主,话本里几乎所有男人都毫无逻辑的围着她转,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同她站在一边。
江家平反后,江氏地位与她一道水涨船高。
她同权臣李佑、太子燕珩更是有着京中贵女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牵扯。
江畔月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李佑摇晃了一会儿人还是没醒,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傅嘉鱼知道她故意昏迷,是想逃脱验伤。
只是她从没想过,她的夫君会在这关键时候半蹲下去,替江畔月把脉。
她突然呆住,一股凉意蓦然从心底升起,冷得她忍不住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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