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柏元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许察察面无惧色,看着他道:“孙将军,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做,你要相信,我知道的事,远不止于此,你让我舒坦,我才能让你舒坦。而且,我也不介意和你切磋一二。”
许察察其实心里有些虚,毕竟与孙柏元没有交过手,并且她现在还有伤在身,能不动手则不动手。
最终,还是孙柏元妥协了。
无它,许察察气势太足,让他不敢贸然做决定。
那就干脆顺水推舟。
许察察出了孙柏元的房间,朝右边瞥了一眼。
老樊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午夜时分,两匹马出了小觅镇的屯兵大营。
一匹马上是宋宋,另一匹马上是沐白。
距离正月旦还有五天。
许察察的伤口开始结疤,痒的难受,总想用手去抠一抠,白芷的情况也差不多。
两个人在一起躺了这么多天,渐渐的也能聊到一起。
除了看话本子,能陪她说说话的也就只有白芷,白芷嘴巴恶毒,说话不好听,且嫉妒心里极重,许察察也不惯着她,往往都是呛声回去,白芷气的要命,却又无可奈何。
是了,没受伤的时候她就不敢惹察察,更不要说现在了。
白芷的伤比察察要轻,但是许察察恢复的比白芷要好。
看到她们的情况,王三王五都觉得惊奇。
带着几个年轻的医士来瞧了几趟。
察察没说她吃了续命丹。
白芷自然也没张嘴。
这几天,白芷忽然觉得许察察还不错,没有废话,做事干脆,执行力超强,武力值爆表。
当然,如果每次挨揍的不是她自己,那就更好了。
最让她喜欢的,是察察根本就不懂那些小女儿姿态。
听着白芷说那些如何怎么做个好娘子,怎么伺候自己的郎君,怎么才能让自己有魅力,听着才能的公婆的喜欢,怎么才能为自己的郎君博得一个好名声……
白芷对这些,是认真的。
许察察听得津津有味,有人在你耳朵边说这些,不比看话本子强?
遇到无法理解的,白芷还会给她仔细讲讲。
许察察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意儿。
这个白芷,如果没有那个唯利是图的娘,想必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你娘教给你的,就是依附男子么?”许察察认真的问道,同时在心里又将王娘子骂了一顿,真不愧是许老夫人的总管娘子,说不清是谁影响谁,或者压根儿就是臭味相投。
白芷点头,道:“女子最终都要嫁人,何必那么辛苦。”
许察察道:“所以你找了孙柏元?”
白芷一张俏脸浮上粉霞。
许察察又道:“那你可知道孙柏元家中有娘子?”
白芷点头,道:“我知道呀。”
这次轮到许察察吃惊了,气道:“你的脑子是有多糊涂,人家有娘子,你还往前凑什么?”
白芷不解得道:“我又不做正头娘子,像孙将军这样的人,能够给他做姨娘我就心满意足了,怎么还敢奢望其他的?”
许察察皱皱眉头,道:“孙柏元告诉你的?”
提到孙柏元,白芷整个人都变得甜蜜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道:“是呀。孙将军说了,等我服役期满,就抬我入将军府。”
许察察冷声道:“你还真是个傻的,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人有很多,还没有见过谁做了妾室还笑得出来的。”
见她又怼自己,白芷立即反驳道:“我娘早都说了,荣华富贵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我将来生了孩子,那为是将军的孩子,比别人强多了。”
许察察摇摇头。
她不想说话了。
“你自己高兴就好。”许察察送她一句话。
不知道宋宋他们怎么样了,现在到哪儿了,察察心中暗想。
玉香又来找了她几次,都被门口值守的士卒轰走了。
这个玉香也是奇怪,怎么这么死心眼儿?
沐白带着宋宋,一同赶回了觅城大营,原本要在驿站休息,宋宋却极力反对,沐白拗不过她,两个人在驿站换了马,一路朝着澜州府飞奔而去。
岑氏已经不进水米两天了。
原本生产就伤了元气,又听闻小女儿丢失,一下子怒火攻心,病情加重。
济世堂的大夫来了四五批,药方开了几次,仍然不见好转。
许廷自己也为岑氏把脉,眉头皱得一天比一天深。
岑氏的身子,彻底毁了。
每天的参汤不断,名贵的药材用了不少,根本就进不了口,更不用说饭食,短短几日,就瘦的脱了相。
大夫们都说,是岑氏生产时不顺,又遭逢噩耗,一时之间承受不住打击,不再有意识,一心求死。
岑氏只感觉自己躺在一朵巨大的云朵上,好柔软好柔软,只是身子怎么一直往下坠呢?不是在云朵里吗?怎么会掉下去?
岑氏的心害怕了,她很慌很慌。
她这是在哪里?她的孩子们呢?她的宋宋,为了大夏服役的宋宋,漂亮可爱聪明,亭亭玉立啊,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还有,还有一个,那个孩子怎么不哭了…
岑氏的头痛欲裂。
小小的孩子,也是漂亮可爱聪明,不对不对,哪里不对呢…
这孩子怎么没有眼睛呢…
该是眼睛的地方,怎么会是两个黑色的阴影呢?
这不是她的孩儿,不是…
岑氏脑中混乱极了,有人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说话。
“这个孩子说妖怪啊…”
“对呀对呀,好吓人。”
“是不是父母不积德呀,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啊?”
“会不会给家里带来厄运呀!”
“好吓人,快丢掉快丢掉。”
不不不,岑氏大喊着。
不是妖怪不是妖怪,是我的孩子…
耳边的窃窃私语变得越来越大声,岑氏想张嘴告诉她们,不是这样的,可是她张不开嘴,她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张不开口。
可怜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她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不见了。
岑氏双眼紧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无数小鬼撕扯,红小鬼绿小鬼,各种颜色的小鬼在拼命扯着她,向四面八方扯她。
好疼,好疼啊…
许廷坐在床边,面色凝重,双眼含泪。
他好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羡慕别人,懊恼应该早点打消岑氏再次生子的念头,懊恼为什么会同意母亲保孩子的决定,懊恼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同意了母亲的提议…
这是他的结发妻子呀,是一路扶持、相濡以沫的妻子,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思,冒险受孕的妻子呀,他怎么能啊…
他该如何面对宋宋…
许廷抓起岑氏的手,这才惊觉岑氏的手已经瘦的厉害,仿佛只是手骨之上覆盖了一张皮而已,此时这只手的主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在用力攥紧自己的手,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
许廷握着岑氏的手,伤心的哭。
岑氏朦朦胧胧中,知道有人抓住自己的手了。
是许廷吗?
应该是的吧,少年夫妻,相伴数十载,不知道他此时是否难过,不用难过的,郎君。
岑氏心底涌起一丝甜蜜。
我想看看孩子,让我瞧瞧。
她心道,随即烦躁起来,怎么没有人给她看孩子呢?为什么?我的孩儿呢?
郎君,郎君…
岑氏心底默念着,咱们的孩子们…,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待她们呀,将来给她们找一个可靠的郎君,最好就如你一样,温柔和煦…
许廷如果能知晓岑氏此时的心意,只怕懊恼更甚。
这就是女子的悲哀,沉浸在自我想象的爱情中无法自拔。
岑氏模模糊糊的瞧见了宋宋,她急忙招手,口中念着,宋宋宋宋,来瞧瞧你的妹妹,你看她多可爱,多可爱,你要好好带她、爱她、护她…
许宋宋昼夜不停,换马不换人,终是赶到了家。
见到床上不成人样的母亲,许宋宋双膝一软,连哭带爬的到了母亲床前。
“阿母,阿母…”
岑氏一惊,微微睁开眼,原来是真的,她的宋宋,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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