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兕正在想着怎么当好这个教导处主任,又有工部的人登门求见。
萧妙宸自发去往后堂。
陈青兕大步前往屋外迎接。
来人是位蓝衫儒士,年纪三十不到,身上挂着一柄长剑,卓尔不群。
“这位便是青溪先生罢!”
蓝衫儒士见有人出门,出言试问,得到确认之后,立刻作揖:“在下工部员外郎裴居道,见过青溪先生。陛下有命,赐先生宣阳坊宅邸一座。先生若无他事,可与在下前往宣阳坊一并验收。”
裴居道态度亲昵,言语中带着几分欣喜。
陈青兕名动长安,本就是士林所向,现在又入国子监,还兼任弘文馆直学士,更以小小六品官的身份得赐宅邸一座。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在长安这寸土寸金之地,有些人当了半辈子的官都买不起一栋宅邸,陈青兕来长安不过两个月,就得天家赠送屋舍。
还有庙堂三相的宴请。
得天子器重,宰相青睐,哪有不飞黄腾达的道理。
工部的天子旨意,别说他们这些员外郎,就连工部郎中都为之心动,想要借此机会,结识一下风头最盛的清溪先生。
最终裴居道凭借工部尚书刘审礼的青睐,得到了这次机会。
裴居道?
陈青兕对于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不过对于他的事迹却记不得了。
陈青兕深知,籍籍无名之人,未必没有能力,可能够在他脑海中留下一定印象的,就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能得陛下如此器重,陈某受之有愧!”
他说着一副感激涕零的对着皇宫方向拜了拜,然后才道:“哪能让员外郎空走一回,员外郎先请入内,待在下与内子交代一二,这便动身。”
萧妙宸正愁着去哪里租房子。
国子监位于长安城外郭城之务本坊。
务本坊位于皇城正南朱雀门街东第二街东北第一坊,北靠皇城,是紧挨着宫城的豪华坊市,住着的都是大唐勋贵。昔年贞观名臣司空梁国公房玄龄宅就在此处……
周边的屋邸寸土寸金,别说买了,租住都是巨大的开支。
得知李治在宣阳坊送了一栋宅邸,萧妙宸眉宇立刻舒展,笑道:“如此我们在长安便有自己的家了。”
但想到很快就眉头忍不住再度微蹙。
萧妙宸操持家务,很是尽责,深知自己郎君抱负,知他大概率会留在这里。这些天一直留意住房事情,对于长安周边很是了解。
宣阳坊是唐长安朱雀门东第三街从北数起的第六排里坊,西北处就是务本坊,离国子监就一坊之隔,上下值极为方便。
可见李治这个皇帝确实对自己郎君上心了……
但宣阳坊上方就是平康坊,长安最着名的烟花之地。
家离烟花地如此近,让她有些不适,自我安慰:“郎君才不稀罕那些庸脂俗粉。”
陈青兕好奇道:“怎么了?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萧妙宸好不意思将担忧说出口,只能道:“郎君初来乍到,却连得天子、诸相公看中,总觉得有些应接不暇。”
陈青兕听得一怔,想到裴居道的态度,很认真的回应:“夫人说的是,现在诸事抵定,该降降温了。虚名吹再高,不及干一件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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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宅。
书房。
李义府、袁公瑜静静坐着,空气凝滞。
李义府这只李猫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但心神明显不在身上,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袁公瑜跪坐席上,宽大的袖子掩盖住了他的手,双手交叉,大拇指不停转动。
直至书房外传来一声:“相公,王舍人来了。”
王德俭拘谨的走进书房,看着上首的李义府,说了两个字“成了!”随后又补上一句:“许相公愿意支持相公扳倒来济。”
李义府手中的杯子重重敲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袁公瑜双手死死扣在一起。
李义府在谋划自己政治生涯中仅次于废王立武的一件大事:告韩瑗、来济、褚遂良勾结朋党,准备谋反。
褚遂良是辅政之臣,已经给贬罚至桂州。但身为关陇勋贵的核心成员,不将他一脚踩到底,谁都不放心。尤其是现在,庙堂之上还有不少勋贵的核心成员,如韩瑗……
韩瑗刑部尚书韩仲良之子,京兆郡三原县人,官居侍中,门下省第一把手,坚决反对废王立武。褚遂良被贬之后,韩瑗反应最是激烈,多次讼冤,称褚遂良“公忠体国”,希望高宗将其赦免。甚至埋怨李治将褚遂良比作微子、张华,公然说“微子既去,殷以亡;张华不死,晋不及乱,陛下安享太平,驱逐旧臣,还不自省?”
韩瑗还以辞官归田作为要挟。
韩瑗这般行为,自然是取死有道。
李义府早已磨刀霍霍,借此机会给将勋贵集团清洗一遍,再度削弱长孙无忌在朝中的残余力量。
这是李治的圣心所向,李义府不怕得不到许敬宗的支持。
只是没有私心,李义府就不是人人憎恶的李猫了。
除韩瑗、褚遂良之外,李义府将来济也加了进去。
来济并非关陇勋贵,他与褚遂良、韩瑗唯一的联系就是反对立武。
来济的反武跟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不是同一概念。关陇勋贵是要保王皇后而反武,来济是支持李治废后的,他是纯粹看不上武媚的出身而反武。
用他的话说:先皇婢女,怎配母仪天下?
李义府将来济也牵扯进去,显然是假公济私,行诬告之事。
许敬宗一直不同意,相互僵持。
直至今日,许敬宗方才松口。
李义府眼眸闪过一丝厉色道:“许相公是怎么说的?”
王德俭道:“许相公只是说莫要牵连过重。”
李义府毫不犹豫道:“好,关陇那些人不能放过,来济亲朋,除刘仁轨,其他都可放过。”
他说着目视大理寺的袁公瑜道:“刘仁轨,本相要他死!”
刘仁轨在毕正义案子上给他的一刀,深入骨髓。若不是李治硬保,他李义府真就成死猫了。
袁公瑜颔首道:“知道,那陈青兕如何?”
李义府脸色恢复常态,轻笑道:“如他这般出身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机缘巧合,一飞冲天,就让他飞着,我们也可以帮着吹吹风。飞得越高,到时候摔得越狠。摔痛了,就知道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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