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天气忽然就冷了起来，零下好几度。

        沈从之天生就体寒怕冷，上辈子在自己家的土坯房里，也不知道咋熬过那么多年寒冬的。

        早自习的时候，在路上东北风吹的额头都是疼的，冷到了骨子里。

        下了早自习也不回家了，和几个同学在校门口点了一堆火取暖。

        中午下午放学也不回家，吃过饭，直奔网吧，网吧大空调热风吹的呼呼的，他一直坐到快要上课才回去。

        在教室里，手都冻得僵硬发麻，双手几乎一直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过，有时候冷的受不了了，就把手坐在屁股下面暖一会。

        只有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开着电热毯才舒服点，和爸妈说了几次，要买空调，就是不同意。

        赵素霞振振有词，“现在买了空调，等起房子的时候不就旧了吗？新房子配个旧空调，多难看。”

        沈从之郁闷的恨不得马上扒了自家的土房子，赶紧建新房。

        元月中旬的时候，韩东又打电话报喜了，沈从之刚走到学校门口。

        “老板，有效订单现在增加到八十万台了，到春节估计会到一百万台，厂房也在赶工。”

        “按照现在的速度，三个月一个厂房，大概一年左右，厂房会增加到五个，每个月的产量也会增加到五十万台。”

        沈从之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冻的他不停的跺脚。

        “辛苦了，老韩，厂子的面积够吗？”

        “按照现在每个厂房三千平的面积，五间厂房没问题，就是有点挤。”

        “怎么会挤呢？五十亩地呢？”

        沈从之掐着指头，怎么算都不会挤，绰绰有余，宿舍楼和办公楼，还有以前那个小厂房改造的仓库，占了不到十分之一的面积。

        五间厂房，最多也就占个一半的面积，为了方便进出，厂房之间再留个能过车的路就行，不可能会挤。

        “是这样的老板，现在随着厂房的扩建，产量的增加，肯定要持续招人，宿舍楼肯定是不够住的，我准备三个月内再建两栋。”

        “还有，以后随着我们的规模越来越大，办公楼肯定也是不够的，也要给办公楼留出一片位置。”

        韩东说的很详细，自己的老板不在，有些东西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沈从之想了一下，“你多留意下粤省的地皮，几百亩，几千亩的都行，打听一下价格，回头告诉我。”

        “把宿舍楼和办公楼给我高高的建，也省地皮。”

        韩东听的心里砰砰乱跳，这是要干嘛，几百亩，几千亩，用不着十倍百倍的扩大吧，五个厂房，每个月五十万台呢，估计都卖不完吧。

        “好的，老板，有消息我随时告诉你。”

        就在沈从之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韩东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下老板，有件事，今天政府的人过来检查了。”

        沈从之急忙问道，“什么情况？消防问题，还是证件问题，还是经营问题？”

        “和这些没关系，他们是问厂子里有没有发烧感冒的，如果有的话要及时上报，说有病毒啥的。”

        一朵雪花落在鼻尖，沈从之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脑袋轰然炸响。

        自己感觉忘记的事情，此刻浮现出来，在脑子里来回激荡，荡的晕沉。

        好一会，才听到韩东的声音隐约响起。

        没说话，抬头看了看渐渐密集的雪花，很白，白的恐怖。

        “老韩，厂子里没有发烧感冒的人吧？”

        沈从之都感觉到自己声音有点发颤。

        韩东也感觉到了，“没有没有，你放心，有了也没事，谁还没得过感冒发烧啊。”

        “闭嘴，你给我听好，从现在起，厂子实行封闭管理，禁止任何人出入，凡是要出去的人，不能再放他们进来。”

        沈从之声音激烈，引得路过的学生不停打量，更是把电话那头的韩东吓得不轻。

        “老板，怎么了？怎么封闭管理啊？那么多人呐。”

        沈从之努力压制住自己惊慌的心情。

        “老韩，现在起，我说你做，不管厂子里现在有多少人，你要想办法保证他们不要发烧感冒。”

        “万一有了，马上上报，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凡是接触过的，打电话，让医院全部拉走。”

        “同时，你要想办法保证厂里面人的吃喝问题，那些送菜的，送东西的，让他们把物品放到厂门口，你再安排人拿进来，不准和外界人有近距离接触。”

        “还有，现在立刻，买口罩，按照每个人五百个口罩的量去买，不要在乎钱。”

        “包括各种感冒冲剂，预防感冒冲剂，84消毒液，大批量买，厂里的人天天都要喝，当做制度去抓。”

        沈从之缓了一下，稍微解释道，“我看到粤省的新闻了，这次病毒非同小可，传染性极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也可以了解一下。”

        “对了，通知在外地的业务员，注意身体，严防感染。”

        韩东听的迷糊，但是也不敢再问，现在自己老板情绪明显不对。

        厂子里的工作还在正常进行，韩东开车去市区买沈从之交代的东西了，他也没打电话让送。

        他这段时间忙的厉害，好久没去市区了，现在一看，气氛明显不对，大街上的人流量锐减，几乎都戴着口罩，脚步匆匆。

        两边的商铺，有差不多一半都关门了，韩东心里就感觉真的出问题了。

        来到一个药店，下车刚准备走进去，就被里面的人叫着不让他进来。

        韩东在外面喊，“我来买口罩，还有感冒冲剂。”

        “没了没了，口罩现在都先供给医院了，你要的话先卖你一个吧。”

        韩东一问价钱，差点惊掉下巴，平常两毛钱一个口罩，成包买甚至几分钱的口罩，现在居然一块钱一个，还买不到。

        心里现在终于开始重视沈从之说的话，以及病毒的严重性了。

        他开车转遍了市区，愣是没买到口罩，更不用说蓝根之类的冲剂了。

        沈从之挂了电话，呆愣在原地几分钟，脑子里关于上辈子的白色恐怖，不断浮现。

        记得是在03年三四月份的时候，才席卷到了自己这边。

        当时整个社会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学校放假，工厂停工，口罩有价无市，蓝根之类的感冒冲剂涨到天价。

        最严重的地方，就是粤省，因为就是从粤省发现的，然后就是京城。

        这种时候，没有一点上课的心思，心里满满的全是事。

        想想自己粤省的厂子，里面几百号人，还有那些卖奶茶的，几千号人，还有自己的两个网吧。

        现在是元月份，最多再有两个月，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要停摆。

        沈从之深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透彻肺腑，现在不是想损失的时候，先把人顾好，人命大于天啊。

        又思索，自己能不能为社会做点什么，毕竟是再世为人。

        想来想去，自己也就仅仅知道做好最基本的预防措施，像什么饭前便后勤洗手，不要扎堆聚集，门窗通风之类的。

        算了，先买口罩之类的应急物品吧，韩东那边十有八九是买不到了。

        直接找孙玥请了三天假，这次请假，找什么理由都好，就是不能说感冒发烧，尽管白色恐怖还有两个月才会到来，也绝对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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