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湖边，篝火。

        明天就是张天合离开草原的日子。

        篝火旁，张无忌、赵敏、张天合、玉宛围坐一起，同饮离别酒。

        与往日不同，今天的玉宛换上了蒙古男子装服。个子很高挑缘故，男装在身一点都不违和。

        与张天合高大硬朗武者形象相比，玉宛玉面红唇，更像读书人。

        本来，赵敏为他们准备的进到中原身份，是一对在西域做皮货生意兄弟。

        看到玉宛女扮男装实在不像个风餐露宿的商贾，于是换成另外的身份——

        玉宛是四处游历的富家书生，张天合是保护他的家丁。

        ……

        张天合抿了一口马奶酒，看向母亲，“娘，一旦遇到锦衣卫，我和小宛的身份禁得起查吗？”

        新的身份，张天合觉得有必要问一下母亲。

        赵敏放下烤熟的羊蹄，

        “天合，这些年我和你爹隐居草原不假。可娘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早晚有一天要重返中原。为此，通过你舅舅在大明安插的密探，拿到了很多大明子民的身份。

        小宛男扮女装的陈天启，就是扬州下塘陈家大公子。即便小宛被查出她是女扮男装，陈家大公子有个妹妹叫陈玉琴，同样查不出破绽。还有，你这个家丁于广海，也是有户籍的。”

        听母亲这么说，张天合彻底懂了。

        这三十年，舅舅王保保一定在大明安插了很多密探。

        这些密探平时与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大明留下户籍和身份。

        等到草原有人要进到大明，就用这些人身份即可。毕竟这个年代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人脸识别，一个户籍文书，就能通过盘问。

        “娘，还是你和舅舅想的周全。”张天合笑着说。

        “姑姑，捕鱼儿海一役，漠北草原只剩下叔叔一支有生力量。叔叔能不能也像百年前大汗那样一统草原。待兵强马壮挥兵南下，还我大元万里江山。”玉宛一脸憧憬，激动地问道。

        赵敏微微摇摇头，叹声道:

        “小宛，且不说你叔叔只有不到两千兵马，难成气候。单说今朝大明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边关更是兵强马壮。挑起战火，非但没有半分胜机，还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逆势而为，没必要去做。”

        听完赵敏一番话，玉宛神色黯然，“姑姑，你说的我都懂。可我依然会时常想起捕鱼儿海血流成河、我的母后被蓝玉侮辱的情景，只有强大了，蒙古的子民才不会受到欺凌。”

        与赵敏是特穆尔家族郡主不同，玉宛是真真切切的亡国公主，更在意家国情仇。

        见玉宛一脸幽怨，张天合知道要说些该说的话，不然总是解不开她的心结。

        拉过玉宛的手，握在掌心，

        “小宛，过去的事已然无法改变。将来，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人能欺负你。”

        张天合的话令玉宛心头一暖，“天哥，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小宛，你是大元公主，是草原最美的姑娘，天合怎么会嫌弃你……等天合恢复功力，不再有性命之忧，就把你们婚事办了。”赵敏放下手中得马奶酒，一脸笑意看向玉宛。

        听到赵敏表态，玉宛连忙坐倒她身旁，挽着赵敏手臂，“姑姑，我已经是天哥的人了，就算他真的出事，也不会再找别的男人。要不，今晚就三叩九拜，我好为天哥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说完，玉宛一双美目看向张天合。

        张天合正想着怎么开口，赵敏接过话来，

        “小宛，你是大元的公主，嫁娶之事哪能这么随便，要算个好日子才行。”

        玉宛指尖捋了捋垂下的刘海，

        “姑姑，我是亡国公主，早已不是金枝玉叶。你不是常说，江湖儿女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明天我和天哥就要离开，不知何时方能回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

        赵敏能听出来，玉宛想要个名分，一个张家儿媳的名分。

        按理说，两人已经有夫妻之实，还有至深渊源，名分当然要给。

        不过赵敏很清楚，玉宛骨子里，绝不是表露出来的那么单纯，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姑娘。

        ——不仅想着为母亲报仇，还在想如何复国。

        成为张家的儿媳，这样的野心会不会给儿子带来灾祸，赵敏不好判断。

        因为这个担心，每当玉宛提及两个人的婚事，赵敏通常以张天合身负邪毒为理由搪塞。

        可明天就要走了，再用这样理由拒绝有些不近人情。

        正当赵敏思量如何应答，张无忌开了口:

        “敏妹，我觉得天合与小宛可以定下亲事，待到重回草原再完婚。”

        赵敏微微颔首，手掌拍了拍玉宛手背，“小宛，你觉得呢？”

        在草原，订婚相当于有了未婚妻的名分。尚不是明媒正娶妻子，也算是张家人了。

        玉宛没有犹豫，用力点点头，“姑姑，我愿意。”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你们二人的订婚之日。等到你们回来，我一定办一场盛大婚礼，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

        说完，赵敏看向张天合，“天合，从今天起，小宛就是你的未婚妻了。你不仅要爱护她、保护她，遇事还要跟她多商量。听到没有？”

        “娘，孩儿遵命。”张天合毕恭毕敬道。

        这时，张无忌把一个檀木箱子搬到桌子上，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两柄一尺余长的短剑。

        “天合，三十年前，倚天剑折断。明教的能工巧匠将倚天剑熔化，铸成十柄短剑，我留下其中两柄。今天我将这两柄短剑送于你们，就当订婚信物。”

        说完，一柄递给张天合，一柄递给玉宛。

        张天合从剑鞘抽出短剑，剑刃如霜雪般洁白，闪烁着冷冽的寒芒，剑身线条流畅，宛如一条灵动的银蛇。“龙吟”二字雕刻于剑鞘上，与精美的雕花呼应，古朴雅致。

        能看出来，一定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我剑上刻的是‘龙吟’，宛妹你的是什么？”张天合侧身问。

        “我的是‘霜月’……姑父，这十柄剑都有不同名字么？”玉宛望向张无忌。

        张无忌“嗯”了一声，

        “小宛，你说的没错。这十柄短剑都有各自的名字。除了霜月和龙吟，另外八柄名曰——凤鸣、寒星、碧水、青云、雪魄、冰心、青冥、断虹。

        当年，这十柄剑铸造异常艰难，铁水温度不够，始终无法熔铸。直到一道闪电击于铁水之中，铁水沸腾方才成器。

        铸剑师傅说，这十柄剑是上天所铸，有朝一日十柄剑能汇聚一起，定会惊天动地。

        从那时起，就有了‘十剑合璧，惊天动地’的传说。

        一晃而过，三十余年。”

        张无忌回想往事，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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