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改。】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世事如白云苍狗。
眨眼间三日光阴便已匆匆而逝。
而在那已然逝去的三日光阴里。
伴随着正德帝一道密令抵达靖安司。
已然宁静了许久许久的京师长安瞬间掀起一场令所有人皆始料未及的腥风血雨。
正德三十一年七月初五。
卯时许。
天方蒙蒙亮之际。
统摄整个长安城贼事策防的靖安司便以雷霆之势倾巢而动。
凡胆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胆大包天地妄议朝政者。
无论其出身于何等名门望族。
亦无论其家中长者于朝中官居何等高位。
皆无一幸免。
全部被倾巢而动的靖安司官吏以雷霆手段拿下。
自正德三十一年七月初五卯时许。
至正德三十一年七月初七申时许。
短短两三日的时间里。
便已然足足有着两百余位出身于名门望族,往日里无不光鲜亮丽的世家子弟。
一夕之间锒铛入狱彻底沦为了靖安司阶下囚。
且两百余位已然沦为靖安司阶下囚的世家子弟中。
至少有着近七成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
一时间。
凡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家迁徙至京师长安的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们。
近乎无不风声鹤唳。
近乎无不人人自危。
生怕下一个沦为靖安司阶下囚的便是自家家族之人。
更怕自家家族会因此而大受波及。
与此同时。
朝堂之上。
一封封弹劾靖安司的奏章如雪花般源源不断地落于正德帝御案之上。
另有大量六科言官不断地于朝堂之上以死相谏。
望正德帝能够收回成命,并严惩靖安司一众官吏。
然而。
任凭弹劾靖安司的奏章再如何如雪花般源源不断地落于御案之上。
任凭六科言官再如何不断地于朝堂之上以死相谏。
正德帝对此始终持冷眼旁观,既不理亦不睬。
若是六科言官们于朝堂之上逼迫的过于急切。
不消数个时辰。
必然会有靖安司官吏手持其确凿罪证亲自登门拜访。
短短两三日的时间。
便已然足足有着十余位六科言官因种种确凿罪名而被打入天牢。
只待秋后一至。
便会立即问斩。
直至这时。
朝中一众文武百官们方才猛然醒悟。
正德帝虽已垂垂老矣。
甚至于极有可能已然病入膏肓。
但只要其仍有一息尚存。
那么其便永远是当今天下最至高无上的天子。
手中便依旧掌有一言决人生死的至高权柄。
且垂垂老矣甚至于已然病入膏肓的正德帝。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
远比壮年时身富力强的正德帝更为令人畏惧。
短短两三日的时间里。
随着统摄整个长安城贼事策防的靖安司不断地以雷霆之势倾巢而出。
随着足足两百余位出身于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因言锒铛入狱沦为靖安司阶下囚。
随着一封封弹劾靖安司的奏章恍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十余位六科言官因种种确凿罪证锒铛入狱只待秋后一至便会立即问斩。
朝堂之上的风气亦是不由得随之一变。
原本渐渐显崭露头角之势的所谓太子党官吏。
亦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腥风血雨的爆发而再度销声匿迹。
......
......
正德三十一年七月七日。
又是一年一度乞巧佳节。
酉时近半。
烈日渐消隐,晚霞初映空。
就在长安城百姓纷纷趁着酷暑渐消呼朋唤友共度佳节之际。
长安城光德坊望仙楼三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内。
十余位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世家子弟受济阴王世子许焕之邀。
极其难得地相聚一堂。
若是换做他时他地。
十余位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世家子弟逢此良机。
必然是早已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
但怎奈何此时身处京师长安。
此地又是那最为靠近靖安司的光德坊望仙楼。
此时又正值靖安司不断地于长安城掀起腥风血雨之际。
若不是济阴王世子鼎力相邀。
十余位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世家子弟们。
绝不会于此时此刻踏入望仙楼半步。
甚至于就连靖安司所在的光德坊亦不会轻易踏足半步。
长安城光德坊望仙楼三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内。
济阴王世子许焕端坐于上首主位之上满脸悠闲地品鉴着手中美酒。
而在其身周。
十余位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世家子弟虽同样端坐。
但却无不面带些许忧愁之色。
至于面前所摆放的诸多美酒佳肴。
十余位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世家子弟自是无暇他顾。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端坐于上首主座之上的济阴王世子许焕。
旁若无人般自饮自酌已至面色微微泛红之际。
一出身于被世人称之为颍川第一名门望族的荀家子弟忽然自客座之上站起身来。
荀家子弟方一自客座之上站起身来。
满堂目光瞬间便汇聚于其一人之身。
“世子殿下。”
“值此良辰佳节之际。”
“独身自饮自酌岂不无趣乎?”
“荀某酒量不佳。”
“但愿舍身陪世子殿下一醉方休。”
“世子殿下。”
“荀某先干为敬。”
荀家子弟端起身前一盏酒水,面带浓浓笑意地双手遥敬济阴王世子许焕。
话音落罢。
不待济阴王世子许焕作何反应。
荀家子弟便已仰头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近乎刹那间。
满堂目光便已然自荀家子弟身上转移至济阴王世子许焕之身。
早在荀家子弟起身敬酒之前。
便已然有多人借敬酒之名询此番相邀之意。
然而。
济阴王世子许焕好似故意吊着众人胃口般。
每每皆是酒水照饮,寒暄亦照旧。
但却绝口不提此番为何鼎力相邀。
以及为何将相邀之地定在与靖安司隔街相望的望仙楼。
长安城光德坊望仙楼三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内。
待荀家子弟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后。
端坐于上首主座之上的济阴王世子许焕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延山兄好酒量。”
“焕自当陪之。”
许焕略显摇摇晃晃地端起身前酒盏。
大赞一声后随即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世子殿下.......”
荀延山见状有心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不待其将心中言语脱口而出。
许焕便已然满是醉意地连连摆了摆手。
“延山兄。”
“焕好像有些醉了。”
“不知可否请延山兄为焕开一下窗。”
“这劳什子的望仙楼第一雅间着实有些太闷了。”
济阴王世子许焕忽然满是深意地望了荀延山一眼。
随即满是醉意地含糊不清道。
见此情形又突闻此言。
出身于被称之为颍川第一名门望族的荀延山没来由地心中一凛。
随即强行忍住条件反射般的回首四望。
以眼角余光微不可查地快速大量起身周窗台。
待见望仙楼三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内除一侧正对着靖安司的窗台未曾打开。
余者无不半开亦或者全开后。
荀延山瞬间心领神会地朝着摇摇晃晃落座的济阴王世子许焕拱了拱手。
“能为世子殿下代劳。”
“荀某荣幸之至也。”
荀延山轻笑着拱了拱手,随即迈步离了客座。
径直地朝着数处半开的窗台迈步行去。
待将数个半开的窗台彻底大开后。
荀延山遂不徐不疾地迈步走向正对着靖安司官署的两扇窗台。
随即正对着靖安司官署的两扇窗台被其缓缓推开。
下方仅隔一条街道之遥的靖安司官署瞬间跃入荀延山眼睑之中。
荀延山放眼望去。
一望之下。
目之所及。
赫然可见原本光秃秃的靖安司官署外。
不知何时竟多出数座极其高大的石碑。
且数座高大石碑顶部无一例外皆正刻着功德碑三个大字。
见此情形。
荀延山不由得瞬间低垂了眼睑。
脑海中更是不断地浮现先前抵京时所听闻之事。
近十年以来。
长安城先后共发生两次大范围树立功德碑之事。
第一次大范围树立功德碑乃是因关中大灾之事。
由时任京兆尹、关中赈灾总指挥使的燕王奕所立。
第二次大范围树立功德碑则是在不久前因漠北战事。
由正德帝亲自下旨于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树立功德碑。
前后两次大范围树立功德碑虽事出两因。
但最后的目的却是殊途同归。
那便是号召京中官吏以及长安城百姓为国事慷慨解囊。
思及至此。
再联想到近些时日以来。
令一众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郡举家迁徙至京师之地的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们。
无不提心吊胆人心惶惶的靖安司大肆擒拿妄议朝政者之事。
以及近两日以来自朝中流传而出的种种小道消息。
荀延山心中渐渐有些明了正德帝此举背后的深意。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啊。’
一时间荀延山心中不由得满是感慨地暗暗思付道。
在其看来。
正德帝此番密令靖安司大肆擒拿胆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胆大包天地妄议朝政者之举。
当真可谓是一箭三雕之计。
其一。
越过一众内阁辅臣以及朝中一众文武百官。
直接暗中下令靖安司以雷霆手段倾巢而动。
这一举动必然将会极大地震慑朝中一众‘宵小’之辈。
使其绝不敢趁正德帝垂垂老矣甚至于已然病入膏肓之际轻举妄动。
其二。
正德帝先是暗中下令靖安司以雷霆手段倾巢而出。
毫无顾忌地大肆擒拿胆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胆大包天地妄议朝政者。
随后又于朝堂之上稳坐钓鱼台,对弹劾靖安司之事冷眼旁观不理不睬。
甚至于再度以雷霆之势拿下十余位六科言官。
如此雷霆手段之下。
必然会令一众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家迁徙至京师的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们。
无不人心惶惶、提心吊胆。
自目前情形而言,事实确实亦是如此。
此时若是于靖安司外树立起数座功德碑。
无论是出于破财消灾的目光也好,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也罢。
待靖安司外树立起数座功德碑一事彻底传播开来后。
一众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家迁徙至京师的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们。
必然将会闻风而动,纷纷拿出大量家财为‘国事’慷慨解囊。
甚至于就连一些‘心中所亏过甚’的京中大小官吏,乃至于一些富甲商贾。
必然亦会闻风而动,纷纷拿出大量家财为‘国事’慷慨解囊。
届时。
不消月余时间。
困扰整个朝政许久的国库空虚问题。
必然将会因此迎刃而解。
其三。
亦是直令荀延山头皮发麻甚至于心生浓浓恐惧的一点。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
自一定程度上而言。
将会左右整个颍川荀家的生死存亡!
随着大量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世家大族、豪强乡绅源源不断地举家迁徙至京师。
其所带来的财富、势力、以及影响力。
纵使是正德帝也绝不会将其等闲视之。
而以正德帝的脾性。
其绝不会坐视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归附于太子许雍。
更何况。
七月初四那日于皇宫紫宸殿御书房小朝会上所发生之事。
荀延山时候亦从自家长辈口中有所听闻。
故而。
在其看来。
正德帝此举绝对有着浓浓警告之意。
但凡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家迁徙至京师长安的一众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们。
胆敢有一丝一毫的归附太子许雍之意。
那么等待其家族的必然将会是彻底灭亡。
此举既是在警告一众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家迁徙至京师长安的世家大族、豪强乡绅。
亦是在借此敲打太子许雍,以及所谓的太子党。
思及至此。
长安城光德坊望仙楼三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内。
原本立身于窗台旁满心感慨地眺望着仅仅只相隔一条街道之遥的靖安司官署的荀延山。
后背没来由地泛起层层冷汗。
心中恐惧之意更是于刹那间直达巅峰。
甚至于就连身躯亦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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