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近半。
烈日半西隐,晚霞初映空。
燕军临时营寨中军大帐内。
许奕面色平静似水地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
略显深邃的目光虽凝视着京师长安所在方位。
但原本潜藏于眼底最深处的些许急迫之色却不知自何时起便已然了无踪迹。
与此同时。
许奕脑海中更是好似走马观花般快速闪过这一路行来时的点点滴滴。
复大半刻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渐渐自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原本略显深邃地凝视着京师长安所在方位的目光亦是不由得再度深邃几分。
‘正德命不久矣又何妨?’
‘许雍即位大统又何妨?’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显讥讽的笑意,随即不由得低声喃喃自语道。
话音落罢。
许奕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似是欲将脑海中残存的万千杂乱思绪通通驱逐出脑海般。
十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毫不留恋地收回望向京师长安所在方位的目光,稍作定神后再度望向身前那封写满佛教经文的密信。
随即提起狼毫笔轻点数下墨汁后再度于身前宣纸之上不徐不疾地破译着藏身于一行行佛教经文内的真正密信。
‘信使携漠北捷报抵达京师,由芳林门守备校尉亲自护送至皇宫。’
‘陛下于紫宸殿御书房亲自面见信使,信使离宫后陛下降旨三日不朝,并移驾紫宸殿为汝诵经祈福三日。’
‘......’
‘汝所呈漠北捷报部分内容忽然自皇宫大内传出。’
‘百姓闻之无不以汝为傲,茶余饭后多为漠北战事。’
‘......’
‘因白莲教聚众数十万霍乱汝南郡之事所引发的物价疯涨之势亦因汝所呈漠北捷报而得以遏制。’
‘为此。’
‘京师百姓为汝立长生牌位祈求福寿者数之不尽。’
‘......’
‘此外。’
‘因汝所呈漠北捷报部分内容忽然自皇宫大内传出之缘故。’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家迁徙至京师的名门望族、富甲商贾多有心中思动者。’
‘短短两三日间,或明或暗登门拜访者便已然多达三十余人。’
‘......’
‘......’
随着许奕手中笔锋宛如游龙般不断地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
原本藏身于一行行佛教经文内的真正密信亦随之渐渐跃然于许奕身前纸张之上。
待自晋王许镇所书密信中得知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族迁徙至京师的名门望族、富甲商贾中多有心中思动者。
且短短两三日间,或明或暗登门拜访者便已然多达三十余人的消息后。
许奕眼睑不由得微微低垂些许,连带着手中那杆宛如游龙般不断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的狼毫笔亦是不由得悬停于纸张之上。
‘正德杀鸡取卵、竭鱼而泽,实乃自取灭亡之道。’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名门望族、富甲商贾过激之下心神思动亦不足为奇。’
‘此事于吾燕地而言倒亦不失为一场泼天富贵矣。’
许奕眼睑微垂地缓缓抬头望向京师长安所在方位,随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勾勒出些许略显讥讽的笑意。
话音落罢。
许奕目光略显深邃地望着京师长安所在方位意味难明地笑了笑。
随即毫不留恋地收回望向京师长安所在方位的目光再度望向身前那封写满佛教经文的密信细细向下阅之。
‘时隔三日,朝会重启,百官相争于朝堂。’
‘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相继出列奏对。’
‘此三人无不无不旗帜鲜明地诉请朝廷为汝破格赐珠三颗。’
‘......’
随着许奕手中笔锋宛如游龙般不断地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
原本藏身于一行行佛教经文内的真正密信亦随之再度渐渐跃然于许奕身前纸张之上。
‘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
许奕手中宛如游龙般不断地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的笔锋忽然再度悬停于身前纸张寸许之上。
随即眼睑不由得微微低垂些许地低声喃喃自语道。
近半刻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渐渐自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随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几分,勾勒出一抹颇显意味难明的笑意。
‘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旗帜鲜明地站队于吾。’
‘此事所释放而出的信号已然足以令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名门望族的官吏做出最终抉择。’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随即不由得轻笑着低声喃喃自语道。
显然。
相较于朝廷破格为其赐珠三颗这等‘小事’而言。
许奕无疑更为看重因朝廷破格为其赐珠三颗这等‘小事’而引发的朝堂之争!甚至于国本之争!
话音落罢。
许奕轻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欲将萦绕于脑海中的万千思绪统统驱逐出脑海般。
十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渐渐收敛嘴角那抹意味难明的笑意,随即稍作定神后再度望向身前那封写满佛教经文的密信。
‘朝堂之争以朝廷为汝赐珠三颗而终。’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家迁徙至京师的名门望族、富甲商贾亦因此心思大定。’
‘短短一两日的时间里,或明、或暗登门拜访者不计其数。’
‘而一众或明、或暗登门拜访者则尤以两人最为心诚。’
‘一为出身于颍川陈氏的当朝工部右侍郎陈忠泽。’
‘一为出身于颍川荀氏的当朝太常寺卿荀铭训。’
‘.......’
随着许奕手中笔锋宛如游龙般不断地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
原本藏身于一行行佛教经文内的真正密信亦随之逐一跃然于许奕身前纸张之上。
待身前纸张之上重书出两个隐隐有着些许印象的名字后。
许奕手中那杆宛如游龙般不断地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的狼毫笔不由得再度悬停于身前纸张寸许之上。
‘颍川陈氏,颍川荀氏。’
‘工部右侍郎陈忠泽,太常寺卿荀铭训。’
许奕眼睑微微低垂地望着重书于身前纸张之上的两行字迹,随即不由得低声喃喃自语道。
近半刻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渐渐自心头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随即不由得再度抬头望向京师长安所在方位。
‘若能得颍川陈氏、颍川荀氏倾力相助。’
‘修筑新女祁城以及修建新官道所面临的钱粮危机当可大大缓解矣。’
许奕凝视着京师长安所在方位低声喃喃自语道,略显深邃的目光似是能够穿透千山所隔般直达长安。
话音落罢。
许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稍作定神再度望向身前那封写满佛教经文的密信。
‘信使携漠北捷报再抵京师。’
‘百官再度相争于朝堂之上。’
随着短短两行字迹渐渐重书于身前纸张之上。
许奕手中那杆宛如游龙般不断地游走于其身前纸张之上的狼毫笔忽然悬停于身前纸张寸许之上。
‘事有机缘,不先不后,刚刚凑巧。’
‘命若蹭蹬,走来走去,步步踏空。’
‘全歼尸逐王哈曼所率万五千匈奴大军之事尚未平息。’
‘大败浑邪王坚昆、新日王兀吐司所率四万匈奴联军之事已临京师。’
‘此番百官相争于朝堂之上,即为以匈驱匈之策相争,亦为国本相争!’
许奕顿住手中宛如游龙般的笔锋,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几分,随即轻笑着低声喃喃自语道。
话音落罢。
许奕本就笔挺的腰背不自觉地再度笔挺些许,随即稍作定神再度望向身前那封写满佛教经文的密信。
‘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董平贵率先发难大驳以匈驱匈之策。’
‘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楚文善出列陈言力谏以匈驱匈之策。’
‘......’
‘武英殿大学士敬永贤、东阁大学士庞启帆、文渊阁大学士上官鹿力驳以匈驱匈之策。’
‘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力谏以匈驱匈之策。’
‘......’
‘户部尚书田易初......’
‘吏部尚书王贤林、刑部尚书王成林......’
‘......’
‘国本之争毕,陛下亲允以匈驱匈之策。’
随着许奕手中笔锋宛如游龙般不断地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
原本藏身于一行行佛教经文内的真正密信亦随之逐一跃然于许奕身前纸张之上。
待重书至‘国本之争毕,陛下亲允以匈驱匈之策。’时。
许奕眼睑不由得微微低垂些许,连带着手中那杆宛如游龙般不断游走于身前纸张之上的狼毫笔亦是不由得再度悬停于纸张寸许之上。
‘正德亲允以匈驱匈之策。’
‘尔现如今为保身后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矣。’
许奕眼睑微垂地凝视着重书于身前纸张之上的数行字迹,随即不由得低声喃喃自语道。
大周祖训:戍边藩王下设三大护卫营,每营兵力至少三千、至多七千。
而这便意味着天下未曾彻底大乱前。
纵使许奕现如今已然身为三珠亲王,其所拥兵马数量仍为至多不超过两万一千人。
亦正因此。
许奕方才会急于上疏以匈驱匈之策。
所谋所图。
无非皆是为了消除私设朵颜左卫、朵颜右卫所带来的隐患罢了。
事实上。
纵使正德帝不允许奕所上疏的以匈驱匈之策。
许奕最终仍会坚持设立朵颜左卫、朵颜右卫。
至于私设朵颜左卫、朵颜右卫所带来的种种隐患。
许奕早在设立朵颜左卫、朵颜右卫之初便已然定下种种应对之策。
归根结底。
私设朵颜左卫、朵颜右卫固然会为许奕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
但相较于设立朵颜左卫以及朵颜右卫所带来的诸多好处而言,那些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亦正因此。
待许奕自密信中得见‘国本之争毕,陛下亲允以匈驱匈之策。’等字眼时。
许奕面上虽不显丝毫波澜,但心中却无疑悄然落下一块大石头。
‘正德此举为权宜之计也好。’
‘为保身后名而无所不用其极也罢。’
‘此事于吾而言终归不失为一好事。’
许奕眼睑微微低垂地凝视着重书于身前纸张之上的数行字迹,嘴角不由得悄然上扬几分,随即轻笑着低声喃喃自语道。
话音落罢。
许奕并未再度急于自晋王许镇所书一行行佛教经文中破译真正的密信,反而是缓缓放下手中狼毫笔。
随即稍作定神,眼睑微微低垂地反复细阅着方才重书于身前纸张之上的一行行崭新字迹。
以匈驱匈之策的最终结果固然极其重要。
但因以匈驱匈之策所引发的朝堂之争亦极其重要。
‘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董平贵,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楚文善。’
‘......’
‘武英殿大学士敬永贤、东阁大学士庞启帆、文渊阁大学士上官鹿。’
‘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
‘......’
‘户部尚书田易初、吏部尚书王贤林、刑部尚书王成林、济阴郡王。’
随着一个又一个官职以及人名不断地自许奕口中徐徐而出。
许奕心中对现如今朝堂形势的认知亦随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刻多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待将朝堂现如今的形势逐一细细梳理一番后。
许奕遂渐渐自心头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随即稍作定神再度望向身前那封满是一行行佛教经文的密信。
‘以匈驱匈之争方毕。’
‘朝堂之上再起赐珠、拜将之争。’
‘......’
‘......’
‘陛下特允汝以三珠亲王之身。’
‘享五珠亲王之俸禄、食邑等。’
‘另赐汝永业田千顷、盐额万石。’
‘......’
‘......’
‘朝廷特汝为抚军大将军。’
‘特允汝自漠北战场之上见机行事。’
‘且汝所率兵马不受李光利那厮辖制。’
随着许奕手中宛如游龙般的笔锋不断地游走于其身前纸张之上。
原本藏身于一行行佛教经文内的真正密信亦随之逐一跃然于许奕身前纸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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