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过半。
鸣狐山周军营寨。
中军指挥高台之上。
待横野校尉梁忠义及其麾下千人兵马身影彻底消失于中军后。
李光利面无表情、目如鹰鹫般地再度望向整个南方防线。
目之所及。
东南防线、西南防线处的战火似是已连结一片。
耳畔更是隐隐可闻双方士卒厮杀哀嚎之声。
且远处山坡之下似是有大量火把忽明忽暗地闪过。
见此一幕。
李光利面色不由得瞬间凝重。
眉头更是不自觉地深深紧锁。
足足过了近半刻钟之久。
李光利忽然转身看向身后将领。
“田正良!”
李光利沉声点将道。
“末将在!”
中军曲长田正良闻言快速出列抱拳应道。
“着你曲即刻增援征北将军部!”
“此番增援万事皆以征北将军马首是瞻!”
李光利看向田正良,沉声下令道。
“遵令!”
中军曲长田正良闻言当即抱拳领命。
随即快步走下指挥高台,径直地朝着兵马行去。
中军指挥高台之上。
田正良方领命而去,李光利便将目光锁定在魏国公谷占营身上。
“魏国公。”
李光利点将道。
“末将在!”
魏国公谷占营出列应令。
“五道防线战况每隔两刻钟至少上禀一次!”
李光利沉声下令道。
“遵令!”
魏国公谷占营当即抱拳领命。
“诸将即刻折返各部,静待调令!”
话音落罢,李光利环顾一圈身周将领,随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中军诸将闻言无不快速抱拳领命。
随即接连走下指挥高台。
事到如今纵是痴儿也不难看出现如今的局势何其不利于己方。
更遑论那少则领兵一曲,多则领兵千余人的中军将领们?
随着中军将领们陆续折返各部。
整个中军李光利部好似渐渐被浓郁到几近窒息的压抑气息所死死包裹般。
一时间就连原本列阵席地而眠的中军士卒,亦是不自觉地纷纷站起身来。
......
......
就在中军士卒无不默默备战之际。
鸣狐山东南防线临时充当指挥高台的凸起岩石之上。
身披漆黑鱼鳞甲胃的征北将军李凌目不转睛地环顾着整条东南防线。
纵使汗珠渗入双眼使其双眼异常干涩,其亦无暇擦拭。
在其身周。
除百名亲卫持刃戒备外。
便只剩下三伯、四伯百六十余名弓箭手蹲坐于地面之上,互相不断地快速揉按着双臂。
而余者则皆已投入至最前线的交战之中。
自临时充当指挥高台的凸起岩石向下望去。
目之所及。
赫然可见猩红火光下的那一张张满是疯狂与狰狞的匈奴面孔。
“五伯后撤!”
“三伯、四伯顶上!”
眼见五伯弓箭手即将伤亡过半。
李凌果断下令三伯、四伯接替五伯而战。
“征北将军有令!”
“五伯后彻!三伯!四伯顶上!”
李凌身周亲卫闻言当即大声传令。
话音落罢,又有二十士卒径直地朝着三伯、四伯休整之地飞奔而去。
不多时。
三伯、四伯共计一百六十余弓箭手强忍着的酸胀的手臂,咬着牙起身而上!
不多时。
边战边退的五伯弓箭手终是退至安全地带。
“陈容!你家伯长呢!”
李凌借助熊熊火光快速环顾一周,欲寻五伯伯长身影。
然而其并未自五伯仅剩的五十余人中寻到其伯长踪迹。
就连两位屯长,也仅仅只寻到了一位。
“回......回将军......”
“伯......伯长他......他回了。”
五伯屯长陈容气喘吁吁道。
他乡作战。
寻常将士战死之后落叶归根的几率几近于零。
故而只能寄希望于魂归故里。
也正因此。
回了二字大抵便是活着之人对战死袍泽最大的祝福。
‘回了.......’
鸣狐山东南防线凸起岩石之上。
纵使心中早有预料,但回了二字一出。
其心中终究还是生出少许悲意。
“五伯屯长陈容!”
李凌心中轻叹一声,随即再度看向陈容点兵道。
“属下在!”
陈容闻言不由得神情一正,随即连忙抱拳行礼道。
“自此刻起,你为五伯伯长!”
“即刻率本伯将士补足箭失,以待再战!”
李凌沉声下令道。
“是!”
陈容闻言大声应道。
若是旁时自屯长高升至伯长,陈容必然身心大喜。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话音落罢,陈容自度抱拳行之一礼,随即快速率领麾下五十多弟兄朝着不远处堆积的箭失行去。
充当临时指挥高台的凸起岩石之上。
令毕过后,李凌再度把目光汇聚于最前线战局之上。
“将军!”
“援军已至!”
就在李凌再度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最前线战局,时不时地对薄弱之处行微调兵力之际。
前往中军求援的李忠带着五百援军飞奔而至。
“末将师元格。”
“奉大将军之令率五百兵马来援!”
“还请征北将军下令!”
中军曲长师元格紧随其后大步行至凸起岩石之下,随即抱拳请示道。
“师曲长麾下弓箭手几何?携失几壶?”
“刀盾手几何?长枪手几何?”
李凌闻言快速看向师元格,随即快速出言问道。
“回征北将军。”
“末将麾下弓箭手一百五十人。”
“百人持弓,携失两壶,五十人持弩,持弩失一壶。”
“刀盾手百人,长枪手两百人,余五十人为末将亲卫。”
师元格抱拳如实相禀。
“持弓百人编为第十四伯!”
“即刻持旗列阵于十三伯身周迎敌。”
“持弩五十人即刻充入五伯,静待军令。”
“刀盾手百人编为第十五伯!”
“即刻持旗列阵于六伯身周迎敌!”
“长枪手两百人编为第十六、十七伯!”
“即刻持旗列阵于第九、第十伯身周迎敌!”
李凌闻言沉吟数息,随即快速沉声下令道。
其言方落。
当即便有数名亲卫递上数杆旌旗。
且每一杆旌旗上皆上书着一简洁易懂的新数字。
“遵令!”
师元格闻言毫不犹豫地抱拳领命道。
莫说来前李光利再三叮嘱地须以李凌马首是瞻。
即使没有李光利的再三叮嘱。
师元格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将麾下士卒的指挥权彻底让予李凌。
自身军事指挥才能如何,师元格心中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话音落罢。
师元格再度抱拳行之一礼,随即接过旌旗转身走向麾下兵马。
待师元格转身离去后。
李凌随即看向身旁正忙于披挂甲胃的亲信李忠。
“待十四、十五、十六、十七伯稳住阵脚后。”
“调一、二、七、十二伯后撤休整。”
李凌沉声下令道。
“遵令!”
李忠闻言丢下手中甲胃,随即抱拳领命道。
话音落罢。
李凌再度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战线。
......
......
亥时末刻。
十四、十五、十六、十七伯陆续抵达最前线。
子时初刻。
一、二、七、十二伯后撤至安全地带休整。
李凌撤七伯、十二伯后将所剩士卒编入一伯、二伯。
子时二刻。
五伯弓箭手上阵迎敌,三伯、四伯弓箭手后撤至安全地带休整。
李凌撤四伯编号,所剩士卒悉数编入三伯。
子时三刻。
重编后的一伯、二伯再度上阵杀敌。
六伯、九伯、十伯后撤至安全地带休整。
李凌撤九伯、十伯编号,所剩士卒全部编入六伯。
与此同时。
中军曲长田正良率五百兵马来援。
七伯、九伯、十伯、十二伯旌旗再度有主。
子时五刻。
匈奴攻势见缓,因有溃败之象。
李凌当即组织兵马前压攻敌。
子时七刻。
匈奴兵败如山倒。
李凌下令各伯追敌五百步。
待众将士追敌至五百步后。
李凌遂下令鸣金收兵。
然新编第七伯、第十二伯、第十四伯以及第十六伯伯长枉顾军令。
率兵继续追杀。
后遭匈奴埋伏,死伤大半,溃散一片。
匈奴伏兵追溃兵至防线前。
欲借四伯溃兵之势彻底跨过东南防线。
李凌果断下令弓箭手齐射。
第七伯、第十二伯、第十四伯以及第十六伯残军连同四百余匈奴精锐悉数死于箭失之下。
丑时初刻。
匈奴眼见无法攻破防线,遂鸣金收兵再度退至东南防线三里外。
丑时二刻。
各伯上报伤亡。
李凌部一千三百余将士于此战中减员四百余人。
师元格部五百将士于此战减员近三百人。
田正良部五百将士于此战减员两百余人。
丑时三刻。
李凌重编军伍,撤第十五伯、第十六伯、第十七伯番号。
至此。
鸣狐山东南防线渐归夜色。
与此同时。
鸣狐山西北防线告急。
横野将军梁忠义马革裹尸。
其部千名士卒减员过半。
赵王麾下大将林贺云身中十七箭。
其部士卒仅剩三百余人。
李光利闻讯急调中军千名士卒增援。
另自俞亚夫部、庄三喜部各抽调五百士卒驰援。
丑时四刻至五刻。
李光利部、俞亚夫部、庄三喜部援兵陆续赶至西北防线。
丑时七刻。
在李光利部、俞亚夫部、庄三喜部的顽强抵抗下,匈奴渐显露颓势。
李光利闻讯自公羊路部抽调一千士卒驰援西北防线。
寅时二刻。
匈奴溃败而退。
周军掩杀六百步后鸣金收兵。
寅时五刻,战火彻停。
与此同时各部伤亡陆续上禀中军。
此战过后。
赵王麾下林贺云部名存实亡。
仅余林贺云亲卫百余人,余者全部战死。
大将林贺云虽身中十七箭,但因甲胃在身并无大碍。
代王麾下俞亚夫部在历经一昼夜血战后减员千二百人。
其部重编为十三满编伯。
辽王麾下公羊路部在历经一昼夜血战后,减员近千人。
其部重编为三曲,共十五个满编伯。
汉王麾下庄三喜部在历经一昼夜血战后,减员千三百人。
其部重编为十二个满编伯。
司马大将军李光利部增援西北防线共计两千兵马,血战过后近八百人魂归故里。
李光利调怀远将军陈志峰重整兵马,坐镇西北防线。
征北将军李凌部在历经一昼夜血战后,减员四百余人。
中军增援东南防线的一千兵马血战过后,减员近六百人。
据不完全统计。
此战过后。
鸣狐山周军减员约六千三百人。
可战之兵余七千七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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