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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祖此刻,有些不敢深想,总觉得自己是想岔了的,他晃晃头,似乎要把错误的念头甩出去。
陈乐山望着远处的笔直的白杨,突然想起一事:“我陈家,应该也有亲戚,现在不知道还有哪几位?”
张志祖半天都未回答,陈乐山转头一看,发现他神不守舍,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于是又说一遍。
张志祖依然在摇头:“老夫子是前任聚贤殿主事的学生,娶了主事的女儿,一并在夫子郡城…”
“那前任主事总应该有亲眷吧?”
“山主有所不知。”张志祖的回答让陈乐山大吃一惊:“历任主事,基本都是前任主事找来的孤儿,而且主事例来在朝中,不与朝中其他人联姻,这也是约定俗成的惯例。”
“只是在老夫子这一代,出了意外,这才由易成海接手。”
“如此……”陈乐山本想说如此诡异,但是立即明白过来:“主事的权利,竟然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要这般行事?那易成海…?”
“易大人,乃是家中独苗,至今也未曾娶妻。”张志祖闷闷地说。
这种事情发生在儒学独尊的时代,可真是极其另类,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聚贤殿主事的位置,还真是有点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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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在这条线索中,是必定无所得。
陈乐山无奈地按揉后颈,只觉得憋屈。张志祖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来还有事要说的,他迟迟疑疑地开口:
“听闻九顾书院正在筹备,梁师范已经去往顾容城,我…以为总是要些人手,我这里有几个年轻学子,品性淳朴,…于六艺之外也多有所涉猎,不若…让他们去帮衬梁师范,山主以为如何?”
这点小事,也说的吞吞吐吐,陈乐山不禁好笑::“好事啊,你写一份书信,我附上几句就可。”
张志祖从袖中掏出书信,倒是预备好了的,陈乐山笑着接过,展开一看,不由得愣住了,转头看看张志祖,后者低头作揖。
书信上写着名单,却不是几个,而是二十二个。
陈乐山皱眉:“我看你学堂也就十几人,怎么名单如此之多?”
张志祖道:“这里有些是已经读就了的,还有几个尚小,正待入学。”
这怎么感觉是逃难,避祸呢?
张志祖也不隐瞒:“虽然山主在此间,主持大局,兰良县晴天朗日,但是这里终究在夫子城的治下,只怕山主大人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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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不说,陈乐山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世家大族,勾结朝中官员,阻得一时,挡不住一世。此刻陈乐山在此,自然无往不利,只怕陈乐山一走,就要卷土重来。
到时候,刘公肃和张志祖,因为陈乐山的缘故,没人敢动,但是跟随他们的人,就未必不能动。
也难怪刘公肃此际下手激烈非常,实在是过了这个时机,必然再陷泥潭。
个人即便在怎么威势滔天,又如何真的能够顾全方方面面?
陈乐山虽然深知这个道理,也依然无可奈何;除非天下公论,彻底扭转,但是这又谈何容易,焉知是何年何月,在此之前,又怎能管得了着许多?
他叫人拿来笔墨纸张,先是在张志祖的信上附言,然后摊开纸,写了几句话,交给张志祖:
“天地无涯,人有涯,来一地,看一处,总要管管眼前人,不积硅步何以至千里?做了一点,就算一点,不可不为!”
张志祖拿起手书一看,上面写道:
“仁者乐山,不喜反复,欺压良善,鱼肉小民,闻之则斩,不可谓言之不预也!”
陈乐山笑道:“世人好名利,我也不能免俗,就请你为我扬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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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祖大笑。
事后,刘公肃立碑文于府衙之外,兰良县的闲言碎语,为之一清。刘县令的苛政,终究是不至于杀人的,现在觉得也还是可以接受了。
青北王萧敬然闻之,着人照样在镇兰城文庙外,也树了同样一块碑。
夫子城听闻,并未照做,隔几日看到陈乐山一行人临近夫子城,特地派人去延请,被拒,绕城而去。
陈乐山过夫子城而不入,让以老夫子命名的夫子城,上下尴尬,议论纷纷,于是也在夫子城文庙外,同样树碑,时议方歇。
陈乐山一行人,把青北王送给青平山的礼物,都暂且放在兰良县,越过夫子城,径直朝东北去。
没有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只是知道他必定是要回兰良县的了,这又让县里的一些人,叫苦不迭,只能苦苦忍耐,时日久了,居然也就习惯了收敛。
苏琳琳对于过大城而不入,是有意见的,但是她对姬素云,总是被压制,翻不起浪花,此刻只能依偎着陈乐山,嘟着嘴不言语。
陈乐山也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不想去夫子城,如今只能露宿在外,但是小孩的功课,就不能落下,所以还是要张义背书,苏琳琳听课,这越发让苏琳琳觉得委屈。
不过苏琳琳有一点很奇怪,对于听课这件事,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能够咬牙坚持,每次都听得睡着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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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素云安置好睡着的苏琳琳,对疑惑的陈乐山解释:“她妈妈,以前和她说过一句话,这孩子记得清楚。”
“她妈妈说,只要她能够造出巨神兵,妈妈不管去了哪里,都会回来。”
“造出?”陈乐山觉得这个词,有所指。
姬素云现在的性子,更加随性,成就宗师,似乎也解开了她很多心结,说话再不掩饰。
“你是想问她的身世吧?”
陈乐山点头,那是自然的,苏琳琳固然年幼无知,但是送到自己身边的人,可就不是了。
“现在可以说了嘛?”
“哪有什么不可以呢?”姬素云笑道:“以前不说,无非是不知道你是谁而已。”
陈乐山笑笑:“看来,不帮你成就大宗师,我就谁也不是了?”
“那是自然。”姬素云难得再现傲娇:“宗师之下,皆为蝼蚁,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徒增烦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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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在附近,闷头走远了些。
陈乐山瞪了她一眼:“大宗师的气度?就这?”
姬素云学着苏琳琳吐吐舌头,陈乐山果然无可奈何。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身边的人,未免太过于软弱,姬素云心中嘀咕,口中说:
“我师尊的名讳,你是知道了的。”
“嗯,田襄子说了,曲天筹,是个酒贩子。”
对于陈乐山的口头报复,姬素云没有回嘴,对于师尊,陈乐山说得,她说不得。
她作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继续说:“墨家三分,其中一家是田家,另一家是苏家。”
陈乐山点头,田襄子说得含糊,但是这个他想得到。
“琳琳是她的小名,”姬素云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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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大名,叫做曲飞烟。”
“姓曲?”陈乐山没有想到。
“嗯,”姬素云点头:“她算是我小师妹。”
陈乐山觉得听到了一个八卦:
“小师妹?你是说,她是你师尊的女儿,而你师尊和墨家之一的苏家,缔结连理?”
然后姬素云就说出了更大的八卦,同时意味深长地看着陈乐山:
“她妈妈,是应该和田…前辈联姻的。但是,你知道,我们神仙家,不讲俗礼,所以…”
真是好大一个八卦!
陈乐山突然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那在山中,我们岂不是死里逃生?”
姬素云低头往篝火里面丢了跟柴:“田前辈起码有几百岁,哪会和我们一般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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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补充了一句:“曲飞烟身体里,有一道业火,这是曲前辈这些老古董,最怕的东西。”qqxsnew
“什么是业火?”陈乐山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和仙酿一样的东西?”
“不。”姬素云坦然道:“是相反的东西,仙酿助长生,但是遇业火则焚!”
陈乐山咋舌,这个神仙家,姬素云的师尊,居然把田襄子拿捏得死死地,难怪敢于……
姬素云见他眼珠乱转,愤而推陈乐山一个趔趄:
“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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