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山抬起头,突然叹口气:
“政务啊,果然繁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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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志成有些发愣,他站起身急忙说道:
“这事情,还没个章程,现在拓跋宏峰必定会反对。”
陈乐山请他坐下,才说:“葛师范,你说这燕云州是谁在管?我说的是我不在的时候。”
葛志成回道:“依山主的法子,是拓跋宏峰和政事堂共管。”
“说得好。既然是共管,这个难题,就让拓跋都督也来筹划筹划。“
葛志成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件事情,左也难,右也难,政事堂不管怎么决策,总是不妥当,看来陈乐山不希望政事堂单独背负这个包袱。
这是要拓跋宏峰一起分担的意思了。
他觉得陈乐山这法子也是有些巧妙,多少有点官场推诿技巧的味道。
但是,显然他是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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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乐山要的,仅仅只是议政这种形式罢了。
至于其中的道理,说了也是没用的。
这个时代,只会习惯于服从上命,顶多是个劝谏而已。
而陈乐山要的,是商议决策。
这中间的差距看起来很小,内在的差别却极大。
要想破除时代观念,最好的办法不是讲道理,而是实践。
自己占据一个绝对高位,强行改制,下面初始只是服从,而后自然慢慢习惯。
而一旦习惯了,也就回不去了。
等不多时,拓跋宏峰匆匆而来,身后拓跋凝月也随着进来。
几人寒暄几句,坐下之后,陈乐山把燕云州的困顿说了一遍,然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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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待不久,不日即会南下,凝月你随我一起走。此后的燕云州,政事堂与东北军议政,就从现在开始吧。”
“你们说说,该当如何?”
说完,自顾自喝茶,也不看他们。
拓跋宏峰有些不自在。他是东北都督,是个军方统帅,现在要说的事情,既涉及军队,又涉及地方。
按照惯例,谈到裁军,他只管反对就是,至于民生之事,在他看来,可不是政事堂的事情么?
但是看陈乐山的意思,显然是要他与葛志成两人合议,他望了一眼拓跋凝月,心想,幸好被凝月猜到,不然今天要出洋相了。
他说话也不遮掩,干脆得很:“这事情,这几天,已有耳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但是就此事,与家主和凝月都商议过。”
葛志成也看了一眼凝月。
他看陈乐山说要带这个姑娘南下,言辞中倒不像是情爱之意。
传说拓跋凝月聪慧非常,现在拓跋都督都说与她商议,看来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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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峰开场的话说了,站起身,说道:
“本将有丢失燕云州之罪,此次侥幸,得陈山主之福,光复燕云州,但是旧罪难消,在此请辞。”
葛志成心中翘了个大拇指,好厉害,这还真是商议过的,以退为进,一次抹掉过往。
此种时刻,哪里会准辞?
但这次之后,再也不好提及旧事了。
果然,陈乐山听了,挥挥手:“坐下说话,少来这套,你要是坚持请辞,我就请你父亲出山吧。”
拓跋宏峰尴尬地笑笑,坐下说:“不敢,谢山主。”
陈乐山摇头,这个拓跋宏峰打仗的本事很大,燕云军被他十年下来,也瓦解得千疮百孔,要不也不会这么简单收回一州。
但是论起为官之道,只怕是全靠拓跋呼砚在背后了。
拓跋宏峰继续说:“现在,燕云州,一州之地,有东北军和燕云军两军,裁掉任何一支,都不合适,我意请一人出任燕云军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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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陈乐山和葛志成,都有些不知其意,凝神细听。
拓跋凝月月低下头,默默喝茶。
刚才陈乐山开场的话,就是要她今天不要掺和,可是这事情,在家中已经议论过,也算是早就掺和了,心下有点不安。
陈乐山这次离开燕云州,说道自己同行,这是拓跋呼砚的期望,她心底也放了些心。仟千仦哾
但是最难琢磨的,往往是自己的心意,拓跋凝月有些走神了。
自己究竟在追什么道?
“我举荐张义将军,为燕云军统帅。”
拓跋宏峰像背书一般,一口气说完,拿起杯子喝茶。
葛志成咽了口口水,看看陈乐山。
张义一直在门外当门卫,突然听到提及他,大吃一惊,忙走到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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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我要在山主身边护卫,难能走开?”
姬素云突然冒出来:“你还不是大宗师,做不得护卫。”
“那总得…”
“我难道还不够能力护卫吗?”姬素云较劲。
张义想说你一个姑娘家,但是张张嘴没吭气。
“甚好,”陈乐山简短地回答:“,张义可为军中主管,辅助都督,都督继续说吧。”
姬素云呵呵一笑,溜之大吉。
张义往屋内,望去,三人都不打看他,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他不觉有些无奈,值得说:
“领命。”
说完就要继续去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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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坐着,你也得议政。”陈乐山指着一张椅子。
张义很想说,我还是西北军中人呢。
但是终于没有说话,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
葛志成提出裁军,拓跋宏峰避而不谈,却提出分兵管带的路子。
葛志成一时有些不好再说话。
显然,拓跋家,把这种裁军,当做对拓跋家的不放心,所以才拿出分权的策略,以安其心。
这个意思,未尝没有,只是政事堂觉得,燕云州刚刚光复,此时提出,只怕拓跋家不服。
现在拓跋家主动分权,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怎么提裁军?
拓跋呼砚,如此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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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月偏着头,偷偷瞄着陈乐山,看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在意料之中。
她心中庆幸。
今天,师范们追寻陈乐山,对拓跋家多有敌意。
陈乐山现身之后,这事情才消停,但是疑心拓跋家的姿态,可谓昭然若揭。
政事堂乃是陈乐山的意思,如果将来政事堂对拓跋家如此疑心,势必多有争斗。
看起来,政事堂不过是一帮师范,只能说,拓跋家手握军权,在乎谁呢?
但是,这恰恰是拓跋家极大地危机。
拓跋家在与政事堂的争端之中,绝对可以稳占上风,而这种上风,就是拓跋家的死穴。
陈乐山虽说无意称帝,但是在燕云州,他无异于皇帝。
燕云州的拓跋家一支独大,不管有没有私心,光是有能力造反,这一条理由,就足够被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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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政事堂在与拓跋家的争端中,全面落下风,陈乐山就是想不对拓跋家下手,都不行了。
这个道理,如同神武帝对燕云州下手,对拓跋家下手,同出一撤。
如此,对于拓跋家当然不公,但是朝堂诸公,谁不是站在神武帝一边呢?
实力太强,而又没有反心,这就是最大的弊端啊!
在拓跋凝月,说出自己的担忧之后,这就是拓跋呼砚发出的感慨。
也因此,才有主动让权的决策,这其中的道理,和当初靖国公郭宏的策略,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在十几年前,拓跋家就这么做,何至于今日?
拓跋呼砚吃一堑,长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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