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儿，谢谢。”

        郑建国飞快说了也没再停留，直到带着奥黛丽告辞离开医院，上了车后才对她解释起来：“正常人的脑电图都有波峰波谷，而植物人虽然也有波峰波谷，但是持续时间很长，看上去和正常人的明显不同，简单说，就是她可能在恢复。”

        “你现在应该休息，不应该想这些——”

        奥黛丽神情优雅语气温柔的说到，郑建国便真感觉到了些许疲惫，当即点点头按下躺倒键往后躺平，脑海中才浮现杨娜清醒后的念头，便警醒到不能用脑过度，想了下突然开口道：“你唱首歌吧？”

        “《月亮河》？”

        奥黛丽想了下自己会的时，郑建国已经坐了起来，按下通话键道：“放点歌曲，港台地区的。”

        郑建国极少听歌曲，因为这会分散到他的注意力，现在碍于调整心态的需要，就由不得他不去做些改变自己习惯的事情。

        只是，这个要求对于前面的安迪而言，就属于赶鸭子上架，这可是郑建国从未有过的要求，而且他平时也没听歌听音乐的习惯，于是打开碟片库开始翻找，发现里面只有一张非英文唱片，瞅了瞅封面的爆炸头女孩和方块字，按下了通话键道：“BOSS，张蔷的迪斯科专辑怎么样？只有这一张中文专辑，不知道是谁放在车上的。”

        郑建国不听歌，那车上放着的唱片，自然就是驾驶员们放的，好在他这会儿纯粹只是听个能影响感情的响声，便开口道：“好的，就这张好了。”

        “以后可以找些舒缓的音乐放在车上。”

        奥黛丽对于音乐也接触过，却碍于年龄原因，对于吵闹的迪斯科没啥感觉，于是便委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我给你按摩下？”

        郑建国却对这个建议并不感冒，只不过考虑到她的年龄和性格，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以后咱们可以满世界多转转了——”

        随着郑建国的声音未落，车里多出了个欢快的电子乐，一个嗲里嗲气的女声传来：“你说我是个淘气女孩——”

        郑建国两辈子都没接触过音乐，当然上辈子是碍于条件所限，这辈子则是实在太忙，所以更不知道民族和美声以及流行三大唱法的区别，好在他上辈子听过的流行音乐着实不少，只听这么个调调就感觉到了吵闹，不过也没让安迪停下，歌曲和音乐都需要一定的心情才能欣赏，只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按下通话键道：“随便换一个。”

        “BOSS，这个女孩唱歌很厉害，去年还登上了《时代周刊》，排在惠特尼·休斯顿、珍妮佛·拉什之后，李丽君之前——”

        安迪的声音很快传来，郑建国便眼前一亮打消了先前的想法，惠特尼·休斯顿首张唱片的销量就两千多万，和正如日中天的和迈克尔·杰克逊不相上下，至于珍妮佛·拉什虽然没啥印象，然而能排进《时代周刊》里的歌手，那肯定也有自己的特点才对，按照这个逻辑去推测张蔷怎么也不会太差，于是改口道：“那就继续放这个，我听听。”

        “先生，大约翰先生的电话。”

        安迪的声音响起，郑建国便摸起了挂在扶手旁的电话，清空脑海中的杂念，开口道：“大约翰。”

        “先生，菲欧娜和齐鲁的尸体不见了。”

        不知是信号还是听觉出了问题，郑建国只感到了这个声音有些飘忽不定，连带着他本人的感觉开始恍惚时，鼻头间陡然多了股刺激的薄荷味道，当即恍惚的感觉消失脑海恢复清明，却嘴巴一张：“阿嚏——”

        收回手中的风油精瓶子，奥黛丽面现警惕的打量起了郑建国，只见他拿眼看来后对着电话说道：“你回来过圣诞吧。”

        “是，先生。”

        大约翰的声音消失，郑建国便挂断了电话，瞅着满脸关切的奥黛丽，开口道：“有人不打自招了。”

        “你现在不应该想这些事情，除非你想——”

        奥黛丽虽然没听到大约翰说的内容，却从郑建国脸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现正色道：“抛弃我们。”

        “当然不会，你们才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

        郑建国探手牵住了她的手，即便他现在身家万亿，可也不得不为妻儿老小去忍让，能把菲欧娜母子俩整到人间蒸发的，这个世界上能做到的人并不少，极端点猜测的话，也许是有外人想引发家族冲突，而下的手？

        脑海中闪过这么个念头，耳畔传来了有些熟悉的音乐，没了之前那么吵闹，带着股令人情绪高涨的欢快，然后先前那个嗲里嗲气的声音出现：“Dear，love    is    a    burning    fire    stay~”

        “原来是她。”

        郑建国的注意力彻底转移，旁边摸到风油精瓶的奥黛丽飞快松开，先前她还以为又要发病了，没想到这首歌的节奏就起到了风油精的作用，如此想着便见他的手指竟跟着节奏敲起了拍子，而且没等奥黛丽这个惊讶消失，郑建国已经开口唱了起来：“嘿，在那盏路灯的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还得是小姑娘啊——”

        奥黛丽优雅面颊上现出古怪模样，郑建国原本还在兴头上的注意力转移，瞥了她一眼道：“今年跟我上春晚吧？”

        “真的？”

        奥黛丽有些惊讶，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两人的娃虽然都上小学了，然而却从未在国内的官方报道中共同出现过，当然这不光是她，还有卡米尔以及乔安娜，没曾想现在听到了这个决定：“会不会对你产生影响吧？”

        “只是咱们共同亮个相，反正现在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看到也不会想什么——”

        郑建国之所以会想起这个事儿，是想起了之前南方晚报对他和卡米尔的报道，再说四人的关系总是要逐步见光的，现在国门打开已经近十年，再瞒下去也不叫个事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这个病：“如果哪天我彻底失忆了，到时还不知能不能醒来。”

        “所以你要少想点事情，比如现在就该休息了，你有那么多的财富和我们，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那么累？”

        奥黛丽说着优雅模样变成了担忧，探手牵住了他的胳膊问起，郑建国望着眼前明亮的小鹿眼，也就没再隐瞒的开口道：“由于不想让你们担心，之前有些事儿便没告诉你们，你应该知道有家俱乐部叫狩猎俱乐部？”

        “你接到邀请了？”

        奥黛丽面上的担忧敛去现出惊讶模样，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卡米尔和乔安娜可能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过，里面最多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大人物。”

        “是的，咱们也是狩猎俱乐部的成员了。”

        郑建国说着奥黛丽瞬间捂住自己的嘴面现惊喜，接着先是小鹿眼光芒闪烁神情激动，旋即敛去大半面现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还想这么多？狩猎俱乐部里都是拿着枪的猎人——”

        奥黛丽一句话没说完停住，郑建国对她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奥黛丽的智商不低，却碍于没有接受过完整的高等教育，眼界和局限并不大，开口道：“之前我以为赚的这7500亿都是游资的钱，前不久才发现背后主要资金来自于摩根和洛克菲勒，少部分来自于洛威尔和亚当斯。”

        “除非他们能在泡沫破裂前离场，否则就会在遭到巨大损失后想起咱们，我是在考虑应该提醒他们呢，还是到时候坑他们一下，顺便再赚点。”

        “亲爱的，猎人们为了保证利益最大化，通常都会双方下注，这样不论哪一方胜利，家族都能保持传承。”

        奥黛丽小鹿眼眨啊眨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郑建国倒也没去猜她的心思，奥黛丽是不列颠人，郑立桓又获封为爵士，未来肯定要以不列颠为主。

        卡米尔和乔安娜则是美利坚人，之前俩娃郑窕和郑湄虽然入了不列颠国籍，然而美利坚是承认双重国籍的，到时再入个美利坚也没太大问题，更别说两人现在都怀了双胞胎。

        唯独是郑超超，这货就自己一个——三国么？

        嘴上的话说完，奥黛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接着面现好奇道：“这是你有意安排的吧？”

        “百年的国家，千年的世家，两千年的孔家，在孔家面前，狩猎俱乐部里的猎人们，还很年轻。”

        郑建国说着看向奥黛丽，说完后话锋一转，开口道：“当然更多家族逃不脱五世而斩的规律，你知道怎么避免这种富不过三代的局面吗？”

        “好好教育孩子们？”

        奥黛丽迟疑的问了，郑建国摇了摇头，开口道：“多生孩子，让他们互相竞争，纨绔的饿不着就行，要不一个你连选都没得选，遇上纨绔别说继承家业了，不气死你就算孝顺。”

        默默的点了点头，奥黛丽却开口道：“据我所知中文里还有句谚语，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么说的通常就一个孩子，为了自欺欺人就得这么说。”

        郑建国早在接受绅士训练时就开始考虑继承人问题，对于这种问题早有自己的打算：“在咱们家里面没有这个说法，否则就是对其他孩子的不公平，这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公’，这点我会和卡米尔以及乔安娜说的。”

        奥黛丽挑了挑柳眉，她只有郑立桓和郑立恒俩娃，前者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业和封地，后者等到大了找个她喜欢的打发出门，了不得送点嫁妆就没什么心思。

        倒是卡米尔和乔安娜看样子还会生下去，到时肯定消停不了——

        奥黛丽如是想过便放下了心，不想随着圣诞节假期开启，小棉袄郑立恒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郑建国撒起了娇：“爸爸，我一定要嫁人吗？”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郑建国看着面前娇嫩的小脸，郑立恒还没开口，旁边站着的郑立桓已经说道：“老师教了对于长辈称呼的内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什么的，科克就问爸爸妈妈是怎么生下的孩子，老师说爸爸和妈妈结了婚才有的孩子，科克就说您和妈妈没结婚——”

        神情一动，奥黛丽面带优雅语气温柔的开口道：“老师怎么说的？”

        “老师说这是您和爸爸的选择，正常情况女孩都要嫁人才会生孩子。”

        郑立桓一句话说完停住，郑建国怀里的郑立恒便接着开口道：“爸爸，我不想嫁人，我不要嫁人，我不会嫁人，等到妈妈走不动了，我就替她照顾你，给你准备衣服——”

        “哈哈。”

        郑建国笑了，探嘴在小棉袄的额头上吧唧过，郑立恒的额头微皱道：“爸爸，你为什么不亲我嘴？”

        “嘴是爱人才能亲的，爸爸是你的守护者，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郑建国却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一凸后面上的笑敛去大半，正色道：“却不能做你的爱人，记住了？”

        抿着粉嫩晶莹的嘴唇，郑立恒满脸委屈模样的点了点头：“嗯。”

        虽然心中不忍，郑建国却在这点上没有任何退让，接着想起今年要参加春晚的事儿，便转移起了话题道：“今年咱们要去首都过年，顺便参加个电视节目——”

        郑建国的话音未落，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郑超超已经吼了起来：“噢~可以放两次假了。”

        “呵呵——”

        郑建国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为回国而感到欢呼，没想到是为了可以放两次假欢呼，便感觉这货学习肯定不咋地：“这次考的怎么样？”

        “都是B+，没给你丢脸。”

        郑超超一口善县普通话说的那叫一个地道，以至于很少说的郑建国都听出来了：“黄大妮教你的时候还在用善县话？”

        “是啊，她只会善县话啊。”

        郑超超理直气壮的直把郑建国说到愣住，旋即想起家里人除了自己，包括郑富贵这个余泉计生局的局长，都是用的善县普通话，这么想着斯宾塞出现在了客厅门口，拿着双蓝色眼睛看来道：“我也去首都过年。”

        “干妈也去？”

        郑超超脱口而出时，郑立桓则是昂首致意过，开口道：“干妈。”

        “顺路去一下，我要先去港岛催催机场项目，他们太慢了。”

        斯宾塞走到俩娃中间拍了拍他们的小肩膀，郑立恒也从郑建国身上下来，行过礼后开口道：“干妈，我长大一定要嫁人吗？”

        “噢——”

        斯宾塞一双蓝色眼睛飞快看向奥黛丽，便见她到了旁边抱住郑立恒，开口道：“干妈要和爸爸说正事儿，你们去玩雪吧，不过不许出城堡。”

        默默的看了眼郑建国和斯宾塞，郑超超转身便出了客厅：“我去看妈妈。”

        “要不，我先去看看瑟琳娜？”

        斯宾塞瞅着郑超超的背影说了，郑建国对此当然没啥意见，无耻点去说杨娜还是两人认识的月老，所以她对杨娜的心情肯定复杂到五味杂陈，便想起了之前在医院里范戴琳的说法：“瑟琳娜的脑电波正在恢复——”

        “她要醒了？”

        斯宾塞面现惊讶，她每次来都会去看瑟琳娜不假，甚至郑建国不在的时候都会过来看看，可没想着真有苏醒的这天：“还有多久？”

        “不知道，也许恢复成正常的波峰波谷也清醒不了，也许现在可能就会清醒，人类对大脑的探索才刚开始。”

        郑建国当着几个娃的面说过就想起了自己的状态，不想旁边的郑立恒却在眨了眨眼后，开口道：“爸爸，那她会成为三妈吗？”

        “不会，她会有自己的生活。”

        郑建国可没想着能让杨娜加进来，她是个有点功利心的女孩不假，却因着成长环境对于名分比较看重，而这又不是郑建国能给她的，所以早就做了这么个决定：“你们去玩吧。”

        点了点梳着两个马尾辫的头，郑立恒左右看过，面现好奇道：“柯林没在？”

        奥黛丽和斯宾塞对视一眼，面带微笑的开口道：“柯林和黄大妮去上学了，她们会在五点后回来，你有事儿去找布兰琪或者迈雅都可以。”

        “吃饭见，干妈。”

        郑立恒冲着斯宾塞行了个礼，便跟着同样行过礼的郑立桓离开，很快在出了客厅，开口道：“哥，咱们去看看大哥的妈妈？”

        “好。”

        郑立桓点点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小脸上眼睛黑亮唇红齿白，高挑鼻梁和棱角分明的面容完全不似郑建国模样，带着郑立恒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发现护士们正从监护室出来，看样子是被大哥郑超超给撵出来的，发现自己后还齐齐打起招呼：“郑立桓爵士，郑立恒小姐。”

        面带温和笑容致意过，郑立桓带着郑立恒进了监护室，就见床边的郑超超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回过头去冲着病床上的瑟琳娜开口道：“干妈来了，干妈一来找爸爸，大妈就会把我撵出来好去睡觉，我还记得爸爸吃大妈的奶瓶，哦，大妈的奶瓶还没黄大妮的大——现在最大的是柯林了。”

        旁边，听清了这话的郑立桓和郑立恒面色齐齐微变时，床上彷如沉睡的杨娜眼皮一阵抖动，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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