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进行了一整天，三种柴油机的比较，也没有个定论。

        天色已经黑下来的时候，众人前往餐厅。

        走在前往餐厅的道路上，向大阳心事重重，看着秦振华的背影，几次是欲言又止。

        整个首都，已经是春回大地，柳树的枝条，在风中晃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影子在路灯下摇曳，一个个的人影，和柳树的影子，就这样映衬到了一起。

        终于，向大阳的影子，和秦振华的影子，重合到了一起。

        “振华。”向大阳向着秦振华说道。

        “向老？”秦振华扭头看着向大阳，此时，已经接近了餐厅，他的脸上带着笑容：“走吧，一起吃？”

        这种就餐，都是随便坐的，但是，在一般情况下，大家还是按照各自的部门来坐的，不同的厂所，坐在不同的地方，分散开来，形成一个个的自己的小圈子。

        当然了，等到吃起来，几杯酒下肚，大家就开始相互觥筹交错起来了，在这个圈子里，应酬也是要有的，大家个人关系好了，才能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工作起来也方便协调。

        而现在，向大阳直接坐在秦振华的身边，这倒是比较少见的，不过，秦振华的另一边，坐着的是祝老，这样一看，反倒是有些协调了，向大阳和祝老，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振华啊，你今天的发言，让我很受震动。”向大阳说道：“你们走的是踏踏实实的道路，和整个社会浮躁的气息比起来，真是不错啊。”

        秦振华笑着夹起一块鸡肉来，出来开会，伙食还是不错的，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向老，您抬举我了，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有捷径，我们也想要走捷径，但是问题是，这个捷径，我们走不通啊！”

        秦振华说着，又夹起一块鸡肉来：“就拿这菜肴来说，咱们的厨子，能切到1厘米，人家外国人，就能用机器切到0.1厘米，这样加工起来，口感，味道，都有不同，咱们不努力提高自己的技术，也切到0.1厘米，那就没法仿照国外的，但是，咱们只能切到0.5厘米，怎么办呢？那就得在作料上，在火候上改进，既然刀工不行，就得从其他的地方弥补。”

        秦振华说的道理很浅显，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测绘仿制国外的，那是需要相当高的工业基础的，基础达不到，那就不可能原原本本的仿制，自己就得改进。

        但是，如果自己改进的话，怎么改？不吃透技术，只知道照瓢画葫芦，那是没有办法改的。

        结合自己的实际，踏踏实实地研究，才会有出路。

        原本大家都希望大干一场，直接测绘仿制德国的柴油机，实现技术突破，还寄希望于这款民用柴油机，在研发成功之后，继续改进提高，达到军用柴油机的标准。

        但是实际上，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工艺，材料，加工，各方面都限制住了。

        “是啊，你说的很对，这两年，我们有些好高骛远了。”向大阳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意识到这条路走进了死胡同，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这句话，向大阳说的吞吞吐吐，显然是不好意思，秦振华微微地蹙起眉头来，向向大阳说道：“向老，你们不会是又想要摘果子吧？这可不地道。”

        当初，测绘仿制8V331柴油机的项目，是煤省柴油机厂提出的，但是，等到正式拍板的时候，这个项目成了发动机所的了，人家毕竟技术实力强，毕竟有上层的支持，这两年，为了支持他们的项目，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一直到现在，都打水漂了。

        反倒是两个自筹资金研发的项目，看起来更加有前景。

        而在今天的会议上，双方各自展示了自己的技术成果，可以看出来，煤省柴油机厂的产品，或许能研发成功，但是没有更大的潜力，而一机厂呢？一机厂的产品，很明显，更加的能适应未来的发展，潜力巨大，一切都是自己的，想怎么改就能怎么改。

        就连张宝林都在会议上当场表态，要支持一机厂的项目，引得牛世龙满腔怒火了。

        现在，向大阳这个老家伙，一直在自己这里献殷勤，该不会是想要把一机厂的这个项目要过去吧？

        真是这样，秦振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发动机所摘果子可以，但是不能摘一机厂的果子。

        这是秦振华的原则。

        他这么一说，算是说中了向大阳的心事，向大阳的老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还真是？

        “你们一机厂，现在的研发项目也比较多，在这个方面的精力不够，你说你们仅仅是单缸的研发，就要用数年的时间，而我们发动机所，技术雄厚，所以，如果有我们来主持的话，肯定会进展更快，咱们这不都是为了国家嘛。”向大阳向秦振华说道。

        虽然被秦振华直接说中了，但是，既然窗户纸挑破了，向大阳当然要继续说下去了。

        一机厂，没有足够的技术实力，这个技术，发动机所有，在以前的时候，发动机所不过是挑选错了道路而已，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真正的方向，只要把项目给他们，他们一定能搞出成绩来的。

        这点信心，向大阳是有的。

        “为了国家，那你们也可以另起炉灶啊，专门从头开始，研发一款发动机。”秦振华说道：“你们可以和我们竞争，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个其他的方向，现在，咱们的斯太尔项目正在引进，这次来的不少同志，还是这个项目的，你们发动机所，可以帮助他们，尽快完成这种发动机的国产化啊。”

        既然是发动机学会召开的这个会议，自然有国内的各种发动机研发单位参加了，这几个单位，即将开始搞斯太尔发动机，虽然不如奔驰的先进，毕竟是欧洲的技术，对己方有很大的借鉴作用的。

        秦振华这般推脱，向大阳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一旁的祝老，只在那里埋头吃饭，显然对这个话，也是无法插嘴的。

        发动机所啊，能不能长长脸啊？

        “当然，如果你们要加入我们的项目，那也可以。”秦振华说道：“那你们就不妨来我们草原，我们在厂里，专门给你们留出一块办公区域来，你们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搞研发。”

        秦振华这话一出，顿时，向大阳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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