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牛世龙心中的一个伤疤了。

        当时，在解决研制新的坦克炮弹，试炮过程中发生的严重事故，牛世龙一力主张把事故的责任都推到老秦的身上，毕竟这样一来，厂里什么责任都没有了，就可以让他们厂领导都安然无恙了。

        而且，在这次事故中，老秦的确有做的不合规矩的地方，没有按照程序办事，所以，这样汇报上去，上头的调查下来，都是意见一致。

        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就在这个桌子上，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一机厂，调动到了坦克设计所来的。

        这件事本来已经结束了，厂里为了安抚老秦一家人，还把他的儿子特招进了坦克厂，这样已经算是仁义尽致了。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有个体面的工作，不是很好吗？

        可是，谁能想到，秦振华到了厂里，就一直不安分，一直和厂里对着干，总是让厂领导下不来台，而到了最后，最严重的一次，自然就是在一众领导前面，当着全厂里面所有工人的面，给他的父亲正名。

        当时，一切都摆在眼前，厂领导也没什么说的，只能是认了，当时，牛世龙只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打个啪啪响，承认他的父亲没错，他父亲的技术路线是完全正确的，那就是要承认厂里当时的事故处理是错误的啊。

        当时，牛世龙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等到秦振华从他的手里把出国名额抢走之后，牛世龙终于算是爆发了，找关系，拍屁股走了，终于当了一把手。

        可以说，如果没有秦振华的刺激，还没有今天的牛世龙的一把手呢，不过，对他来说，秦振华就是个克星，就是个惹祸精，就是个死对头，现在，秦振华再次坑了他，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

        这简直就是揭当时的伤疤啊，刚刚好的伤疤，再给他揭开，还要在上面撒盐，不，撒胡椒面，这谁受得了啊？

        牛世龙听到秦振华的话，顿时就感觉到脑门子上一热，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涌上心头来。

        “是吗？”接着，穆桂金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朱老在一机厂里开表彰大会？当时是个什么情况，牛厂长，给大家说说吧。”

        这件事，其实早就在系统内部传开了，尤其是传到了坦克设计所之后，穆桂金和其他人，在那个晚上，喝了个大醉，心中无比的高兴，老秦的儿子，就是厉害啊！

        而现在，秦振华这样一说，穆桂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他这个大老粗，平时总喜欢动手，现在能够机灵到用语言来奚落牛世龙，也算是少有的机灵的时候了。

        “就是，牛厂长，这其中如果有误会，就给大家解释一下啊。”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就挤兑起来了，牛世龙的脸上憋的通红，就和喝了一斤闷倒驴一般，他用凌厉的目光望着秦振华，里面就要冒出火来了。

        “当时在台上，我亲口告诉大家，我们的穿甲弹的性能如此优秀，完全就是我父亲设计的功劳，以前的事故，只是因为加工精度不够的问题，当时牛厂长，就坐在下面，也是亲口承认了的，有错误不可怕，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秦振华在一旁，举起酒来：“牛厂长，大家都等着呢，别让我说，您倒是把当时的情况，给大家说说啊。”

        牛世龙看着秦振华那得意的脸，看着众人幸灾乐祸的表情，知道这些人，都是在等着自己出丑呢，那些脸在他的眼前，逐渐地模糊，似乎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一阵阵的热血上涌。

        此时，身体也开始火热，他的手放在桌子上，青筋暴起，然后，两手一用力，就打算要掀桌子了。

        尼玛，还想不想喝酒了？我过来和你们喝酒的，是看得起你们，否则的话，你们算老几！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还总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干嘛？

        牛世龙的胳膊已经使劲了，而此时，秦振华也在下面使劲，就等着到时候帮牛世龙一把，只要他在这里掀了桌子，那么，以后他就算是在整个系统里臭名昭著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显却伸出手去，拍了拍牛世龙的肩膀：“牛厂长，朱老可是很少参加这种工厂的表彰大会啊，能去一机厂开大会，那可是一机厂的荣耀啊，最近一机厂的改变，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哦，朱老就在那里的包厢，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敬朱老一杯？”

        牛世龙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是五机部的食堂啊，在这里，是举行完784会议之后的聚餐，他要是在这里掀了桌子，那还了得，以后还怎么在行业里面混？尤其是，朱老也在包厢里呢，要是自己掀了桌子，朱老肯定是知道的。

        牛世龙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后怕。

        “秦振华有句话说的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啊，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方显说道。

        如果是以前，牛世龙肯定是要反驳几句的，但是现在，他差点捅了篓子，多亏了方显及时出手，而且，方显又比他大了十几岁，以后在工作上，也还需要坦克设计所的配合，所以，现在他已经不可能再干什么事了。

        “嗯，方所长，您说的对，走，咱们一起敬朱老一杯去。”牛世龙说道。

        “呸。”看着牛世龙离开的背影，穆桂金很不文明地吐了一口在地上，然后转头，向秦振华说道：“你小子，真有你的！”

        刚刚激的牛世龙差点就掀桌子了，要是真掀了，那可是最刺激的了，不过，方所长肯定不会看着这一幕发生的，这样在领导眼里，说明了坦克设计所和煤省柴油机厂有矛盾了啊。

        方所长及时化解了，不过，牛世龙的嚣张气焰，是彻底被打压了，真是让人高兴。

        “那个，穆叔叔，还有其他的各位叔叔，我啊，有个请求。”秦振华向他们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秘密！”听到了秦振华说出他们的请求来，顿时，穆桂金就愣住了。

        不过，答应秦振华，倒是没问题的，因为他够资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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