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烧成以后，大家好像各自有了自己的事情，村里再次忙的不见人影。

        怀初闲不住，在第N次检查了河里泡着的东西后她决定改变方式。

        浸泡是为了消除植物的韧性，河水虽说好，可对于怀初来说，委实有些过慢。

        她着实有些等不及，干脆再次去山上砍竹子去。

        如今她找到了一个筹集材料的好去处——外公那儿。

        对于怀初外公来说，除了竹子他余下的料不多，木头碎屑、树皮多的是，以前都用来烧火，现在都给怀初留着。

        她如今在上游一点的河道处挖了好大几个坑，里面陆续的泡了些杂物，譬如烂布头、稻草、树皮树根、麻、竹子等等。

        她隔段时间来查看一下，发现浸泡这个方法实在是太慢，她最先泡的那一池子的树皮和竹子都还硬着。

        反而是她后泡的稻草已经软烂。

        想了想，她决定先试试这稻草做纸。

        浸泡过的稻草几乎烂成一团，非常好捣碎。

        她为了做纸，先做了一口不小的缸出来，此时把河里泡烂了的稻草捞出来顺便清洗一下，然后用石臼，用力的将之舂碎，原则上是越碎越好。

        幸好对于做纸，关郎君的兴趣也很浓厚，这道工序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合作完成的。

        舂碎的稻草几乎成了泥状，将它倒入装满水的水缸里，将之与水混合均匀，接着用提前准备好的纸盘(用木条订个方框再用一层薄布撑满)伸到水下，接着就用纸盘薄薄的，均匀的捞一盘这种绒末。

        捞纸的时候动作越轻，捞的越薄，纸张越透。

        怀初起先一直很着急，不得要领，后来试着让自己静下来，这才找到了点感觉。

        小心翼翼的捞了一盘纸出来，等水分控干，就可以小心的将纸从纸盘上揭下来。

        这就剩下了最后一个步骤，烤纸或者晒纸。

        都到了这一步了，怀初当然等不及，于是拿了几张纸去窑口处挂着烤。

        上午放的纸，下半天纸就已经烤干。

        它……和怀初想的不一样。

        怀初以前见到的纸都是白色的，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所有的纸都是白色的。

        而她做出来的纸，色泽很暗，可能是手法的缘故，平整度也不好，毛边就不说了，纸张的粗糙程度难以想象。

        而她几乎不用试就知道，这纸写不了毛笔字，绝对晕的不像话。

        虽说她嫌弃的不行，可关郎君却宝贝的不行，虽说他全程陪着怀初做的，可真正成品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兴奋的觉着不可思议。

        竟真的叫她做出来了。

        纸有多贵怀初没有概念他最清楚不过的，就像是手上这种怀初嫌弃的不行的草纸，放在以前的镇上也是难以想象的价钱。

        第一批稻草做的纸，一共做了四十五张。

        按怀初说该放茅房擦屁股的纸，愣是被关郎君全部没收，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孩子们的手上，让他们用来练习写字。怀初看着一个个珍宝一样的省着用的孩子们，心里感触不已。

        她心里一感触，决定再试试其他法子。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孩子们把怀初做的纸拿回家给家里人看过了以后，第二天家家都把自家存着的稻草拿了出来给怀初让她做纸去。

        而怀初去找了罗三舅，让他想办法带着大家在离开之前为她做个小磨盘出来。

        舂草太费力，她一个人搞不定，要是有了磨盘，她做纸的效率将会大大的提升。

        听到这里，罗三舅拍着大腿答应下来，转头就去找好兄弟罗铁匠商量。他想的很简单，若是怀初做纸的技术成熟了，他们是不是可以带些纸出去卖？

        他如今看到村里啥好东西都想拿出去换钱回来，真真掉进钱窟窿里了。

        磨盘不可能一两天就做出来，怀初这次要做的原料就是最开始泡下去的树皮和竹子。

        前阵子她和郎君来对这些原料做了二次处理，这又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是可以用起来的。

        说起来村里现在最闲的怕就是她了，所以她说开始做第二批纸，也只是和郎君说了一声，就自己一个人去了河边。

        这次她提前准备了个敞口的陶罐，并且提前在选定好的位置砌了个矮灶台出来。

        为了避风，位置特意选的靠山些。挖土和泥，砌灶，她一个人做的有条不紊。

        砌好灶，等土干显然还需要些时间。

        刚好用来给所有的池子翻洗一遍。

        大概到下午她的土灶台才干。

        将大陶罐放上去烧着，里面加上已经泡软和些的原料，再加入没过材料的水，这就开始大火熬煮。

        原本这些东西已经在水里浸泡的够久，煮的过程其实也是让它加速软化的过程。

        这东西煮起来需要不断的看，检查它的韧性，一直要煮到轻轻一撕就烂的程度，大概就好了。

        反正这东西没做过，怀初也是大致的了解了它的制作原理，过程无外乎浸泡、粉碎、研磨、捞纸、晒纸这几步。

        和前面草纸的不同就在于最开始的两步，殊途同归而已。

        煮完以后捞出来晾凉，接着就是让怀初头痛的粉碎研磨这个过程。做起来肯定是磨的越细碎越好。

        可这次就只有她一个人，泡完只剩不大一堆的原料，煮烂糊了以后，用石臼舂的时候，刚开始她就后悔了。手臂太酸痛，重复一个动作是一件令人疲累的事情，而要想细，就不能急，得慢慢来。时间自然就拉的更长。

        不开始也已经开始，没有半途而废的事情。

        她只能咬牙撑着，将东西都磨完。

        剩下的工序和做草纸的时候并无不同，这次为了方便，她多准备了几个不同料子的捞纸板，后来发现布料越轻盈捞出来的越好。

        而且大概是原材料的不同，这次的纸张出来，颜色明显比上次的浅了好多。

        这次她一个人做，没有人帮忙，所以也就没有选择烘烤，而是找了个地方用席子铺着，等它自然晾干。

        晚上下学后，关郎君见她还没有回来，来河边找她。

        两人这才把还没干透的纸张收了回去。

        她的纸还没有捞完，缸里剩了不少。

        只能明天继续。

        当天晚上着急的关郎君就想法子将她白天做的纸张烤干试了试。

        无论从质地还是笔触还是手感上，明显这批纸比上一批要好了很多。

        他甚至用自己宝贝已久的墨笔试了试，虽然也还是晕染，可已经好了很多。

        怀初劳作了一天的三十来张纸，被他陪笑昧下。

        第二天再动手，怀初就有了章法，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而实验证明，树皮竹子做出来的纸是比草纸好。

        当然，草纸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有了村里人提供的稻草稻，怀初将它们都泡了下去，等着将来做草纸用。

        她实在是受够了没有纸的不便。

        村里人听说各种树皮草根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做纸，只要是有的都给怀初送来，她来者不拒，通通泡里头。

        最先用上村里自己做的纸的就是学堂里的孩子，接着便是吕老爷子，药方啥的没纸不行。

        到了后来，村里家家也能分几张草纸用着。

        特别是罗三舅终于把石磨给她送了来，真是大大的加快了她小作坊的产能，乃至于到了后来罗三舅他们再次外出时，她提供了一卷不错的纸给他们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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