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耳畔响起了沈母一番冗长的言辞,将自身二十年教诲之失,尽数归咎于沈父。
言曰,因沈父屡促沈清轩觅佳偶,致使其与一名历过红尘的女子结缘。
若非此缘,何来后续诸多波折,故而根本之责,实则在沈父。
沈清云闻此,不禁轻笑,反诘沈母:“难道是我父亲迫使兄长令那女子三度怀胎,又皆行那打胎之举?”
彼时,她心中更有逆耳之语未吐露:“莫非沈父未曾教导沈清轩身为成年男子应知的避劫之法?”
然此言终未出口。
毕竟,在沈父沈母眼中,她不过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不应晓世间有避劫之物。
即便未言那更具刺骨之力之语,沈母亦已哑口无言。
她复又卧床,默默垂泪,怨沈清云不念亲情,倒戈相向。
沈清云闻“倒戈”之词,怒意横生,觉沈母之理实乃荒谬。
自错不省,反将全责推予他人,父有过,女子有过,连她亦有过,唯独她与其子,乃被欺世盗名之白莲,清纯无辜。
彼时,沈清云始悟,其母虽口称疼爱,关键时刻,心之所向,终为其子。
重男轻女,沈清云非不能忍,令她作呕者,乃疼子之余,尚需言最疼爱女,自欺欺人。
他们以为此举能营造疼爱她的假象,岂知她早已洞察一切虚伪。
沈父沈母曾夸口,她所求,无不应。
然真有所求,却又推三阻四,讲经论道。
她只觉可笑,无须如此,实在不必!
偏心便偏心,重男轻女便重男轻女,何必两面三刀,徒增虚伪之感。
后,那女子终弃子,体质虚弱加之多次堕胎,耗资颇巨,自是他们承担。
此事家丑,且丑不堪言,沈清轩外室之子,竟先于妻室之子,家丑不可外扬。
沈母借贷之时,躲躲闪闪,终凑足银两,了却孽债。
自此,她心生怨恨,家中稍有不顺,首责便是那女子。
子去之后,沈清轩与女子断绝,渐趋安分。
安分几何,沈清云不得而知,盖因她已逝,如灯灭,身后之事,何以管?
兄长之渣,确凿无疑。
忆往昔,思其劣迹,沈清云对沈清轩愈发不满。
昔时,碍于伦理纲常,血脉相连,她无法惩治此等渣滓,反因兄妹之名,违心而行。
然千年之后,自修真界归来的沈清云,岂会再将血缘之绊视为枷锁!
昔日为妹,妹已逝,今朝,她是清云老祖!
故,行事随心所欲!
千年积怨,加之其愚行,使沈清云决意今日清算旧账!
然,死不足惜,须明明白白。
沈清云按住沈清轩肩头,稍一用力,他便跪伏于地。
她居高临下,声线冷漠:“沈清轩,可知本座是何人?”
“本座”二字,咬字分明,沈清轩闻言一颤,闭目自慰,强扯嘴角:“你是清清,我妹妹!”
“呵!”沈清云冷笑,俯身抬起下巴,字字清晰:“本座非你妹,你妹早亡。”
沈清轩瞳孔骤缩,惧色一闪即逝,口中仍道:“怎、怎可能?清清,你明明无恙,何故咒己?”
“非咒己。”沈清云正色视之,“你妹沈清云,早逝矣。本座,仅偶遇此躯壳。”
言罢,她唇角微翘,眉眼含戏,“沈清轩,你从未起疑乎?”
疑心,自然有之。
沈清轩垂眸,掩藏心绪。
智者不揭短,撕破脸皮,彼此皆无光。
他语气淡漠,似有所悟,忽而冷静:“但你之躯,仍是我妹之躯。”
沈清云未料此言,讶然眨眼,“那又如何?”
“如何?”沈清轩撑地而起,直视她:“你借我妹之躯,自当代她尽责!”
“养育之责?”沈清云讽道:“何以认定我将养尔等至老?”
她绕沈清轩一周,见其身形渐僵,知其内心远非表面平静。
“你父母,我自不会伤及。至于你?”
沈清云面色一凛,“你倒算算,为我招惹多少是非,行了多少蠢事!”
自售丹林蓉,至侮小金,再至万宝堂,乃至桃花妖,桩桩件件,无一省心。
沈清云方悟,初时不应将修仙之事告之沈清轩。
他本凡人,应回归凡尘!
留之身侧,恐日后引更大灾祸!
沈清轩闻其言,不解。
“吾似未铸下无可挽回之错?”
言之凿凿,似蒙冤甚深。
“未铸下无可挽回之错?”沈清云未料其颜面尽失之言。
“所以,你觉得我冤枉了你?”沈清云反问:“沈清轩,你可知晓,无我,你所为足以令你十死无生!”
言毕,她似预知沈清轩将狡辩,不容其开口,续道:“何以你总自信满满,以为我必为你收拾残局?”
“是你口中那点可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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