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袁可立去职,毛文龙和他的东江镇对爱塔并没有太大兴趣,主要还是爱塔不是毛文龙体系内的人,不管多大功劳也是爱塔和袁可立的,和毛文龙无关。
后来叛乱计划暴光,八旗兵光在复州就杀了两万多人,爱塔几乎被剥夺兵权,看管在复州,叛乱当然是不可能了,此事也给努儿哈赤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一个效力近二十年,视为养子,忠心耿耿的汉人照样能叛离,其余的汉人怎么可能靠的住?
李永芳也是因此被闲置防范的,在此之前李永芳娶了阿巴泰的女儿,也是正经的额附,掌管着后金的细作,权力很大,后来被疑心病发作的努儿哈赤鞭打了一顿,剥夺了细作大权,后来因为谍报工作不行了,又把李永芳拿出来用,不过效果已经大大不如以前。
后金的内部一团混乱,备御级的官员说跑就跑,上层的也是人人自危,汉人被杀掉大半,田园大量荒芜,皇太极从蛛丝马迹里看出来努儿哈赤也后悔了。
四月初十日,参将郎格达路过官庄时擅自取用百姓养的鸡,又踩踏了官庄的粮田,被努儿哈赤下令罚银二十两。
十三日,副将石廷柱奏,海边的妇女儿童已经迁到盖州城里,耀州附近骚扰的明军船队已经退却,复州,岫岩附近的散乱百姓已经重新编户,他们的粮食问题怎么解决,请努儿哈赤指示。
在去年,这些无粮的逃民或是难民肯定直接就杀了,轮不到石廷柱这个汉将来奏请怎么安插处置。
努儿哈赤回复说:复州,岫岩的住户,原本住在东京的就把东京附近的燕麦,大麦借给他们,原本住在海州的,就把海州的仓粮借给他们。如果没有仓粮,就发给燕麦和大麦。原本住在盖州的,就把盖州的燕麦和大麦发给他们。按照这样的办法,妇女和儿童不动,男丁到各处取粮。取粮时由额直统一管理,一二人单独取粮时,不给粮食。
努儿哈赤已经发觉杀人解决不了问题,还导致了大量粮田荒芜,各女真牛录户下的汉人包衣严重不足,女真人不得不服更多的劳役,这使得普通的下层旗人怨声载道,哪怕是为了女真人自己也不能随便抢掠和杀害治下的汉人了,大屠杀终于告一阶段,但积重难返,一时间想恢复到天启二年之前的状态也是难了。
对海州盖州复州岫岩一带的难民,现在就是先发给粮食,当然是借,由各额真统一管理发放,也是动用女真的官仓,近来抢来的粮食很多,足够把这些汉民给安置下来。这些人当然编户在各个官庄当包衣,因为是统一安置的算是官用包衣,他们会负责种地,负责各牛录的杂役,女真人不仅不会再随意杀害他们,还会给他们粮食和生产物资。
就象是抢来的这几百头牛和驴子,这些东西就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可惜还是被东江抢走不少。
女真人重视和蒙古人的关系,战略态势是最重要的原因,其次就是能获得大量的牛羊和战马,这都是女真人不可或缺的东西。
皇太极这时看向阿敦,问道:“汗阿玛这几天的安排怎样?”
阿敦知道这位是精细的主子,不可以糊弄,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今晚准备和诸贝勒和一等,二等总兵官们一起去河边捕鱼,然后在河畔用饭,吃完了饭回来。”
“明天是打算八头牛,分赐给随行诸贝勒,每贝勒二十斤,贝子十六斤,阿哥十二斤,一等总兵官十二斤,二等总兵官十斤,三等总兵官十斤,副将八斤,参将六斤,游击五斤,备御四斤,千总二斤,堡主半斤。”
所谓堡主就是沿着各条河和辽镇旧边墙驻守的那些军堡,以前明军驻守时最少五六百斤,盐菜银子一年就得上千两,现在八旗只派了多则几十人,少则十余人的守兵驻守,堡主就是负责人,权力和官职很小,但职责不轻,所以也被分了牛肉,半斤牛肉不多,但牛肉很难得,因为一年到头也不会杀几次牛,这一次估计是追回来的牛里有不少受了伤的,很难养好,养好了也不能在农田做活了,所以就索性杀掉。
对自己的二十斤牛肉皇太极不在意,他对阿敦道:“回来的尖哨有带伤的,把我的牛肉分给他们,煮了叫他们吃。”
“嗯,这事奴才去办。”
皇太极这样表示,阿敏并没有什么跟随的意义,各人行事的风格不同,好在大家都习惯了。
阿敦接着道:“初八日启程,赶到虎皮驿见桑图贝勒,预计十五日晚住沙河堡,十七日,住赫济格。二十四日,到都喀阿啦。二十七日,到抚顺。二十九日,到奉集堡。”
阿敦摊了下手,说道:“二十九日后的行程,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这个年代当然没有什么真正的行程纪要,也不可能一两天功夫不差的把阿敦说的这个行程走完,但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努儿哈赤相当的勤勉和努力,每个成功的人都有这样的特质。
公平的说,虽然有父祖余荫和李成梁的扶持,但女真人折腾了几百年也没有出现一个统一各部的人物,在此之前肯定也有相当多的机会,时机和运气缺一不可,比如努儿哈赤再努力,在成化年间也不可能获得成功,当时的大明边军有极强的战斗力,国家财政充裕,官吏士绅有进取心,努儿哈赤越肯折腾就死的越快。但就算是万历年间,也一样有相当多的具有雄才大略而后又失败的,比如杨应龙,比如哱拜,努儿哈赤应运而生,但自己也有足够的智谋胆略和勇气,也擅于隐忍和寻找时机。他的成功有时势的原因,当然也有自身的努力。
从阿敦说的安排来看,努儿哈赤是要沿辽中到抚顺关和关外一线巡视,此前他已经从清河堡到暧阳堡一线再抵赫图阿拉,再到牛毛寨和苏子河一带巡视,从正月到广宁,辽西的宁远一线,再返回辽阳,再到赫图阿拉,底下还要走千里长途,一个年近七十,身上有旧伤暗矢和病痛在身的老年人,仍然如青年人那样长途跋涉,并且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巡视各地,接见官员和蒙古贝勒,谈话,饮宴,射猎,赐给各人各种各样的赐物,不管是谈话还是赐物,或是赐宴都需要审慎的考虑,努儿哈赤的一言一行都无比谨慎,包括对八旗和整个后金国治下的各种事物的处断都是一样。
比如这一次要会见的桑图贝勒,估计是因为消息不通,整个辽阳一带的贝勒台吉们都心中不安,在辽阳和沈阳都有蒙古的贝勒台吉居住,都是这几年迁居过来的,努儿哈赤对他们相当的厚待,用老奴的话来说,这些人不能拿那些投降的人相比,投降的人是被迫而降,而这些人是主动来归,所以要更加的厚待,后金一方一直在极力拉拢这些蒙古人,希望用他们的影响力来左右更多的人,使后金在蒙古的存在感更强。
在这样的情形下,退兵,结束对东江的战事已经是必然之事了。
此前皇太极已经考虑到可能要退兵,但父汗还是这样果决,他心中隐隐佩服,当下对阿敏说道:“看来不必我们太担心,父汗还是英明。”
“嗯,我还担心大汗会想着一定要去辽西报仇呢。”阿敏也是脸色轻松的微笑起来,不管怎样,辽西已经一片狼藉,明军一定加强了守备,可能新收复的城池都有了大炮,有这种东西,数里内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安全的,如果没有必要也没有太大好处的话,阿敏感觉还不如就在凤凰城呆着,对付东江镇还是很轻松的,嗯,只要小心不要在自己住的地方被投毒就好了。
“是啊,我也这样以为的。”
皇太极脸上露出笑容,也是笑起来。
阿敏没有看到皇太极眼中深深的隐忧,东江镇好对付,根本不足为患,东江现在做到最好的程度也就是这样的骚扰了,抢走一些驴和牛,平时下下毒,八旗在向辽西用兵的时候,留下来的主力相当的少,战兵也就几千人,加上旗丁一万多人。
就算没有毛文龙,这些兵马也要留下来弹压地方,并且防备朝鲜,甚至还要防备蒙古人。
在去年时,经常还有零散的蒙古牧人在边境抢劫破坏,都是各部的流民,这些流散的牧民比那些老实巴交放牧的要难对付,那帮杂碎没有任何的想法和要求,就是抢掠一切可以叫他们活下去的物资,又很难约束和收服,只能用轻骑追赶,杀光为止。
辽西也不值一晒,明军只能守城,不能野战的缺点已经充分暴露出来了。
在此前,明军还是一直有进取心的,比如沈阳一战,贺世贤主动出击,辽阳一战,三万明军和女真人在城外血战,浑河一役,双方杀的惊天动地,要是辽镇的李秉诚早赶到半天,八旗就得弑羽而归。
到了广宁一役,王化贞带着六万明军主力出战,要不是祖大寿先跑,明军先失一翼,打下去八旗也得有相当的损失。
到了天启六年的辽西之役,明军望风而逃,坚固的军堡城池全部放弃,不仅不敢野战,守城都办不到了。
宁远城上要不是有大炮,也是很难守住。
明军连守城都难了,就别担心他们敢主动出击了。
现在最值得忧虑的就是广宁到草原方向,和记出兵之后草原上就沸腾起来了,辽阳方面开始时是相当多的人感觉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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