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派人留守吗?”李定国看着众人倾巢而出的样子,下意识地担忧起来后院那些粮食。
“不怕。”李鸿基面上流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天亮之前,我们就能回到这里。”
李定国懂了,便宜干爹这不是不怕,而是不放心留下的人。
于是,整个造反……不,义军队伍,一共二十五人,全副武装,向着邢家庄进发,打地主土豪劣绅的大义之战,自此开始!
四辆骡车拉下众人和武器。
李定国也挑了一根白蜡杆子,此刻的他,不懂任何武功套路,而且很明显,原本历史上的李定国,也应该是成为了张献忠的养子之后,跟着义军,多次历经生死,才学会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战争搏杀之术。
但就算是什么都不懂,李定国心里也一点都不慌,等会若是真要动手,那全靠李鸿基和另外三个骑着马的人冲在前头。
换言之,他们复杂乱杀,自己复杂嘎嘎。
李定国有意打听了一下这些人的名字,那些他熟悉的李鸿基麾下的猛将们,这里一个都没有。
这些人大抵都只是一个炮灰的命运;他们的名字,不会有任何人记住,这似乎也是明末农民军的常态。
倒是,他听到了这些人中,有人提及那位邢老爷是怎么剥削自己这些苦命的百姓,如何用各种卑鄙手段,联和官府的人,强占自己家中田地,把自己那老实巴交的老爹,活活逼死这类的话。
糟蹋大媳妇小姑娘,也都是常态,谁敢告官,还没到官府,腿就能被邢老爷的狗腿子打断。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几个人都咬牙切齿,眼含热泪,似乎能活撕了那个邢老爷。
而其他的人,似乎也有遭受地主压迫的类似经历,一个个说起来,都咬牙切齿,拳头捏紧。
李定国默默听着,也不免心中义愤冲天。
天色渐黑,李定国原本以为李鸿基会在邢家庄外围停下队伍,分配一下人手和进攻的方向。
比如说,先让人进去放个火,然后趁火打劫这类的。
谁知道,李鸿基直接让人打着火把,明目张胆地往村里走了进去。
这让李定国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白蜡杆子,眼睛向着四面看去,确定要是出问题,自己从什么地方可以第一时间从容不迫地潇洒离去,以保证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你们是谁?”刚到庄子口,就有巡逻的民夫远远地喊话;这里还用几根木头杆子,设置了简易的路障。
看样子,邢家庄还有防备?
李定国心都蹦到了嗓子眼,眼下这算得上是自己从业以来的第一个业务?
马车上的一个人低声对李鸿基道:“大哥,这些人都是邢老爷的狗腿子!”
李鸿基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从容地高声应答了起来:“你们村不是派人去找金大人说,这边发生了民变?我们就是金大人派过来,协助你们守庄的人。”
李定国一听,立刻明白自己这便宜爹是有备而来,提前知道了这边的情况,难怪如此从容不迫,原来是心中早就有了策略。
火光下,李定国看到举着火把的狗腿子低声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个仰着头大声喊道:“有文书吗?”
李鸿基立刻从怀里摸出来了一块破布,随手摇晃着,大声道:“有!兄弟们都走了一整天,你们得给我们准备吃的。”
距离太远,火光也暗,那些人没有看清,却认定的真是那个金大人派来的人。
“哈哈……这位兄弟见外了,吃的喝的那是肯定的,快进来吧!”
那个为首的狗腿子大笑着让人搬开横在进村口道路上的木头杆子。
李定国顿时满头的问号,这就上当了?这些人也太好骗了吧?
“走!”李鸿基语气急促,低声催促了一句,人在马背上缓缓地驱马前行,手也按在了刀柄上。
这一刻,李定国看到马车上其他的人,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模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尤其是那几个口述如何遭受邢老爷欺压过的人,握紧武器的同时,身子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眼看着木头杆子被移开,李鸿基猛然大喝一声:“冲进去,谁敢反抗,就地格杀!”
“杀!”
李过举起白蜡杆子,紧随李鸿基身后。
战马嘶鸣着,驮着李鸿基猛冲而去,那脸上还在带着笑容的,往外走来的狗腿子,瞬间就被李鸿基一刀砍飞了脑袋。
淋漓的鲜血宛若闸阀坏了水龙头一样,从无头的胸腔上爆涌而出。
坐在马车上的李定国看着如此充满了视觉爆炸力的一幕,顿时一种说不出来的强烈恶心冲上脑门。
可忽然加速往前猛冲的马车,颠簸的他慌忙坐稳了身体,免得被甩下马车。
“杀啊——”
李鸿基已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手刃数人,其余的狗腿子顿时失了胆气,惊恐地往庄子里边跑边喊边敲锣。
“乱民冲庄了!”
“乱民冲庄了!”
“……”
义军们也立刻大声吼叫起来,嘴里喊的话很杂乱,李定国只感觉自己双耳嗡嗡嗡的,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在鬼叫什么,似乎只是因为兴奋混杂着恐惧,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喊叫出声。
只是,众人如此大的动静,整个庄子里,却寂静地像是没有人一样,除了最开始那几个狗腿子外,再也没见到其他的人。
李定国强忍住直冲脑门的血腥气味,攥紧了手中的白蜡杆子,驾车的人疯狂地抽打着毛驴的屁股,跟在李鸿基身后往前猛冲,直奔邢家庄邢老爷的宅邸去。
“老爷!乱民冲进庄子里了!”邢老爷宅邸内,一个满头大汗,吓得两腿直哆嗦的狗腿子冲进屋内,大声禀报着。
邢老爷年岁约莫四十余,听到这人的话后,虽然也很怕,但是却强撑着,大喊道:“来福,去敲锣,告诉庄子上的人,站出来和这些乱民拼了,事后每人给五升……三……不,给两升麦子!”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应了一声,正要爬到屋顶上去敲锣,那紧闭着的房门,立刻就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
“轰——”
“轰——”
细沙碎土瓦块,不停地往下掉。
高大的朱门在剧烈颤抖着。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的十多号人,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一个个甚至都忘记第一时间上前去堵门。
等邢老爷回过神来,大喊着堵门的时候,那一道朱门已经被人撞倒在地上。
“轰隆——”
巨响声伴随着尘灰落地。
院落中的人,顿时吓得惊叫着四散逃窜开去,毫无半点反抗的勇气。
就是邢老爷,也吓得面色苍白,转身就往后院跑。
为首一人手提长刀纵马冲入院落中来,一双刀锋般雪亮的眼睛一扫,立刻就看到了身穿锦衣,慌不择路的邢老爷。
“哒哒哒——”马蹄声飞速上前,手起刀落,就把那邢老爷了结。
在他身后,更多的悍匪……不,义军冲杀了进来,三两下就把院子里的人砍翻在地上。
霎那间,整个院子里惨叫声此起彼伏,浓郁地血腥气味,也随即冲天而起。
李定国跟在众人身后冲进院落,就看到李鸿基已经翻身下马,提着一个圆滚滚,肥嘟嘟的脑袋,丢在了他面前:“儿子,把这颗吃人的脑袋,挂在外边的屋檐下去,震慑庄人,叫他们不敢反抗。”
“爹,我觉得我们这会儿应该先去粮仓看看,那才更重要!”
李定国脸色发白,死人他见过许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随便走几步,都能看到死人,有的已经烂了,浑身都是黑乌乌的苍蝇,人一走进,像是黑色地毯一样的苍蝇就呜呜嚷嚷的大片飞起,恶心又恐怖。
李鸿基闻言,大笑着将血糊糊的手拍在了李定国的肩膀上,浓郁地血腥气味,直窜李定国的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心里翻江倒海,胃在剧烈收缩,要吐了……
“怎么?你怕死人?”李鸿基癫狂大笑着,把血糊糊的手,往李定国直流冷汗的苍白俊脸擦了一把,留下三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一瞬间,李定国感觉自己的小弟弟和菊花,都在剧烈颤抖收缩,像是大小便要憋不住一样。
见李定国这副样子,李鸿基更是癫狂大笑起来:“儿子,这些地主老财平日里高高在上,完全就把我们这些贱民当畜生看。”
他疯狂的脸,倒映在李定国眼里,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去,把这狗大户的狗头挂在屋檐下,这邢家庄里剩下的人怎么处置,爹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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