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虽然是皇帝,但也不可能随意杀公侯伯,这些人毕竟是为大明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不管好不好看,不管目的如何,也不管良弓走狗之类的事,要动刀子,需要个正当的借口。
就如同历史上的胡惟庸案,参与造反没造反不好说,有没有实际证据也不好说,但总之,这口黑锅必须打出来,盖下去。
有了黑锅在,才能杀人。
蓝玉案也差不多,真正的目的隐起来,先扣黑锅,摆出来给天下人看,不是我老朱要弄死他,也不是没看他开国时立下了多少功劳,而是他要造反,和他说过话的人,喝过酒的人,一起行军打仗过的人,那可都是他的造反同伙,所以我才杀人……
杀公侯不像杀官,随便几个错别字也能弄死人,不需要黑锅,甩个帽子就够了。
可杀有铁券的公侯,这事必须闹大,罪名也必须经得起检验。
朱亮祖这事,造反他又没造,就贪污、虐民、干扰司法等等,这事搁一些法官那里,那也就是判个几十年或者是个无期,说不定表现良好,背后有人运作一下,还能在几年后跑出来过日子。
可朱元璋不想饶了朱亮祖,所以这事必须有人表态弄死朱亮祖,其他人也没意见,所有人都是点了头的,不是说免死铁券失效成瓦片了……
徐达洞察到了朱元璋的目的,所以直接表明了态度。
李善长暗暗吃惊之余,也明白了朱元璋想要的是什么,跟在徐达之后说了句:“永嘉侯罪当诛!”
邓愈、汤和看向李善长的目光有些不安,这家伙转向转得快不说,还顺带拎起了一块石头丢到了井里……
阴起人来,李善长还是那个李善长!
一众公侯纷纷表态,达成了统一的意见:拥护老朱的一切决定。
众公侯胆战心惊地离开了皇宫,朱元璋也派了亲军都尉府的人去抓拿朱亮祖,事情看似告一段落,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徐达、邓愈并肩而行。
邓愈咳了咳,言道:“还真是风雨不断啊,朝廷之上,文官正在酝酿掀翻格物学院,禁了蒸汽机,勋贵这里又出了大问题,陛下恼怒,不知广东之事如何收场。”
徐达不苟言笑:“就那些状纸,若当真只是十分之一,那朱亮祖就是十个脑袋,也活不成了,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文官这次如此**合力,很是出乎人的意料,听说御史台的人很团结啊。”
邓愈眉头微动:“你是说这背后是韩国公在操纵?”
虽说现在的御史台长官有两个,一个是安然,一个是李善长,但安然排在李善长之后,而且论资历、论身份、论势力,怎么都比不上李善长。
真正在御史台掌握大局的,只有李善长。
徐达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惊叹御史团结,力往一处使,可没说韩国公如何。不过这个时候定远侯不在京师,龙江船厂又出了事故,加上天变,若再出现点问题,蒸汽机船很可能会昙花一现。”
邓愈甩动袖子,看着燥热的街:“我们要不要出手?”
徐达沉默了下。
格物学院虽说是顾正臣的心血,可那也是一众勋贵的心血,徐允恭可是顾正臣的弟子,邓镇那也在跟着顾正臣学习。
这些年来孩子的变化谁都看在眼里,不是徐达自夸,就现在让徐允恭去练兵,他也能带着几万人溜达,最后带所有人回来。还有邓镇,以前是个啥样子,虽说不是纨绔吧,但也没有多少能担当大任的苗头,可在格物学院淬炼之后,人家现在也是个人才了,还有吴家兄弟的吴忠、吴高,那变化也是惊人,尤其是皇子朱樉、朱棡,那才是真正的判若两人。
对格物学院出手,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还有,他们竟然将矛头对准了蒸汽机,还是蒸汽机船已经成功了,眼看着就能投入远航,编队入伍了,这个时候开始抨击起蒸汽机来了?
顾正臣不在,格物学院的人又不能站到朝堂上申辩,说来说去,这个时候勋贵若不出手,格物学院很可能落入下风,甚至会在风潮之下倒去!
徐达抬起头,刚想说话,这时东宫的带刀舍人周宗走了过来,路过徐达、邓愈时,飘出一句“皇后将去格物学院短住,陪伴宁国公主”便擦身而过,连个行礼都没行。
邓愈看向徐达,眼神明亮。
徐达面带笑意:“看来格物学院出手了,我们还是先等一等吧。”
邓愈点头:“看来唐大帆也不是没点手段,他能代管格物学院,也不是平庸之人。这一出手,就等同于立于不败之地了。”
徐达一身轻松:“是不是不败之地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陛下这是在明着支持格物学院,有皇后在那里住着,格物学院可以安心继续研究。”
定远侯府。
陈何惧笑得一张嘴合不上,对张培、姚镇道:“你们是不知道,南洋可是有许多大事发生,咱们侯爷那是个威风,旧港飞地,弹指一挥间便收入囊中……”
张培委屈巴巴,自己原本是要去南洋的,因为林诚意有了身孕,这才不得不返回金陵。
姚镇叹了一口气:“老何啊,你是不知道,有官员在呼吁朝廷禁绝蒸汽机,封了格物学院,侯爷一直留在广东,这事可不好办啊。”
陈何惧愣了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禁绝蒸汽机!娘的,谁的主意?他禁绝了,侯爷回来还换什么船?”
姚镇瞪大眼珠子:“什么,侯爷要回来了?”
陈何惧眨眼:“是啊,难道我没说?”
“揍他!”
姚镇、张培一起动手。
让你丫的送信,你信是送来了,可为毛连基本情况都不说清楚!
呜呼!
侯爷要回来了啊,娘的,一个个想欺负格物学院,针对蒸汽机的家伙,你们都等着瞧,以侯爷的脾气,不揍你们一顿不算完!
陈何惧挨了一顿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皮糙肉厚,不碍事,咧嘴说道:“侯爷要回来换蒸汽机船,后续计划也在推动中了,谁这个时候针对蒸汽机,那就是针对南洋大局,谁针对南洋大局,那就是针对陛下,我说你们紧张啥……”
张培难以置信:“你开窍了,竟可以说出这番话来?”
陈何惧哈哈大笑:“还不是跟着侯爷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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