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铭看着书房中一排排的书架,震惊不已。这里要有多少书,至少好几千本吧?听父亲说过,书中有着无尽的智慧,看样子,这个定远侯是个有智慧的人。
“我可以看这里的书吗?”
马文铭低声地问道,带着几分请求的味道。
顾正臣含笑:“自然可以,若你喜欢读书,可以每日都来这书房,没人会拦着你看书。”
“当真?”
马文铭难以置信。
顾正臣点头:“自然当真。”
马三宝知道哥哥喜欢读书,只不过家中书不多,看着哥哥到了书架后面,便站在顾正臣一旁,问道:“怎么还没我父亲的消息,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顾正臣微微摇头:“你们又没做什么不法事,能有什么危险。陛下召见,想来是问一些话,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你不是向来聪慧,你哥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为何不明白?”
马三宝俯身,看向桌案上的石雕:“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忍不住担心。母亲回去说,你是个水师总兵,有不少将士和船,那你们可以去天方吗?”
顾正臣拿起折扇,惬意地送着风:“天方那里不算什么,我想去大海更深处,更遥远的地方。我知道你是个小伊斯兰教徒,我尊重你的信仰,但并不建议你在四十岁之前去天方。”
“为何?”
马三宝不理解,侧头看向顾正臣。
顾正臣反问道:“若是拿不出来令人骄傲的成就,做不到一番壮举,没有丰富的阅历,更不经惊涛骇浪,你见到安拉时,打算说什么,说你叫马三宝,是安拉的信徒,然后没了?安拉是你心中的神,你千辛万苦去找他,只为了说上你的名字,安拉会高兴吗?真正的神明,喜欢倾听的是信徒精彩绝伦的故事与人生,你有吗?”
马三宝眨眼。
是啊,我就是现在去找安拉,能和安拉说什么,有什么话可说,我是你虔诚的信徒,从大明前来看你,然后转身回去?
定远侯说得很对,见安拉不容易,见到安拉之后,那也得给他讲讲自己的故事。
祖父一定没讲多久,父亲也一样。
自己要讲,讲个三天三夜,让安拉知道我马三宝,记住我的名字。
顾正臣继续诱导:“所以啊,我想将你带到船上去,去经历前所未有的人生,去没有人烟的岛屿找矿产,去野人居住的地方看日出日落,去山里挖金子,去世人不知道的地方走一遭,将你锻造成了不起的男子汉,到那时,你功成名就,扬名天下,去见安拉时岂不是更为风光?”
马三宝激动不已,连连点头:“好,我跟你去,什么时候下海?”
严桑桑看着“拐骗”马三宝的顾正臣很想笑,刚想插话,就感觉外面有人接近,透过窗户看到吕常言走来,吕常言没有进门,就在窗户外说了句:“马哈只出宫了,锦衣卫的人在护送回家。”
顾正臣起身,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陛下问了些什么,不过既然没有传召我,那就顺其自然吧。”
马文铭、马三宝听闻父亲回家,也顾不上这里,匆匆回去。
朱元璋是没传顾正臣,可东宫的周宗跑了过来,就一句话,去东宫吃晚饭,顾正臣看着日头一阵嘀咕,这也不到晚上啊。
没办法,再不出门,周宗估计要将自己给刀了。
东宫,书房。
朱标屏退左右,拿着一份文书对顾正臣道:“三弟拟了一份关于设置信访司的文书,虽是粗略了一些,可孤可以窥见大概,这信访之法确实不错,可以让百姓之声传入金陵,若再配合上信件编码入册,按一定比例抽检、复查,相信可以督促官吏将百姓事放心上,认真办成。”
顾正臣接过朱标递过来的文书,并没有展开:“信访司设置确实有利,但需要考虑地方上恶意干涉,禁止信访、禁止越级信访之事发生,该破的规矩,应该破一下。”
朱标赞同:“是啊,地方百姓诉状纷争,不可越级,这是个规矩,但也容易害民。知县若是凶恶违法,欺虐百姓,还不能让百姓告去知府衙门,确实不合适。可你也知道,若准许越级,那上级衙署很可能会乱成一窝粥……”
知县不办事,都去了府衙,府衙不办事,都去了布政使司,那这府衙、布政使司日常的工作还做不做了?每个层级有每个层级主要负责的事,布政使司不应该直接插手县衙的事,县衙的事也不应该推到布政使司来办。
不准越级告状,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邻里有些小矛盾,县衙也不让你去啊,只能找老人、里长等解决。如果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去告县衙里面,县衙也没办法正常运转了。
可问题是,老人、里长不解决,矛盾依旧存在,不去告县衙怎么行?县衙不负责,判了冤案,喊冤枉也不给二审,不去找府衙怎么行?
所以,在顾正臣看来,越级应该许可存在,但需要加一些限制。
顾正臣言道:“信访越级,可以设时间期限,走完三次信访之后,依旧无果,可以异地、跨级投信。至于京师的信访总司,可以将异地、跨级信访作为最优先之事处置……”
朱标频频点头,两人商议着信访制度的细节。
直至黄昏时,朱标才拉着顾正臣入宴。
这次宴会,只有朱标与顾正臣两人,就连最近的护卫,也在四丈开外。
朱标举杯:“孤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容易,先是在南洋斗智斗勇,谋略旧港,逼迫满者伯夷,后又在广州对上了朱亮祖,这一回京师,便遇到了文官打着天变、天罚的旗号针对格物学院、蒸汽机,现如今总算是风波过去,孤与顾先生许久没聚过,今日便敞开了,对论一番如何?”
顾正臣举杯,恭敬地回道:“若不是殿下、陛下在背后撑着,这风波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幸是都过去了。那今日,臣敬殿下,但有所问,必有所答。”
朱标与顾正臣碰杯,然后抬着袖子遮住,缓缓将杯中酒饮下。
顾正臣则发挥着自己“武将”的风采,一饮而下。
朱标将杯子放下,看着起身抓起酒壶的顾正臣,轻声道:“孤想知道,马克思与马哈只,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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