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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冯保与大明

        ??        “……只是还要初中才能开始学。[燃^文^书库][].[774][buy].[]”

        听着小皇子稚嫩的声音,沈无言脸色又是一变,忙走上前,无奈一笑,道:“这个……都是些玩笑,诸位也别当真……这个……张先生既然过来了……”

        “哦,张先生是过来看看沈先生的……只是,这却又显得有些随意了。”虽说是这般说的,但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少年老成,四岁的孩子竟然有这般成绩,却是喜人,于是也不便在多说其他。

        倒是一边的张居正好奇万分,心想着四岁的孩子岂能老老实实的坐下听先生讲课,但眼前这孩子显然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也只能有两个解释,一来可以说小皇子才思敏捷,却是有天资,另一方面也只能是说明沈无言有着十分了不起的本事。

        第一个想法却是有些不靠谱,因为在沈无言没来之时他便充当的小皇子的先生,当时却是想尽办法教他识字,最终成效也都不怎么好。

        于是几年前在国子监的一些事逐渐在张居正脑海之中浮现,当年国子监的数科可谓百废待兴,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专注于此,其他监生都更加偏向于经史子集。

        只是自从沈无言上了一节数科课之后,国子监内一时兴起了数科热,不少学子开始没日没夜的钻研起九章算术等一些数科典籍。

        其后并未过去多久,便有几名监生入了神机营,而且还有着不小的成就。

        当时并未在意这些,毕竟只有一节课,能有多大的影响,实在屈指可数,然而今日看到这四岁孩童的成就,不由又对这书生赞叹万分。

        沈无言一眼扫过满脸泥泞的小皇子,尴尬一笑,毕竟在这个礼法的时代,文人是不允许有这般自毁形象的事,文质彬彬是每个文人都要有的。

        摆了摆手,沈无言忙解释道:“昨日教的内容有些多,所以今日就想着放松放松……其实王府之中能玩的也不多,玩泥塑也能开拓思维,使小皇子懂得民间疾苦。”

        “玩泥巴也能懂民间疾苦?”一边被斥责的冯保顿时一愣,忍不住好奇问道。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未曾想到有人会问出来,此时听到冯保问起,沈无言顿时皱起眉头,瞪了冯保一眼。只是既然问起,却又不能不回答,看着其他几人好奇的目光,沈无言顿了顿。

        “这……这泥巴其实就是百姓的命……你看百姓种田要土地,也就是泥,做陶瓷要用泥……所以说呀,让小皇子亲近泥土,便是亲近百姓。”

        裕王不由点了点头,微微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个解释却也在理,只是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却又怎么都说不上来。

        思索之际,一边的张居正忙问道:“可是沈先生这是在做泥人……似乎与亲近百姓没有什么关系……”

        “哦,这……”沈无言面露苦色,其实只是觉得这孩子在王府之中实在苦闷,连个玩伴也没有,所以就玩起了泥巴,但现在非要编出了合理的理由,却是有些困难。

        沉默一阵,沈无言这才道:“当然,捏泥人与亲近百姓就无关了……而是在瞻仰古之贤人。”

        沈无言这边一说,小皇子顿时接话道:“先生教我捏什么蜘蛛侠,我却喜欢霍去病……我大明的于少保却也是贤良之臣。”

        听着四岁小童说着这些言语,裕王却也是一怔,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声道:“好,好,好。于谦于少保的确是贤良之臣,那你可知道那篇《石灰吟》。”

        “自然是知道的,千锤万凿出深山……”诗句回荡在几人之中,却也回荡在裕王的心间,而今只有四岁便这般,未来前途又如何,却是不可限量。

        不过他却也清楚,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位散漫书生的功劳,虽说不知道他如何教的,但显然成就还是颇为丰富。

        接下来也就闲聊一阵,至于玩泥巴之事诸位也没有再提,想来也是放心将小皇子交给沈无言,而至于新请来的那几名儒生,却是无需再用。

        望着远去的诸人,沈无言这才长舒一口气,低叹道:“还还没有考究你的背诵。”

        沈无言教起经史子集之时并未让小皇子背诵,而是将那生涩的语言编成一个个的故事讲出来,小孩子却是喜欢听故事,所以在听故事时又能将很多东西记住。

        这般看起来虽说经意上欠缺了许多,而且极为不符合大明科举考试,但对于经典的理解方面又比死记硬背强许多。

        毕竟是四岁的孩子,如若非要强迫他去背诵那些经典,难免会心生厌恶,所谓循循善诱,大抵便是如此。

        至少沈无言是这般想的,却也是这般教的,不过他也清楚裕王与那些个先生们是不喜欢这般教,但也没有办法,他却也不愿将好好的孩子培养成一名腐儒。

        一边的小皇子却也松了口气,他扫了一眼远处的冯保,大声道:“冯公公昨日是不是买了桂花糕?莫要再藏了,我都看见了。”

        冯保不由一怔,小皇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当年却是为了保住一命,免受陈洪的迫害,而今却是真的有了感情。

        他走上前从袖中小心翼翼的取出昨日外出买到的桂花糕,小心翼翼的递给小皇子,小声道:“小心着点,可别让王妃看到了。”

        皇家之中何等珍馐没有,只是这桂花糕却是街市摊贩之物,王府之中向来禁止给小皇子吃,一来是怕有人谋害小皇子,二来也是觉得堕了皇子威严。

        看着小皇子欢喜的吃着,冯保这才回头看向沈无言:“当年先生搭救……冯保毕生难忘。”

        眼前这小太监早已褪去当年的那份稚气,至少如今这小太监察言观色的本事比起当年又厉害不少,而且还听说他专于琴棋书画,却也不失为一位才子。

        之前在裕王问起之时,便干净利落的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或许他是清楚裕王的脾气,至少这位王爷性子软弱,却也不会将他如何,但毕竟却是这般做了。

        沈无言正色,微笑道:“谈不上搭救,毕竟黄锦那老家伙将你托付给我,当时我自身难保,岂能连累了你……倒是委屈你在这王府之中……”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冯保不由也想起初到王府之时,那位高先生是何等的傲然,常常训斥自己,若非张先生时常为自己说话,怕是很难度过这几年。

        想到这,又不由的对那位高先生多了几分厌恶,沉沉道:“沈先生可万万要注意高阁老……此人做事常常不择手段,未来难免会对你下手。”

        对于高拱,沈无言还算是清楚对方的为人,却是有远大抱负,之时为人激进了些,平日里脾气也不甚好,得罪的人却也不少。

        “而今朝廷中还有徐阁老……高大人想要做什么还是有所顾虑的,倒是你……按照资历,也该入司礼监了吧。”

        其实冯保早先就是司礼监的太监,因为黄锦之事,被驱逐出司礼监,辗转到如今,熬起资历来,也算有了资格。

        只是因为司礼监那边一直都是陈洪管着,虽说冯保如今在裕王府,他不敢做其他小动作,却也能不让对方入司礼监。

        冯保哀叹一声,无奈道:“那陈洪以前不过是尚膳监的一个小太监,谁能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能耐……罢了,在裕王府却也不错。”

        ……

        即将步入冬天的京城到了下午已然有些凉意,满树的梧桐叶子只剩下几片挂在那里,却是有说不出的凄凉。

        踩着干枯的树叶,走在前往刑部大牢的路上,沈无言掂了掂手中酒壶与肉,喃喃自语道:“两个脾气古怪到连我都琢磨不透的人,当真是……”

        暗自叹息一声,沈无言这才迈步走进牢房。

        先是走到徐文长那边,递过去酒以及笔墨纸砚,看着这满目苍夷,沈无言长叹一声,无奈道:“前些天见到李春芳,他说是过来看你,你却是拒绝了。”

        徐文长并未说话,只是接过宣纸写字。

        沈无言又道:“礼部侍郎诸大绶,还有个书生叫张元忭多次托人救你……”

        “无言你是懂我的,所以……”徐文长手中笔墨飞洒,口中沉沉说这话。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那写好的字递给沈无言,淡淡道:“无非是一死,可惜不能再为国报效。”

        “既然有此心,自然是有机会的。”沈无言接过那纸,看着上面的文字,脸色却又是一变。

        “自为墓志铭……何必如此……既然心存报国之心……罢了,我也无需多言。”

        ……

        告别徐文长,沈无言又去了另外一间牢房,看着那依旧坚挺的臂膀,他轻呼了一声,道:“海青天,我又来了。”

        牢房内的海瑞正在读书,听到这让他厌恶的声音,脸色不由一变,轻哼道:“你来做什么,老夫还没死。”

        “你死了,我却就不用过来了。”沈无言淡笑道:“你可知道陛下多么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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