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来了。
在得知大王再次病倒之后,王忠孝、万礼等人都来到府中,他们无不是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外。他们都是听董夫人之命过来的。
大王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在那里站着,而王忠孝更是摇头心叹。
心病难医,大王如此抑郁成疾,又岂是国之幸事?
外饶感叹,董夫人并不知道,她之所有让从人过来,是害怕大王会一时糊涂,所以才希望回头能有个劝的人。
“大王怎么样了?”
看到几个医生从内室步出,都是一脸沉郁,连连摇头。董夫饶心头再次一沉,胸口闷痛难忍。
进了内室的药味更浓,郑成功躺在床榻上,那曾强壮非常的身体消瘦得让人心酸董夫人奔过去,紧紧握住郑成功的手。
“夫人……”
已经醒来的郑成功看着夫人,那双眸已经有些浑浊,而没有丝毫的力气,他缓缓的推开夫饶手,轻声道。
“夫人,这家中之事,皆由你主,正是你治家不严,方才令我郑家蒙羞至此……”
原本想治夫人治家不严之罪的郑成功,这时才想到,夫人一直随他在福州,想到儿子居然狎母而生子,那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便有些支撑不住,咳了一大口血。
“大王,别了。您先歇着吧。”
董夫人悲叹道,心知治家不严皆是她这个闽王妃责任的她,又岂不知道,大王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待,待大王身体安康之后,臣妾,臣妾自会自罚……”
完这句话,董夫饶目中已经尽是泪水了,从先前大王推开她的手,她便知道,大王是定不会原谅他的。
“他们来了吗?”
郑成功点下头,朝着门外看去,然后又咳出了一口血,董夫人连忙扶着他,想让他休息,但是郑成功却摇头道。
“让他们进来!”
在王忠孝、万礼等人进来之后,坐在床上的郑成功,强撑的着身体他命人把信读出来,就在他们惊诧不已的时候,只听郑成功道。
“郑某治家不严,以至郑经做出丧尽人伦之事,来人,把本王的佩剑送往南京,交给郑泰,命他代本王杀郑经与乳母陈氏及其所生之子!”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万礼一听大王欲杀子,万礼连忙劝道。
“世子年少之所以犯下慈大错,定是受陈氏所惑,陈氏可杀,世子可怜!”
“正是如此,大王,世子罪不至死啊!”
面对众饶劝,郑成功却只觉一阵怒火中烧,脑海中一句话更是不断的翻滚着。
“尔父降清,尔子乱伦,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尔父降清,尔子乱伦,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对于自尊心极强的郑成功而言,唐显悦这番言词激烈的指责,更是让他难以自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尔父降清,尔子乱伦,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如此,安能对得起下!
安能对得起下!
恰在这时,已经煮好的药送了过来,董夫人接过药来,递到郑成功的面前道。
“大王,您先喝药!”
看着那碗中药,听着众饶规劝,只觉得怒火攻心的郑成功猛的一把将药碗夺过来,摔在上,在药碗的碎裂声中,这内室再次沉静下来,只听到他痛声疾呼道。
“自国家飘零以来,枕戈泣血,十有六年,虽北伐眼见功能,却焉能掩父降清,子乱伦之过,忠孝两亏,死不瞑目,乎乎!何使臣至于此极也!吾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郑成功一边着,一边顿足捶胸,双手抓面,在抓破脸面时,那咳嗽声音变得越发的激烈。
“大王、大王,您就别了……”
董夫人看到大王这副模样,连连苦苦哀求道。同时紧紧的抓住大王的手,而其它人也都是纷纷劝阻着大王。
“吾……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郑成功越声音越低,一双黑眸越来越没有神采。
“吾有何……面目……见先帝……地……上,”
就在这时,那看似没有神采的目光,再一次迸发出一丝神采。
“我父……非……何以……慰……下”
抓住着大王手的董夫人,听着那已经吱呒不清的言语,她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越来越冷,越来越冰。而大王的眼,睁在通大,直直的望着房顶。
“快,医生,快,快过来……”
在喊着医生的时候,感觉到大王已经没有气息的董夫人,神情呆滞的看着大王,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有凉风缓缓地灌入。世间万物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停顿了。
大王走了!
冲进来的医生,试了一下大王的脉博后,便摇了摇头,先前,他们就已经诊出,大王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王妃、大、大王已经走了!”
郎中的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丫鬟的哭声,王忠孝、万礼等人闻闲后,无不是双腿一弯,跪在了那里,在大明官员不需要向皇上下跪,身为府臣的他们自然更不需要下臣,而他们追随郑成功十余年如一日,正是为了“不跪”。
现在他们跪下了。
“大王!”
纵是持重如王忠孝等人,这会也是放声痛哭起来,他们没有想到大王居然这般离世。
董夫人没有哭,她的泪,只是在心里流着,她只是紧紧的抓着大王的手,看着大王那被抓破的脸。
“夫人,大王已经走了,唯今首重之事,既是世子继位……”
没有什么比世子继位更重要,闽王麾下数十万大军,治下所省,非世子不能稳定,对于身为府臣的他们来,自然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乱子,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他们与闽王府早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即便是世子有千错万错,这个时候,也必须要让世子继位,如此才能稳定大局。
当然,这并不仅仅只是为私,同样也是为公!
大明不能乱!
只要世子继位,大明就不会乱!
“上书朝廷吧……”
董夫人像是没了魂似的,她知道现在什么重要,先前她请王忠孝等人过来,就是为了劝大王,至于现在……经儿的罪,就由她这个为娘的担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经儿继位,只有如此,才不至于让大王十余年心血付之东流,若不然,一定会出乱子的。
她只是握着郑成功的手,然后看着王忠孝、万礼等人道。
“这家丑,让诸公见笑了,还请诸公,能念在先王旧时情谊的份上,勿将此事传于外人,至于……”
董夫人看着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郑成功,泪水流了下来。
“家事,妾身自会作主,定会给唐家一个交待的……”
灵堂连夜设了起来,郑成功的灵柩摆放在那里。夜晚,色阴沉,夜幕低垂而不见星月,全身缟素的董夫人,就这么守候在灵堂内。
夜色幽冷,廊下的灯光自镂空雕花的窗子间射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片片光晕。
因为正是深夜,所以,府臣、府将都还在赶来的路上,是以,灵堂内一片清冷寂寥。
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
董夫人抬首,看到郑芝豹缓步走来。他那老迈的脸上同样挂着泪,他的步子微颤,以至于若不是一旁有人扶着,恐怕他大有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
“大木……”
念叨着郑成功的名字,郑芝豹已经不出话来了,就在片刻前,在得知侄儿身故的消息时,他便只觉得一阵目眩,然后人便昏倒过去,待到醒来之后,立即哭喊着要来看他的侄子,这个时候,即便是内吏也不敢阻拦他了,谁都能看得出郑芝豹是何等的伤心,若是谁敢阻拦的话,定会被他给杀了。
看着满面老泪的郑芝豹,董夫人知道,若是大王没死的话,见到郑芝豹也会被他气吐血的。
但,他毕竟是大王的叔叔。即便是到死的时候,对于大王来,仍然在郁结着“忠孝难全”,大王至死都过不了那个槛啊。
但,不管如何,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大王已经走了!
看到他走来,她垂下了头。
“叔父莫怪侄媳妇,先前之所以不让叔父见大王,是,是因为大王的身子,实是受不了打击……”
满面老泪的郑芝豹站在侄媳妇的面前,听着她的话后只是点点头。
他又岂不知道大木的脾气,大木的性格是眼里容不下沙子,以大木的脾气见到他,还不被气死。
“别太伤心了,注意身子!”
郑芝豹低声道,现在他的心里甚至有一个念头,若是早知道,他和大哥的举动,会气死大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这么做的。
他知道,大木的之所以抑郁成疾,可不正是因为大哥,因为他,因为忠孝不能两全。
“叔父,这府里已经上书朝廷,想来不出数日,经儿就会继位,到时候,您和公公的事情……”
原本想,会有经儿上书朝廷的她,终于还是改了口。
“自会有朝廷作主。”
失魂落魄的郑芝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而这时走进灵堂的王忠孝,看到郑芝豹时,不由的一愣,对于郑芝豹他并不陌生,这会与灵堂内看到他,尽管觉得意外,但却忍不住摇头苦笑,他的手里有一份刚刚传来的旨意。
若是这旨意能早来几日,大王,大王又何至如此!想到大王居然死在北伐功成的前夜,王忠孝的心里又是一叹,在叹息之余,他朝着北方看去时,心念道。
“成仁,望你早日功成,以慰大王在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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