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个城市,我们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它的中心地带竟然还有一个已经不受政府约束、甚至反而似乎凌驾于政府之上的庞大势力。,
这股庞大的势力正是以徐州为中心的赵进势力。
这个势力很明显是近年才崛起的,以至于我们的向导甚至都闻所未闻,和我们一样对它一无所知。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对此一无防备,而是直接一路带着大炮北上,满以为自己在明帝国的腹心地带不会碰上任何危险!
具体的情况不用多说了,总之,我们一来到清江浦这座城市,赵进势力在这里的庞大眼线就已经盯上了我们和我们带过来的大炮。而且,即使明知道我们是受到明帝国政府邀请和保护的人士,他们也没有经过什么迟疑,而是很快就决定要劫持我们,夺走我们的大炮。
当我们刚刚出城,来到清江浦的郊区的时候,一群穿着奇怪制服的男子就将我们团团围住了。
没有经过什么战斗,护送我们的官兵就直接投降然后被缴械了,而我们当然不会再进行什么不理智的抵抗,于是同样地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当然,公道地说一句,虽然面孔十分严肃,但是这群人的举止并不是特别不礼貌,比起我们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劫匪来说要温和得多。
然后,我们就得到告知,说他们将把我们押送到徐州去,听候落。
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个噩耗,我们千辛万苦不辞万里地来到中国,然后经过了无比的艰辛终于得到了可以进入明帝国都城、觐见帝国皇帝的机会,又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被人不明不白地带走?
我们曾经通过翻译,向他们请求饶恕,甚至同意将大炮送给他们,只要让我们这些传教士只身北上都城就行。结果我们得到的只是这群人的指挥官的一阵大笑,于是我们就明白了,虽然举止得体,但是我们在他们并且是没有任何交涉的本钱的,只能服从命令。
就这样,我们踏上了一路前往徐州的旅途。
这时我们向导的另一个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刘维不停地跟那些押送我们的人解释我们的来历,最终让他们相信了我们并非心怀恶意的人,于是我们躲过了最初的危机,至少保全了自己的生命。虽然他没有办法说动他们释放我们,但是能够得到这种结果已经比我们事前的预料要好上不少了。
在这群颇为精悍的士兵的押送下,我们不得不向那位大人物所控制的地盘的中心徐州城赶了过去,顺带一说,在路上我们终于得知了,在徐州这边的宣传当中,他们并不是士兵,只是维持治安的巡逻队,尽管在我看来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已经比明帝国的官兵要强悍得多了。
另外,我还要再强调一次,这些巡逻队的纪律令人吃惊,他们在收取了我们一定数目的费用之后,并没有蛮横地洗劫我们,抢走我们的所有财物,而是任由我们拿着自己的行礼。而您知道,无论是在此时的欧洲还是在大明的其他地方,士兵抢劫行商都是常见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受到了这种待遇,我才不禁深深好奇,为什么这么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人员,在那位大人物的手下却只是维护地方的巡逻队而已?而他手下的战斗部队,究竟是怎样的风采?
如果说这只是最初的震惊的话,接下来的一切则更加让我感到了无比的震撼。
被他们押送着前往徐州的旅途当中,我的向导一直在跟我说他以前来到这里时的经历。
从他的口中,我们得知这里虽然是明帝国的腹地,但是因为各种天灾和政府治理不善,早已经变成了一个被灾荒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地带。
就在之前不久,在这一片地带附近生了一次可怕的灾荒,大量的人饿死,而侥幸没有死的农民开始了大规模的逃亡。在黄尘滚滚的土道上,在荒芜的田野上和在干涸的河床边,数百万流民在绝望中行走。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孩童啼哭,成人无泪。为了生存,据说人人相食的现象都时有生。
虽然我是一路从南方过来的,无法直观地看到这种景象,但是我们这些传教士当中,并非没有人见到过明帝国北方现在的样子。
此时的大明,至少在北方,早已经不是马可波罗口中的那个遍地黄金的过度,明帝国看上去度过了它的盛世繁华,反而到处都是衰败和毁灭的迹象。从江南那些繁华富庶的地方倒还感受不到太多这种衰败,但是当他一路往北行进,深入到帝国日渐破败的乡村时,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场景也就自动展现到了他的眼前。
因为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和沉重赋税的缘故,农民的生活似乎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边缘,贫穷是惊人的,而且一成不变。农民们的住宅都是最简陋的,一般都是泥土筑成的矮房,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随时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尽管他们是这个帝国最为辛苦、劳作最多的群体。
就算略有些田产的人家,过得也并不是什么值得舒心的日子。他们食物几乎完全是同大豆或者豆腐渣混合起来的高粱或小米,一块白面馒头是一种特别的款待,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肉食。
虽然普遍性的贫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是,我听我的向导说,那里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在帝国的更北方,甚至靠近京城的地方,因为恐怖的灾害和税收劫掠,大批大批的农民被迫逃出了家乡,以能够想到的任何方式挣扎求存,然而还是有不计其数的人饿死在了路上。
当然,我并不是说明帝国已经陷入到了普遍的贫苦当中,实际上这个帝国仍旧富裕得惊人,只是财富都被集中到了一小群人那里。
这些人是大地主,占有着大量土地,同时通过帝国的大规模选拔考试成为了帝国的官员,他们利用手中的政治特权大肆聚敛财富,刚才我们所说的那个城市,其实也正是掌握在这群人或者他们的代理人手中。
他们的富有和生活的奢侈排场过了我之前的想象,而且同欧洲富豪多是地方封建领主的情况不同,他们的财富是和与中央政府的紧密程度挂钩的,也就是说,这些大富豪是通过和中央政府的关系来聚敛土地和财富的这也许是因为这个帝国深厚的中央集权传统的缘故。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富豪们的家族传统就是让家族的子孙去应试,以便让他们进入中央政府。
不过,让我心中感到疑惑的是,这些不用缴税的人在聚敛了如此财富之后,却很少有人愿意将其投入到商业当中,而是不停的用各种手段合法的或者非法的扩充自己的土地,然后将剩下的钱都封存起来,偶尔才会拿出去放高利贷,而这种做法,更加增加了农村的残破,使得贫困更加变得触目惊心。
我原本以为我在徐州也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然而我错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繁华的城镇,和望不到边际的农田,而且我所看到的人们,衣裳都还算整洁,也并不破旧,脸色也并不是那种因饥饿而带来的灰白色,反而普遍都十分红润、健康,看得出来食物充足就我看来,他们只是底层的民众而已。
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里的人民的精神面貌,他们绝没有那种受到欺凌或者抢掠的压抑神情,更加没有那种被匪帮所统治时的惶恐不安,反而看上去精神饱满。一路上我看到不少老年人悠闲地在路边休憩谈天,好像是在为自己今日的生活而感到庆幸似的。
这种表现,比任何空口白话的宣传都更加有力,无疑地使我深信,明帝国的朝廷对这里的控制力已经荡然无存了,甚至在人民的心里也并不怀恋它。百姓在安定中享受着一种相对富足的生活虽然称不上富裕,但是相比印象中那种处于水深火热一般的处境,已经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甚至,我认为他们是对的。
另外,我还必须提到一点我们一路所经行的道路十分平整,看得出来经过了良好的修缮和精心的维护,所以,排除掉心中的不安和对不能去京城的惋惜之外,这一段路程反而是我们走得最平稳甚至最舒适的一次。
我不能去怀疑我的向导和我的同事的热情和诚实,所以我想这种奇怪的反差景象,只能归结到赵进势力的缘故,一想到这里,我突然对赵进这个人、以及他的集团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以至于甚至产生了一些就这样过去见见也好的情绪。
而在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经行而过的马匹和马车,显然有许多还是用于商业的载货马车,显然这些道路是物有所值的它们极大地促进了商业的展,并且使得人民更加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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