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这幽暗的地牢里响起,带着些许惊讶,和不解。
又或许,还掺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着急。
我已经疼的处于恍惚状态,根本,就不知道到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求你,救救主子。”
赤星一看来人,知道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急忙艰难的捂着伤口上前求助。
“怎么回事?”
白皓轩皱了皱眉,不习惯的问道。
重复自己的话,一直都不是自己乐意做的事。
白皓轩?
我混沌的脑子,像是被浇灌了一盆清水,让我在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疼痛里,找到了一丝清醒。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哀嚎,哪怕,是一点点。
小白,不要看,不要看,快走啊。
我如今这副样子,怎么能让你看见,更何况……
我悲凉的想到,我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真的!
那疼痛,似乎是有意识一般,将我拉到绝望的深渊。
它哄骗着我,只要放弃抵抗,就没有疼痛,没有,疼痛。
我耳边是赤星急切的声音,她简单的阐述着事情的经过,声音里的哀求,我从未遇到过。
赤星,傻瓜,为了我,总是让你这么委屈。
口腔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那唇,怎抵得住撕心裂肺的疼?
头顶原本就不太明亮,如今,却更加灰暗了。
似乎是一片阴影,遮挡了仅剩的光。
我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眉毛皱成川字的小白。
现在好像是我在难过诶,你不爽什么?
看样子,似乎比我更愤怒。
“还坚持的住么?”他忽然开口说道。
我愣了一下,似乎贪狼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以为,他会冷漠的看着我,然后不屑的问我,离死,还有多远?
你不是不记得我了么?
你不是对我冷淡异常么?
你不是希望我被人关进大牢么?
为何我竟从那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关心,就如同曾经的口吻,让人怀念。
大概,是我疼得出现了幻觉吧。
这,怎么可能呢?
我压下心底的那股惆怅,只是那疼,忽然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向我袭来。
小白,不管我有多埋怨你忘记我的存在,可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所以,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祈求的眼神落在他眼里,却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不能碰我,因为那会加重我的疼痛。
可是我看得出,你想上前来扶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就够了,真的。
“杀,了,我,或者,离开,唔~我,求你”我忍受着蚀骨穿心的疼痛,朝他说道。
就连这样短短几个字,我却像是虚脱了一般,耗费了所以的力气。
终于,世界又安静了。
疼痛,也忽然消失了,就像它不曾出现过一样。
可是手里那把沾着血的匕首,却无声的刺向了小白。
小白,我把自己抛弃了,怎么办?
为了说出离开的字眼,我花尽所以的力气了。
小白,对不起,我把自己抛弃了,抛向了那绝望的深渊。
可是,真的很疼,疼得我花光了所有力气去抵挡那样的疼痛。
所以,我没有力气了。
所以,我放弃了。
所以,你离开吧。
假如你杀了我,或许我会遗憾此生没有亲口对你说出那埋藏在心底的那些话。
可是,我依旧要感谢你。
杀了我,对于此刻的我来说,那便是最大的解脱了。
如若,我伤害了你,那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那么残忍的,把冰冷的匕首,刺向你。
只因为,我忍受不了那疼。
一个时辰前……
“你说什么!”
压抑着的愤怒似乎从胸腔里炸开来一般,白皓轩冷冷的盯着鸦风,几乎想要掐死他。
什么叫我有个女儿?
什么叫那死丫头是我的女儿?
这样荒谬的事情,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一点都不知道?
看着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鸦风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实情。
只是这个实情,他却瞒着白皓轩,整整八个年头。
当年那场大火,几乎让白皓轩失去了理智。
那天晚上,他直奔宫门,闯进金銮殿,直指端坐在庙堂之上的妖艳女子。
可那女子除了笑,便再没什么给他。
鸦风看得出,主子心里的痛,和那掩盖不了的绝望。
似乎是生命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失去了一般。
鸦风只知道自己被架了出去,美其名曰,一个护卫没有资格进那金碧辉煌的殿堂。
他,还不够资格。
所以,鸦风不知道那天晚上暗红古老的门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被大内护卫团团包围。
他们说,皇命不可为。
更何况,要是自己反抗,那白皓轩将要扣上一个叛逆谋反的罪名。
于是,鸦风束手就擒了。
于是,那晚的经过,便成了一个永久的迷。
这些,白皓轩是不知道的。
因为,那天晚上之后,鸦风就被放了回来。
只是白皓轩,却躺在了床上,丝毫未伤,昏迷不醒。
那笑得如同猫一般慵懒的女子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
随后,便不再多说什么,消失在了垂帘之后。
她说:“放心,死不了,三天之后他自会苏醒,但你要记住,想要保住他的命,你只能,什么都不知道。”
鸦风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但他却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一场有预谋的阴谋。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如果真的要责问为何连白皓轩,都没有发现这一丝阴谋的味道,那鸦风只能猜测,是因为白皓轩太过信任那耀眼的如同罂粟花一般的女子。
鸦风只是一个手下,一个护卫,能做的,可以做的,是保住他主子的性命。
他只知道他的主人昏迷不醒,就算是醒了,也可能会性命不保。
所以,不管出于谁的立场,沉默,终究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白皓轩就此,丧失了人生二十年的记忆,却换回了更加冷酷自我的人生。
“蠢钝如猪!我是被人白白玩弄于鼓掌中的人么!”竟让鸦风担心起自己的性命来,这让白皓轩有些郁闷。
不管为何,仅凭着这一点点的信息,白皓轩就敢肯定,那后宫端坐着的女子,定是有计划的谋划了这一切。
白皓轩觉得受到了侮辱,那是从未冲击过自己的侮辱。
自己,竟被人白白戏耍了八年之久。
忽然,眼前闪过一张苍白的小脸,神情悲戚,欲哭,无泪。
原来他真的忘记她了,所以,她才会悲伤如此。
想到这里,白皓轩禁不住傻笑一声。
自己竟,有个女儿么?
来不及细想,就想到了那小丫头被抓走的一幕,心,莫名了紧了紧。
下意识的抹了抹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对那丫头,有些担心呢。
“这次的事,回来再作计较,先找到人再说。”
话音还飘散在空气中,那抹白色的修长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房里。
其实,原本鸦风是不想说出这件事。
埋藏在心底,未尝不是好事。
毕竟当年主子痛彻心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说出来,也只不过是换回那悲戚的情感,却换不回已经失去的那抹小小的身影。
可如今不一样了,那丫头竟然没死。
那说不定,以后能反客为主,找到当年的幕后黑手,而再也不必遭人控制。
看到主子如此紧张,鸦风那常年不变的冰山脸,也有了一丝动容。
有多久了?
没看到主子这么紧张的样子了。诶,许多许多年了罢。
一个小时之后……
刚进来时,白皓轩就怀疑,那丫头是否受得了这样阴郁的地牢?
她,该是属于阳光的吧?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便看到了躺在地上颤抖的人儿。
担心的想要上前抱起她问问怎么样,却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有些别扭。
直到知道了事情经过之后,一股自责突然而生,忽然窜上了心头。
要不是自己不信她,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斯地步。
白皓轩懊恼起自己,现在竟连碰触她,都做不到么!
该死!
即使不记得那些过往,即使忘记了记忆里那张容颜,可是看到那委屈的小脸,绝望的眼神,白皓轩还是心疼的无法呼吸。
她竟疼的,流出了血泪么?
那鲜红的泪水顺着有些消瘦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却依旧有种凄婉动人的美。
“鸦风!”
白皓轩呼唤一声,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
鸦风迅速抽出随身佩剑,与那男子厮杀起来。
虽是心疼她,白皓轩却知道,自己现在阻止了那女子,才是帮了地上颤抖的人儿。
可连他都没想到的是,自己首先要面对的,居然是娇小脆弱的她。
看到她动作有些僵硬的朝着自己一刀刺来,不经意间,对上了那双凄婉的双眸。
是了是了,自己夜夜梦到的那双眼睛,现在终于知道是谁的了。
他灵巧的躲开那堪堪一击,白皓轩对着身后喊道:“尽量阻止她!”
便飞身靠近了那吹着笛子的女人。
看着那女子的样子,他皱了皱眉。
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是当下收敛了心神,与她厮打在一起,时间不等人。
那女子虽有些身手,却抵不过自己的一成,三两招,便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白皓轩自信一笑,眼神转冷,便出手想夺那女子手中的笛子。
可谁也没料到的是,那女子忽然奇异的笑了一声,声音就如同轻轻叫唤着的小猫。
谁也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口中,却开始念叨着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
白皓轩忽感脑后三处地方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该死!
“今天,就玩到这里。”
那阴险男朝我意味深长的说道,便带着那女子消失在阴暗的地牢里。
我因为那女子和小白打斗时,便失去了笛声的催眠,所以很快就清醒过来。
只是看到躺在那里的小白,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小白,你怎么了?
我着急的上前扶起小白,看到他呼吸均匀,没有受伤的迹象,似乎只是昏迷了过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着,我怕也眼前一黑,扑在了小白身上,也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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