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希望犹存

        云章和云旌分别是云天观云字辈的九弟子和十一弟子，除此身份外，二人还是流着同一血脉的亲生兄弟。

        当年拜师云天观，只因同时入门的云时，年岁恰居兄弟二人之间，便占去了十弟子的位置。

        在这十来年中，两兄弟在师傅师叔还有众师兄师弟的眼中，可谓是天差地别。

        哥哥云章沉稳内敛，严于律己，以身作则，饱受众人好评，也一直都扮演着师傅手下好帮手的角色。

        而弟弟云旌天资聪颖，生性跳脱飞扬，对于丹道之术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兴致乏乏，更喜拳脚功夫，自然而然要与八长老齐荒武更为亲近。

        兄弟二人性格迥异，却不妨碍他们与生俱来的默契，二人不论修为或是武功，在云天观的年轻一辈中并不算突出，可二人心意相通，合力对敌时，能施展出行云流水的配合，在以少敌多的情况下，倒算得上一对强力组合。

        这也是齐洪力挑了二人同来前山的缘由。

        二人不负所托，剑下的幽冥教亡魂，没有十个也有九个。

        来到天璇殿后，仅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如此傲人的战绩，放在平时，足令兄弟俩胡吹海侃上一天一宿。

        可今儿却不同，这些幽冥教教众似乎不知疲倦，每一刀，每一斧，都虎虎生威，势大力沉，硬抗绝非良策，退避锋芒，剑走偏锋，才是长存之道。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纵使二人的配合再为灵活精妙，面对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斧，面对愈来愈小的闪避空间，二人能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到最后，不得不以剑硬接下一击又一击的攻势。

        二人宛若被十数只蜜蜂争宠的小鲜花，在蜂群的你来我往的争相授粉中，被推得东倒西歪，花枝乱颤。

        这一来，无疑加大了兄弟二人的气力消耗，二人的手脚开始逐渐发麻，手中的剑亦是挥舞得越来越慢。

        江湖争斗中，大多情况下，慢便意味着破绽，慢便意味着死亡。

        毕竟反应慢，出手慢，而还能做到后发制人的，在而今江湖中已没有这等神人存在。

        云章、云旌自然不是这类神人，他们再无法在敌群中游刃有余地起舞，他们的破绽变多，失误变多，随之而来的便是性命屡遭威胁。

        若非他们兄弟二人已成一体，有四只眼，四只手，四条腿，定当难以为继。

        在铿铿锵锵的交碰声中，他们的心愈来愈沉，他们开始担忧因一时不察，遭了殃，落得和其他师兄弟一般，死在乱刀之下的下场。

        对于从未历经过生死考验，乃至是江湖打杀的众多云天观弟子而言，他们今晚所面对的场面，实在太过残酷，可他们无从选择，只能被迫去面对。

        云章、云旌本已做得足够出色，只是这点儿出色，若身边之人无法存活，又有谁人来称道？

        更何况，他们自己都很可能在下一刻灭亡，他们又如何去享受别人的赞誉。

        有同样心态的，并非仅是兄弟二人，而是正在天璇殿与幽冥教奋力斗争的六个云字辈弟子。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初时，他们还能在两位师叔的带领下，勇敢对敌。

        力竭时，有足够的丹药补充，倒也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随后，后山三人来援，更让他们士气为之一振。

        怎奈敌手人多势众，更有高手镇场，三个师叔被重点围攻，已是无暇旁顾。

        而他们的对手是幽冥教，幽冥教本不缺丹药，带来的也必然是烈性猛药，于是，在丹药方面，他们丝毫占不得优。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敌我双方人数对比明显的情况下，人少的一方总会觉着敌人前赴后继，杀之不尽。

        渐渐地，他们的思维开始凌乱，失了专注，胡思乱想。

        五师叔为何没有在这？是否在来路上便已遭遇不测？

        他们的反应变得迟钝，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疼痛已无法令他们振奋精神，反而变得麻木无觉。

        他们的目光变得游移不定。

        他们开始从失望，步入绝望，缓缓地迈向死亡。

        啊！

        心态失衡的情况下，云旌脚下发软，撤步时绊到了地上一具尸体，后仰跌倒，失声叫出。

        云章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袍人扬起巨斧，就要朝云旌腰部斩去。

        若这一斧落下，云旌毫无意外将被拦腰砍断。

        鲜血淋漓的画面在云章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打了个激灵，便不顾一切地朝云旌的位置飞扑过去。

        持着巨斧的黑袍人相去云旌不过三尺距离，而云章却离云旌有五尺之远，要想救下云旌，朝云旌所处的方向扑过去，确有机会在巨斧落下前，将黑袍人扑倒，或是用身躯挡下那血腥大斧。

        对于这一扑，可能的结果和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云章腾飞在空中之际，方才反应过来的。

        可结果却令他万万没想到。

        他不仅扑开了那黑袍人，更是一剑洞穿了其腹部，准确来讲，是他一剑刺入黑袍人的肚子后，带倒了黑袍人，而那巨斧自也落在一旁。

        巨斧落地后的朝向有些诡异，而黑袍人的落地朝向更是不对劲。

        黑袍人分明是侧对着云章挥斧砍下的，为何会是腹部中剑，而非腰部？

        莫非在剑临的一刻，黑袍人感知危险，遂侧过身来，改为面向云章？

        既是感知危险，不应退身闪避么？怎会选择直面剑芒？

        未及云章深究细察，他的臀部突然吃痛，身子不由猛向右侧滚落。

        竟是挨了一脚硬踹。

        云章侧头一瞥，便看到早已起身的云旌和两个黑衣刀客缠斗在一起。

        再一看躺在地上黑袍人的尸身，已被一道瘆人的刀痕开膛破肚。

        原来那一脚是云旌踹的，要是没有那一脚，恐怕吃下这一刀的，是自己的背。

        云章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拔出了插在黑袍人身上的剑，站起身来，与云旌一同对敌。

        就在起身的一瞬，他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方才他扑救云旌的画面，在他临至云旌时，黑袍人的斧子也到了，可不知为何，那柄斧子突然一缩，黑袍人竟是收回了攻势，身子稍稍后仰，似是背部吃痛，就好像，有人在其背后砍了一刀！

        师兄弟们都被淹没在人群中，这一小片区域唯有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又有谁能出手相救？

        “大哥小心！”

        在云章出神的刹那，云旌扑了过来，将他从刀锋下推开。

        不到片刻时间，云章已是第二次被云旌所救，他再不敢失神大意，摒弃杂念，专心应敌。

        云章、云旌兄弟俩的侥幸，只是这暗夜下的一道缩影。

        五丈外，二弟子云凡也是在险死还生的情况下，好巧不巧地杀死了两个幽冥教敌人。

        另一处，十弟子云时，本是身后失守，被重重地踹了一脚，飞身而出，谁知落地时非但没有被乱刀砍死，反而一剑扎在一个幽冥教教众心头，膝盖顶在另一个幽冥教教众太阳穴上。

        一个当场毙命，一个在昏厥过去后，也被云时趁机了结了性命，再也无法醒来。

        这番大落大起，令云时不由感叹，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运气爆棚，命不当绝。

        以一敌十，对这六个云字辈弟子而言，本有些天方夜谭，可当眼前的黑影从层层叠叠，数不胜数，逐渐变得不再那么密集后，他们忽而觉着希望犹存。

        贼老天动了恻隐之心，有意垂怜，他们怎能轻易放弃？

        他们开始相信，他们手中握着的，是无坚不摧的利器，只要他们不放下，云天观便不会亡！

        皮一下`(*∩_∩*)′：关于云章和云旌的长相，请自行脑补教主所饰的“萧平章”和寒潭小神龙饰演的“萧平旌”，文中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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