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岳父大人”打完电话，两人笑得东倒西歪。

        孙承完很喜欢这种时候，她可以明目张胆地依偎在陆景桓怀里，真的把节目当作在谈恋爱。

        端起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孙承完拿起一块块的甜瓜往陆景桓嘴边送。

        “oppa觉得我爸爸怎么样？”

        陆景桓噗嗤一笑，“应该是伯父觉得我怎么样才对吧？”

        “这个不用问……”

        “为什么？”

        “以爸爸的脾气，应该很满意oppa。”自觉不能靠在陆景桓怀里太久，孙承完假意伸懒腰，让自己直起身子。

        享受温存是真，有些看节目组的眼色也是真。

        节目组既希望她和陆景桓之前有无穷无尽的粉红泡泡，又不希望彼此做得太过，完全就是一副真情侣样子。

        孙承完不是演员，她没那么好的演技，所以只能忠于自己表露心意，然后努力往回克制。

        《我们结婚了》对于观众而言很有趣，但对于参演艺人是个残酷的节目。

        参演至今，孙承完多少体会到了个中滋味。

        “真的？完妮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乒乓球。”

        “乒乓球？”

        “只有喜欢的孩子，爸爸才会邀请他打乒乓球。”

        陆景桓笑着颔首，“那就好……我还担心伯父不喜欢我呢。”

        “担心？”

        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孙承完哈哈一笑，她确实有些佩服起陆景桓的演技了。

        “oppa不会真的要和爸爸打乒乓球吧？”

        “当然！”

        陆景桓一脸为什么不的表情，“说好了的呀。”

        孙承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实在没忍住，有气无力地在对方胸口锤了一拳。

        “oppa真是……讨厌。”

        “莫？”

        “没什么。”

        孙承完小心翼翼往下挪着位置，终于在屁股快要离开座位时碰到了自己的凉鞋。

        她这回不让陆景桓帮忙，自己穿上了凉鞋并往回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屋子休息吧，oppa？”

        总是一副真的在谈恋爱的样子，别人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女孩在心底叹了口气。

        被她背对着的陆景桓不明所以，收拾好果皮垃圾走在后面。

        明天需要做农活，而且忙完就得回首尔，所以节目组安排两人早点休息。

        孙承完是个熬夜惯犯，更别提今天其实没做什么事，这个点压根没什么睡意。

        但她还是乖巧地和陆景桓坐在小院子里，认真洗漱准备就寝。

        不过当面对面前的一盆清水时，女孩顿时变得为难起来。

        “所以得……在镜头面前卸妆！？”

        “肯定啊。”陆景桓一边憋着笑，一边没看见似地三下五除二开始搓脸。

        他压根就没上妆，一个洗面奶就通通完事。

        “一定要吗……”坐在陆景桓身旁踌躇了半天，女孩还是没有动作，可怜兮兮地看向节目组。

        没有女生不介意自己的素颜被别人看见，尤其爱美的女idol就更是如此。

        “我看看……”

        已经用第二遍清水把脸洗干净，陆景桓都懒得用毛巾擦干脸，就这么凑了上来。

        他让女孩转向自己，然后捧着对方的脸煞有介事端详了半天。

        “oppa干嘛……”孙承完仰着头，像只小狗狗一样被人rua在手里。

        两人第一次凑得那么近，几乎是脸对脸，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开口时扑出来的热气。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景桓的眼睛，对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像在鉴赏什么艺术作品。

        很专注，但一点不暧昧，让孙承完心底才升起的一丝羞涩不上不下。

        “当然是在看我们完妮的脸——这么可爱的脸蛋，就算是素颜肯定也很可爱。”

        陆景桓哄小孩似的说完，在她脸惯例地捏了捏，“皮肤也很好呢，还有一点点脸颊肉，捏起来手感好棒。”

        “啪——”

        孙承完把他的手拍开，听声音力度，多少带着点炸毛，“不要，我才不要给oppa看素颜。”

        “啊……”

        陆景桓看起来非常惋惜，“好吧……”

        反应远比想象中大，孙承完有些无所适从。

        “oppa怎么对这个这么偏执。”

        “应该没有不偏执的吧？”

        陆景桓反而问道，“因为只有睡前和起床才会看到，所以我觉得很重要。”

        “有多重要……”

        “有‘看完素颜之后，更觉得是真的结婚’这么重要。”

        孙承完顿了顿，“如果真的结婚，oppa也会很在意妻子的素颜吗？”

        陆景桓想了想，没有忘记两人现在是在录节目：“我们现在就是结了婚啊，所以我才会纠结这个。”

        孙承完又重复问了一遍，“如果真的结婚，oppa也会在意这个吗？”

        “我不是已经……”

        陆景桓不明所以，说到一半，看着女孩真挚的眼神，不自觉闭上了嘴。

        好一会他才点头：“会。”

        孙承完认真的表情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微皱的眉宇顿时舒张开，和煦的浅笑充满明媚。

        “好，那oppa帮我卸妆。”

        陆景桓本想说自己不会，但见女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话到嘴边变成了颔首。

        他让女孩躺到自己腿上，在她的指示下，一步一步为其擦拭面庞。

        额头、眉毛、脸颊、下巴……卸妆水让画好的眉毛显现真容，洗面奶让真实的皮肤状态一点点显露。

        陆景桓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掀开面纱的人，面纱下是真实的孙承完。

        是母胎solo，给喜欢的小男孩折过千纸鹤的小女孩；是梦想做牙医，最擅长的科目是数学的乖乖学生；是下定决心报名选秀，十分渴望成为歌手的孙承完。

        没有妆容，她的气色看上去没那么好，带着点艺人惯有的疲惫倦色。

        陆景桓说不出什么“素颜比化妆好看”之类的话，但他确实更喜欢女孩的素颜状态。

        因为更真实。

        手轻轻地在她脸上拂来拂去，陆景桓小心翼翼得过分，甚至让女孩忍不住轻笑出声。

        “oppa真小心呢，好像把我当作……当作珍贵的瓷器一样。”

        陆景桓笑了笑，没有急着回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道：“我后悔了。”

        “诶？”女孩不明所以。

        “完妮的素颜很可爱，大家肯定很喜欢。”

        陆景桓又用清水给她洗了两道脸之后，才继续道：“这下又有更多人和我抢老婆了，伤脑筋。”

        ……

        ……

        ……

        洗漱完毕，恒温夫妇还带着屋主老奶奶一起美滋滋敷了面膜。

        陆景桓挺臭屁地觉得自己很受老人喜爱，但今天在孙承完身边，他才知道什么叫备受宠爱。

        女孩很有亲和力，待人既礼貌又热情，恰如其分很让人受用，聊着聊着就让小老太乐得眼睛都眯起来，恨不得牵着她的手拉一个通宵的家常。

        小老太提出要给孙承完算一下姻缘，很有节目效果地表示：孙承完是路涣的良配，但路涣却并不一定是孙承完的良配——主要原因在于，这家伙是个天生花心的坏男人，以后会和太多女人纠缠不清。

        当着脸已经涨红的陆景桓，小老太奉劝孙承完，“最好还是择良木而栖。”

        前后不一的两套话术，听得节目组都嘎嘎直乐。

        陆景桓一脸无奈，“奶奶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节目组派来的演员？”

        老奶奶手一摆表示你在说个什么鬼，自己祖上三代都是务农，从来没有离开过温阳。

        欢声笑语中，终于到了就寝时间。

        见老奶奶给自己这对新婚夫妇布置好的，紧挨在一起的被褥，孙承完抱手站在一旁，显而易见的局促。

        陆景桓故意曲解她的担忧，在她肩上拍了拍，“没关系的。”

        他指了指节目组早早布置好的摄像头，遍布整个屋子几乎没有任何死角，“它们都看着的，我可不敢有丝毫逾越。”

        孙承完撞了撞他的肩膀，“oppa明知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担心什么？”

        “我什么也不担心……我就是有点，有点难为情。”

        虽然完全不困，但卸了妆之后她多少显得有些睡眼惺忪，更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狗了。

        “如果你难为情的话……那我睡另一间？反正也有多的房间。”

        “不要！”

        女孩忙不迭摇头，大声拒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顿时害羞起来。

        陆景桓看着她卸了妆之后更显红彤彤的脸，偷笑一阵才摆手道：“对嘛，哪里有新婚夫妇分房睡的？”

        话很平常，但女孩听着就是觉得暧昧，把他当蚊子一样呼开，“oppa不要再乱说啦。”

        看起来很快就能睡觉，但只要涉及拍摄，就还得折腾一会。

        让两人先摆拍一个互道晚安然后熟睡过去的结束镜头，节目组又把两人叫起来，把他们身上的收音设备卸下来，把灯光设备关掉，关掉跟拍摄像机……今天的拍摄，才算彻底结束。

        忙活完之后，孙承完好像真有点疲惫了，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下意识牵着陆景桓，“oppa，我们睡觉吧……”

        陆景桓愣了愣，这回没有把手悄悄抽开。“好。”

        带着完妮躺回紧挨着的地铺，陆景桓招呼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轻手轻脚钻进被窝。

        他没发现，孙承完头沾枕头不久，脸上的倦色就没了大半，眼睛也重新睁开，在昏暗的黑夜里依旧炯炯有神。

        节目组工作人员住到了别的地方去，屋主老奶奶睡在隔壁房间，低像素的摄像头只能记录大概的景象，收音也并不清晰。

        节目期间难得的独处时间，孙承完怎么舍得睡。

        今天瞎忙了一天，她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真的很想再跟陆景桓聊聊。

        或者直白点说，还想跟陆景桓多待一会。

        不过……

        知道陆景桓一直很忙，孙承完又不想打扰到他难得的早睡。

        所以她只好窝在被子里，连头都捂住，整个人在一片漆黑里发呆，想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

        但想着想着，孙承完就强行中断了念头。

        她轻声摸索出手机和耳机，想用听音乐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

        再想下去的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陆景桓叫醒。

        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戴上耳机，孙承完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一打开melon，耳机里就传来上次听到一半的《竹》。

        躲在被子里的女孩浅浅一笑，莫名觉得陆景桓的这首歌很应景。

        只是歌还没听完，手机里陆景桓的part才结束，旁边传来的窸窣声就让她动作一滞。

        “完妮？”

        也许是夜深了，对方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孙承完听着心痒痒的。

        oppa还没睡？

        她轻轻轻声，“内……”

        然后又有些抱歉，“是我动作太大了吗，把oppa吵醒了？”

        “哈，没有，我压根就没睡着。”

        陆景桓也尽量压低声音，不知道是怕打扰到隔壁的老奶奶，还是不想被节目组留下的收音设备听到。

        “我睡觉没那么老实的，虽然不打鼾，但是会滚来滚去，经常一觉醒来头朝床尾，脚朝床头……”

        孙承完本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这回连嘴都捂回了被子，以此来消减噗嗤的笑声。

        她想到了别的，“那……我就睡在旁边诶。”

        “所以我这不是在打预防针吗。”

        “诶？”

        “如果睡着睡着，突然把你抱住，又或者踹到很远的地方，希望完妮能理解。”陆景桓又开始胡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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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也就只有oppa了。”孙承完语气嫌弃，但在一面漆黑中面露扭捏。

        只是扭捏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如果是前者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她忍不住想。

        孙承完没有让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太久，她只是略作犹豫，就摘下来一只耳机递给陆景桓，向对方发出邀请。

        “睡不着的话……那oppa愿意和我一起听会歌吗？”

        说到最后，孙承完的声音莫名带着点请求，“一会会就好。”

        陆景桓没有拒绝，为了照顾耳机线的长度，他往这边又凑了凑，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接过耳机，然后略作停顿，忍不住摸了摸女孩的头。

        “干嘛这么可怜兮兮，我又不会拒绝你。”

        孙承完没有回应，整个身子不动声色地往陆景桓那边凑了凑，像是冻坏了的小女孩终于找到暖炉。

        这下他们离得很近了。

        很近很近，近到好像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看不到彼此，但下一首歌响起的时候，两人朝着彼此的方向相视一笑。

        是《汉密尔顿》。

        激昂又热血的rap显然不太适合此刻，两人没有一点睡意，不约而同轻轻摆动起手来。

        陆景桓用只有孙承完听得到的声音开始跟唱，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在唱一首语速快的摇篮曲。

        女孩捂着肚子轻笑半天，也忍不住跟起轻轻和声。

        一遍副歌、两遍副歌……两人就这么饶有兴致听到接近结尾。

        他们的抬起挥舞的手偶尔会碰到，在好几次轻笑后，孙承完稍微鼓起了勇气，牵起了陆景桓的手。

        为了让自己显得自然点，她牵起之后就继续晃来晃去，仿佛只是单纯在cos公演现场的观众。

        她尽力不去想陆景桓会怎么认为，她不想再纠结这些。

        当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时，孙承完身体里更是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她听过一句话，不要在深夜里做任何决定。

        但真的置身于深夜时，大家往往都忍不住。

        于是孙承完给走到尾声的《汉密尔顿》按下了暂停键。

        “诶？”陆景桓一愣。

        孙承完没有解释，整个人又往前凑了凑。

        这回两人真的近到不能再近，她几乎就算是在他的怀里。

        “oppa，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景桓一怔，已经隐隐感知到什么。

        他浅浅吸了一口气，把耳机摘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他在眼前小心摸索，很快就察觉到女孩的脸近在迟尺。

        他难得窘迫起来，很勉强才让自己没有往后退。

        没有理由拒绝，陆景桓轻轻点头，“当然可以。”

        孙承完脑海里全是自己在《汉密尔顿》那句——“我爱他”。

        她不善于主动，这回也没多勇敢，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已经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开了口。

        “oppa……你有没有对我动心过。

        “哪怕，哪怕只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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