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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画中人

        被几个侍卫带走软禁时,她也完全没有反抗,毕竟几个侍卫对她还算有礼有节,并没有太为难她。而没有为难她的人,她也不想反过来为难。让她没想到的是,软禁她的地方,比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好久没睡这么又软又舒服的床了。好久没睡?自己以前睡过吗?她摇了摇头,有些恍惚。

        虽然多少知道,她被软禁起来跟塔地有关系,但是,自从没再见过塔地后,她便再也没有想起过他,连他的样貌都已经记不清了。直觉告诉她,还是离那孩子远一些比较好。

        舞天夫人用完早膳后,特意挑选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裙,把及腰的长发也盘了起来,比以往显得更加端庄和娟秀。那个叫magica的女人该是她发挥用处的时候了……

        塔地在自己寝宫的大花园里,摆着一张大檀木桌。他正在临摹一幅画。那画用流畅的线条画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形苗条。奇怪的是,那女人并没有五官,是个无脸之人。这幅“无脸之女”是第一画师五莲大师的成名之作。每个人对这幅画都有不同的理解,每个人都可以把画中人想象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塔地很喜欢这幅画,他已经临摹了好几幅,每次都想把心里那个人的眉眼勾画出来,但每一次都觉得差了很多神韵。是的,那个人的样子,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勾画出来呢?

        塔地终是放下了笔,把一大张描了一半的画揉成了一团。

        “小主子,舞天夫人到访!”匆匆赶来的侍卫刚禀报完,塔地便看到舞天夫人带着三四个侍女,远远地向他走过来。

        舞天夫人倒是第一次来塔地的寝宫,以前为了避免遭人口舌,她跟塔地没有太亲近。她没想到,塔地的寝宫花园这般大,比起自己的估计大了一倍还要多。她心里冷冷笑着,更是感受到了某种危机。

        舞天夫人走到塔地面前,一挥手,身后的一个侍女便端上来一盘点心。塔地看着那点心,脸色微变。

        “哦,哎呀,我倒忘了。这点心你已经知道怎么做了,瞧我这记性。最近,我那呀,来了一位客人。巧了,她跟你一样喜欢这种点心。今天做多了,想到你也爱吃,便拿过来给你尝尝。虽然是一样的东西,但不同的人做的,味道应该还是有差别的。”

        舞天夫人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塔地,闪出母性的光芒。如果塔地不是太了解她的话,恐怕连自己都要信了。她的话里有话,而塔地马上便联想到magica,如果是舞天夫人带走了magica的话,他倒宁愿希望magica是因为讨厌他而选择了离开。

        舞天夫人要比他所想象到的还要心狠。

        塔地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他狠狠地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表现出不在乎。

        “我也不是特别爱吃。也是一个朋友喜欢,那个朋友救过我,算是多少还了些人情吧。”

        “哦,那巧了。看来那位朋友对你很重要呀!”

        “重要?也许,不过人情还完了。各自走各自的路罢了。夫人,我还有剑术要去学。可能,不能在这陪您了。要不要我请人带您在我的园子里转转?最近,蓝剑花开了,还算漂亮。”

        舞天夫人象征性地向周围看了看:“还是算了,改天吧。我也正好有事情要赶回去。”塔地护送舞天夫人走了一段路,才施了礼与她道别。舞天夫人面对着他时,还是一片柔和,可转过身去,笑容马上便消失了……

        舞天夫人回到寝宫,想着塔地刚才的话,冷冷笑着,装得满不在乎,才更有鬼。她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那个叫magica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应该是舞天夫人和magica的第一次见面。Magica第一眼看到侍女簇拥着的舞天夫人时,不觉也惊艳了些,举止投足间都显出高贵的气质。而舞天夫人看magica的眼神,同样也有些失神,这女子该怎么形容呢?无法具体地用语言描述出她的长相。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应该是很像一只在野外生活的波斯猫,有种疏离又吸引人的魅力。这样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不喜欢她的人会非常讨厌她,但喜欢她的人,一旦陷进去,会发狂般的难以自拔。

        舞天夫人突然萌生了一个计划……

        这几天,舞天夫人的寝宫,侍女们都在对一件事情议论纷纷。舞天夫人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叫magica的侍女,一个并不像侍女的侍女。

        主城里的侍女每一个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选拔极其严苛,像这样从天而降的,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Magica稀里糊涂地当了侍女,并且对自己侍女的身份,完全没有自觉性。元坷奶娘即使教导了她几次,她也完全没有听进去,言行举止还是我行我素。无奈之下,元坷奶娘也只是让她换上了一身侍女的服饰,充充样子罢了。Magica对这样的安排,始终没有反抗的意思,有个暂时的安身之所,衣食无忧,也不错。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意欲何为,也不太想知道。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走一步算一步,不如说她更相信自己的自保能力,无论何种情况,她都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舞天夫人倒是很看重她,经常把她带在身边,甚至照顾有加。不仅在礼节上没有过多计较,端茶倒水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吩咐她做过,更是经常送点小点心、小玩意给她解乏。弄得其他侍女都有些忐忑不安,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来历?对她既是嫉妒,又是敬畏。

        音印夫人又开始想念儿子了,她一直期望塔地能主动来看望自己,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还是明白了,这只是自己的一种奢望罢了。过去的自己,因为胆小和懦弱,造成了如今这般痛苦的局面:丈夫对自己不冷不热;舞天夫人又总是捉摸不透,忽近忽远;亲生儿子对自己更是冷漠,连话都不爱跟自己多讲几句。她的人生,真是失败。每天,睁开眼醒来,都不知道这一天该如何度过?

        “夫人,小主子来了!”侍女轻轻走到还在自怨自艾的音印夫人身边,语气上扬地禀报道。

        “哦……”音印夫人听到声音,反应了一下,待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塔地来了,真的?!”

        侍女有些好笑地看着音印夫人孩子气的反应,她这个主子呀,真是单纯的可以。

        音印夫人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看见塔地,又习惯性地去拉他的手。塔地表情微僵,这次却没有躲开,音印夫人嘴角裂地大大的,把牙龈都露了出来。

        “母亲,我有话想对您说……”

        母亲?这个梦寐以求的词语,音印夫人这是第一次从塔地口里听到。她的牙龈继续露着,眼睛里却闪起了泪花。

        塔地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难得地软了一下。他心里有太多心结了,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解开的。

        塔地走后,音印夫人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燃起了一炷安眠的檀香,看着烟气袅袅绕绕地散开,想着塔地刚才对她说的话……

        城主塔齐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整个主城的街道都张灯结彩起来,塔齐主政期间,威望一向很高,政治清明,虽然依然有党派之争,但对塔齐都是忠心耿耿的,甚至带着崇拜之心。

        塔齐对于自己的生辰,一向不上心。虽然有两位美丽又各有千秋的夫人,但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自己的寝宫,除了处理政事外,便是下下棋,练练剑。真的是过着清心寡欲又闲适的日子。

        而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是舞天夫人大显身手的时候,每年的生辰夜宴她都能玩出新花样,成为一年里的高潮,被人们谈论很久。为此,她也收获了很多拥护者,一城之母的地位也一直居高不下。

        舞天夫人这一次也想办得比往年更出彩些,为此已经筹备了很久。每个细节她都亲力亲为,力求做到完美。这一阵子,magica一直跟随着舞天夫人,只是她不喜欢到处奔波,总是会抽个空子,溜到一边偷懒。元坷奶娘有几次都看不过去了,对舞天夫人抱怨道:“夫人,那丫头您留在身边,到底有何用意?我看她太过散漫了,恐怕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非议?奶娘,我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舞天夫人劳累地靠在奶娘软绵绵的身上,看到magica在不远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舒服地靠在树上,仰躺着。舞天夫人的语气变得深沉起来……

        夜幕降临,星星布满天空,璀璨又美丽。南音厅里灯火通明,大臣们围坐在两边,塔齐、音印夫人、舞天夫人坐在正中的主座上,塔帆、塔地分坐在母亲的一侧。

        佳肴美食络绎不绝地被端上来,整个空间都飘动着酒香。舞女们的衣裙不断转动着,妖娆的身子像水蛇一般舞动,异常妩媚。舞天夫人又为塔齐斟上了一杯酒,自己也拿起酒杯,柔情万千地说:“祝城主益寿延年,罗宋城国泰民安。”塔齐满意地点点头,一口饮下了杯中酒。舞天夫人冲身边的塔帆使使眼色。塔帆冲塔齐低头拱手行了个礼,嘴巴甜甜地说:“帆儿也祝父亲大人万寿无疆,能永远陪在帆儿身边。”塔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看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子俩,心绪复杂万千。

        音印夫人有些尴尬,也拿起了酒杯,可看到塔齐的酒杯已经空了,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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