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阴雨持续了两三天的时间,阴雨之中,烟波浩渺的雁荡湖别有一番景致。
从小到大没有出过门的赢累,这时候在龙骧大营的驻防区,不用怕刺客的威胁,兴致就变得极高,整日就想着出去游玩,蒙蒙细雨更是阻挡不了他的兴致,跟陈海提出要游雁荡湖。
入夏后雁荡湖有四五百里纵深,差不多占到雁荡原四五分之一的面积,水面极其浩荡,龙骧大营实力再强,也没有将整座雁荡湖都保护起来,不让刺客渗透。
因此,赢累要乘船游览雁荡湖,护卫绝不是小事,仅靠鹤婆婆率数十精锐,还是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再者说,陈海要跟赢述“培养”感情,这段时间也得鞍前马后的陪着。
陈海本打算拉苏绫一起游湖,但苏绫这几天被他折腾很了,走姿难免有些不雅,就抵死不肯随他出门。
陈海只得独自陪同杨巧儿、赢累一起乘坐载有上千精锐护卫的巨舶,驶入雁荡湖。
赵承教每天夜里调息疗伤,但白天不管多么辛苦、多么勉强,也都要跟随在赢累及杨巧儿身边,赵承教自然是不想让陈海有太多和赢累、杨巧儿单独接触的时候,但陈海也不会计较赵承教的这些小手段,一切都故作不知,还不时让人搜索有助赵承教恢复伤势的灵丹。
蒙蒙细雨,敲打着湖面,三四百里方圆的雁荡湖更显得空濛一片,远远望去,远山轮廓朦朦胧胧似剪纸隐约在烟雨之中,让雁荡湖凭空多了几分仙灵之气。
湖水浩荡,拍起两三丈高的巨浪,所幸陈海他们所乘乃是一艘百米长的巨舶,又有御水等法阵禁制,未必能抵瀚海深处的飓风狂浪,但在雁荡湖里还算稳当,人站在甲板或富丽堂皇的船舱里,如履平地。
赢累虽然也过二十岁了,但自幼幽禁于秘谷庄园里,这时候跑出来看到大世界,一切都觉得新奇,在楼船甲板上走来走去,还不时卖弄的吟上几首应景诗词,逗弄得女侍连连叫好,自己心下也是得意不凡。
赢累虽然是帝君之子,但在幽禁之地文勃源他们所安排的可靠宫女、宫宦,可靠就难免会年老色衰,此时看到陈海送给母亲这么多年轻美貌的女侍,难免会有些想入非非。
只是杨巧儿极力拉拢陈海不假,但也不可能对陈海毫无防备,更不容赢累跟身份低微的婢女做出苟且之事,将来成为诸阀大臣及赢述等子攻诘她们母子两的借口,也是早早就严厉告诫过赢累,不得乱来。
陈海和赵承教在临窗的地方下棋闲聊,不时有蒙蒙细雨飘窗而入,两人都不甚在意。
闲聊之中,陈海东拉西扯,总是想从赵承教打探燕然宫更多的消息,但总觉得燕然宫这些年来的形势如此诡异,应该文勃源、赵忠等人就能撑起来的,应该背后还有他看不透的蹊跷在。
不把这层蹊跷看透,陈海此时还无法妄断燕京的形势发展。
赵承教能修成道丹,心智自然高绝,他虽然不善言辞,不能和陈海针锋相对,但是涉及到一些自认为机密的事情,总是沉默不言,绝不让陈海轻易套走半句有用的信息。
现在陈海和内廷各自心怀鬼胎,但总体来说,陈海还是要算燕然宫一系的统兵大将,陈海自然不会去逼着赵承教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有些不经意间提起的问题刁钻无比,让赵承教时刻提防着,才不至于让陈海套到话去。
心神紧绷之下,赵承教直感觉和陈海聊天比修行还要难上几分。
本来湖上泛舟就是修养心神的大好时机,可重伤未愈的他却觉得坐如针灸,若不是不放心赢累和陈海单独接触太久,他连闭死关的心都有。
正在这时,只听见木质的船舱壁“咚咚”作响,赢累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偶尔指着窗外大喊:“陈侯你看,好大的鱼。”兴奋得就像是没见过世界的小孩子。
陈海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在船侧两三千步远处,有一条两三丈长的玉清鲟在湖面上跳跃不止,刚才船舱壁咚咚作响,应该是这头玉清鲟掌握低级的水系神通,但在湖面下摧动水流冲击船舱,或许以为它能将他们座下这艘巨舶船壁打穿或者直接掀翻掉。
陈海笑道:“累公子好口福,这条玉清鲟看样子在雁荡湖里生长也有两三百年了,也算是小有气侯,竟然狂妄到要来攻击我们的座船,那就将它捉来,给累公子补补气血……”
说着话,陈海向窗外一招手,众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只见那条玉清鲟犹如被无形的巨掌抓住一般,挣扎着往楼船飞来,“噗通”一声掉在了甲板之上。
两三丈长的玉清鲟对于这个楼船稍显有些太大了,几乎占据前舱的甲板,要不是巨舶有额外的防护禁制,数寸厚的甲板,或许会被它的巨尾直接拍碎或拍散架。
陈海随行百余侍卫,最少也是辟灵境的修为,都不用陈海吩咐,就见几道剑光闪过,那就将鲟鱼那斗大头颅和翻腾不已的巨尾牢牢钉死在甲板之上。
陈海笑眯眯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赢累说道:“累公子想来也是乏了,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会儿自有人将它最美味的唇|肉处理好送给累公子享用——此时玉清鲟的鱼鳔熬胶入药,能愈窍脉震裂伤,等会儿也一并给赵大人送过来。”
赵承教看着陈海也是一阵心惊,当日在金蛟原他并没有机会看到陈海大展神威的样子,到了此刻才看到陈海出手。
那条玉清鲟虽然只是初级的妖兽,都没有修出灵智,但水中气力极大,或许辟灵境玄修弟子入水,都能顺利擒杀这头鲟妖,但想着像陈海隔着一两千步,直接隔空就将这头有上万斤挣扎气力的巨鲟直接擒来,赵承教都不能肯定他在未受伤之前,就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赢累看了看窗外的湖水,又转头看了看被钉死在甲板上的巨大鲟鱼,忽然大声道:“陈侯,我想拜你为师。”
“胡闹!”
“不可!”
杨巧儿幽居多年,本不爱动,但赢累兴致满满,自然不愿意驳了他的兴致——加之将来去了燕京之后,怕是风云波折,好长一段时间不得这般悠闲,杨巧儿也就跟着一起出来,只是她上船之后,就去顶屋的雅室里歇着。
刚刚那玉清鲟在甲板之上折腾了几下,惊扰了她,走过来想看个究竟,不料堪堪下了两个台阶,就听到赢累要拜陈海为师,一时间急切,人在透船舱过道里就连忙喝止。
杨巧儿一手揽着裙摆,摇曳着身姿三两步走了下来,厉声对赢累喝道:“眼下你虽然还未入宫,但是宫中规矩要时刻记住,拜师之事岂是你私自做主的?”
“不可”二字却是赵承教喊出来的,此时看杨巧儿的样子不似作伪,这才平复了一下心气道:“累公子年纪尚轻,不知道厉害,夫人也不要过多责怪了。只是陈侯身负榆城岭边防重责,轻易不能离开,到时候怕误了累公子修行,这才出言相阻,还望夫人勿怪。”
陈海笑着安慰沮丧的赢累说道:“累公子回京,对圣上来说,无异于还珠驾前。而待累公子入主东宫,东宫太师、太傅、太保、待讲、待读等职,都必须从德高望重的诸公大臣里挑选,陈海才疏学浅,是没有资格教授累公子修行的——即便是那些没有资格入主东宫的皇子皇孙,也都必须进神陵学宫,跟随诸大祭酒修行。”
赢累没有想会如此的复杂,当下抱怨道:“听娘亲说,父帝身前的大臣王公,既老又顽固,真要是跟他们修行,真是无聊透顶啊。”
陈海看天色不早了,就让下面人摧动御水禁制,牵动巨舶缓缓掉头,往湖心岛方向驶去。
返航的途中,细雨渐渐消散,一阵清风刮过,连薄薄的乌云也散去了,阳光洒了下来,一弯彩虹斜斜的挂在西边,分外的迷人。
众人并没有急着上岸,此时以玉清鲟为主的鱼宴都准备齐当,陈海便邀请大家在船上饮宴,赢累哪里吃过如此丰富多彩的美宴,这几日跟陈海也是厮混熟了,上席就大快朵颐起来。
杨巧儿私下了暗示了赢累几次,都没有丝毫作用,蹙着眉头停筷不语。
赢累还一边胡吃海塞,一边不停的招呼杨巧儿,含糊的说道:“你也吃啊娘,真的很好吃。”
杨巧儿一阵气结,但是当着这么多人,也没办法发作,气的胸前两座山峦起伏不停。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将胸前那团白腻衬托的更加细滑,陈海虽然一直正色坐着,但是眼角的余光差点儿没有滑进那深沟之中。
说起来杨巧儿此时还未满四旬,以明窍境修为一百二十余岁的寿元来计算,正值青春年盛之时,也正是她最值诱惑跟无边风情的时候。
她母子二人置气,赵承教自然看在眼中,蹙眉心想,赢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心思也单纯,应该更好控制一些,但杨巧儿心思未必就多了一些……
想到这里,赵承教端起酒杯,先敬了杨巧儿和赢累一杯,接着又举杯向着陈海道:“当日若非陈侯仗义相救,怕是我等已经早成刀下亡魂了,哪儿还有今日这临风而宴的雅兴,来,我敬陈侯一杯。”
听赵承教讲到这里,杨巧儿和赢累也都共同举杯,陈海连声不敢,四人一饮而尽。
赵承教接着又道:“当时就想在横山逗留一天,次日就出发,却不想天公不作美,又怕唐吐了夫人跟累公子,这才在陈侯你这里叨扰了数日。眼下天已经放晴,万里皆是晴空,咱家想着明天就带着夫人和累公子回京,以免圣上在宫里时时牵挂。”
陈海沉吟了片刻,看着赵承教说:“帝君牵挂,以及朝中诸公有大事筹谋,我也知道,自然不敢耽误了赵大人的行程。只是赵大人身负重伤,虽然出入秦潼关,都有宿卫军兵马护送,但路途遥远,也难免会有夜长梦多之时。要不这样,明日我从军中调一艘风焰飞艇,专程护送夫人、累公子和赵大人回京……”
赵承教也正头疼如何回去,从天水郡借道走秦潼关,还是有些凶险,此时听陈海这样说大喜过望,一拱手道:“那咱家就谢过陈侯了。风焰飞艇,国之重器,咱家之前在宫中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得一见。这次也是托陈侯的福,也让咱家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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