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涎息丹,不在品级,不入凡俗。
除了流阳宫所得的上古神物太虚龙魂鼎能够凝聚真龙涎息,炼制真龙涎息丹之外,像太上天尊秦世民座前的那头金鳞巨龙,虽然拥有着堪比天位中三境的强悍战力,但也只是由蛟类蜕变过来的杂龙,这样的杂龙斩杀一头,取其丹血精华,大概也就能炼制三五枚真龙涎息丹而已。
一时间,除了姜晋外,姜涵、姜明传、姜震的目光都被陈海手中那颗朴实无华的真龙涎息丹所吸引。
姜晋虽然不曾见过真龙涎息丹,但以他的修为及数千年的寿命,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此丹的不凡。
太虚龙魂鼎,是流阳宫悄然崛起,并统治这片地域十数万年的关键,也是前朝圣皇商秋阳突破天位八重天,抵达这个世界巅峰的根本所在。
谁能想象,传说被前朝太子商缺带入血云荒地、应该在血云荒地早已经落入魔族之手的太虚龙魂鼎,掌握在陈海的手里。
姜晋知道,真龙涎息丹也不能确保他突破到天位中三境,也不可能不受限制的服用,但只要有足够多的真龙涎息丹,他延寿三五百年不成问题。
这对已经在安排身后之事的他而言,诱惑力有多大,是不言自明的。
看着那枚真龙涎息丹,姜涵的眼神多少有些狂热。
虽然不知道真龙涎息丹的具体作用,也不知道太虚龙魂鼎到底有多强大,以致太上天尊秦世民不惜发四五百万精兵马欲征血云荒地,他早已修炼到道胎境巅峰,却难以证道去冲击天位境,心想陈海手里真要有流阳宫当年传下来的上古神物,或许他能籍这些上古神物踏入天位境也说不定。
姜晋苦涩地说道:“你和姜寅瞒得我好苦啊!”
陈海说道:“师尊秉承天地山河剑意,一心只为这世间芸芸众生,虽然早就知道我出身燕州,乃流阳宫的隔世传人,但师尊从未问及过太虚龙魂鼎以及其他流阳宫遗宝之事,也没有想过要将这些遗宝据为己有……”
“哦!?”姜晋眉头皱的如山峦一般,盯着陈海。
陈海便将燕州往事,跟姜晋等人讲了一遍,但具体到太虚龙魂鼎、玉虚琉璃灯等上古遗宝,到底藏何处,目前由谁祭御,以及流阳宫在星衡域暗中隐藏了多少力量,陈海却不能尽数吐露出来。
姜明传、姜震脸色有些发白,姜涵眼睛里狂热的神色也渐渐冷却下来。
他们这时候才算知道北陵镇为何崛起得如此之快,才算知道那些降将流囚为何会如此安分守己的替陈海卖命,没想到陈海不仅从燕州过来了,夏寒压根是人非魔,而所谓从漱玉宫借援过来的数百秘宗长老,实际上是他从燕州调来的精英战将,他是借以统领北陵镇兵、掌握燕台关的真正核心力量。
只是他们凭借这点力量能抗衡雍京吗?
就算眼下魔劫汹汹,三宗会顾及到自身的安危,不会让雍京插手进来,对他们下手,但熬过魔劫之后呢?
到时候哪怕是三宗选择袖手旁观,他们凭借流阳宫在燕州的残余势力,能对抗强大如斯的雍京吗?
姜涵朝父亲姜晋看过去,虽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通过神念交流什么,但眼神流露出来的意思实在太浅白无过。
陈海不理会决定不了自己命运的姜涵、姜明传、姜震三人,盯着姜晋的眼瞳,沉声问道:
“现在这种情况,想必师伯也不会想着将我拿住献给秦世民吗?”
“你的来意,我也明白,但你凭什么认为姜族随你退入燕台关,能熬过魔劫,而且在熬过魔劫之后,你又凭什么认为燕台关能扛住雍京随时席卷过来的攻势?”姜晋已经着手安排身后之事,多延寿三五百年对他的诱惑力是不少,但要是退入燕台关注定是死局,他还不如举族西逃,要么投越国,要么逃入茫茫坠星海的深处,找一处荒岛或者宗门实力没有那么强的大岛居之。
只要太虚龙魂鼎、玉虚琉璃灯等上古遗宝不在他们手里,相信雍京也不会追杀纠缠不休。
陈海知道说服姜晋举族投燕台关不是易事,说道:“燕州是小域,但流阳宫退入燕州经营上万年,实力有多强,师伯你可能想象?而流阳宫在星衡域又能联合多少力量,又岂是师伯你所能想象的?”
“流阳宫到底隐藏多少力量,你直接说出来就是。”姜涵不耐烦跟陈海继续绕关子,要是一切皆如陈海所说,,那雍京派来围攻丹霞渡的兵马,很可能就已经在半路上,他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绕弯子。
“流阳宫叛乱,牵涉到天南、越国、崇国三国,崇国已残,不足为虑,但越国、天南两国实力夷然未损,我身为流阳宫隔世再传的守护使,不能太早将所有的隐藏力量都暴露出来,但有一点现在可以明说,剧变消息传到扶桑海,周族必会派一部精锐渡海过来,以防止燕台关局势失控,”
陈海早就看姜晋犹豫不决,而姜涵、姜明传绝非大勇之人,这时候只能先骗他们上船再说,
“秦世民不可能让越国、天南染指太虚龙魂鼎等上古神物,必然会继续污蔑姜氏谋逆,绝不可能令太虚龙魂鼎等消息泄漏半分出去,但魔劫汹汹,燕台关不守,西北域即溃,三宗在当前形势下,必然不可能与我们为敌。而燕台关北面魔族,其势已由盛转衰,师伯必然已经察觉到,一旦因师尊之死,导致塔山防线崩溃,三宗甚至更要依赖我们守魔獐岭,所以短时间内我们不需要操心会与三宗手足相残。而只要三宗暂时不与我们为敌,师伯你觉得秦世民会不会误以为三宗也有牵涉太虚龙魂鼎的事情中来,会不会误以为三宗跟我们有意形成一明一暗、对付雍京问难的格局?而塔山防线崩溃,雍京兵马能不能不灭还是两说,而即便秦世民能勉强维持住塔山防线,将侵入中州大平原的魔族万幸都剿灭掉,以中州战后的残破,即便秦世民率部亲征西北,他们兵临燕台关前,真就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此时的秦世民可不是天位八境巅峰的秦世民啊,他要不是寿元快到极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而退一万步来说,我们即便魔劫之后不敌雍京的实力,一部兵马退守燕州,一部兵马退守扶桑海,又当真没有几分胜算?师伯,想必你心里清楚,流阳宫当年是怎么崛起的……”
姜晋当然知道太虚龙魂鼎的妙用,但流阳宫从异域荒古遗迹得到太虚龙魂鼎等神物之后,也是作为二三流宗门默默蛰伏了上万年,而到时候不管秦世民怎么封锁消息,只要秦世民御驾亲讨他们这一小撮叛逆,越国、天南国得有多蠢,不会联想到他们跟流阳宫残孽有关?
到时候姜晋也不知道会卷入怎样的乱局,但也恰如陈海所说,即便将来的局势再乱、再凶险,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姜晋能跟随着万仙山从一个破落宗门,到成为西北域的支柱,也非凡俗之辈,知道天下没有十全之事,但有一线生机就值得一搏,猛然一捶手,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见着姜晋终于做出了决断,陈海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余苍师叔此时身陷魔族重围之中已经数天,我们赶过去也至少需要十天时间,事不宜迟,还请师伯让三位师兄率领姜氏所有辟灵境以及其他嫡支弟子,以及下令姜氏分散西北诸郡的族人,尽一切可能撤入燕台关,将丹霞渡抛弃由三宗安排其他人接手;另外请师伯将所有明窍境以上的精英战将,随我去救余苍师叔他们……”
姜晋点点头。
姜族在西北域,根基实际上就比姬氏稍弱,还出了姜寅这么一个妖孽般的存在。这也是姜晋极其厌恶陈海的原因,他之前一直都想着陈海能摈弃前嫌、为姜族所用,到那一步姜氏差不多能彻底将西北域柱国将军之位真正的抓在手里了,但谁能想到背后牵涉出这么多的秘密?
姜寅屈死,对姜氏是难以言喻的打击,但姜氏除了血脉疏远的旁系外,嫡系本宗以及跟嫡支关系亲近,愿意接受嫡支调度的旁庶族系计算在内,拥在辟灵境修为者要超过两万多人,其中有一半就编入燕台镇兵之中。
而此时在丹霞渡,姜晋能直接抽调的明窍境以上、忠于姜氏的精英战将,就高达一千五百余人。
姜晋向来都担心姜寅太殉私为公,所以一直都限制姜寅从姜氏族内抽调人手,所以此时随余苍在塔山北部松辽平原被困的精锐,实际上仅相当于姜氏十分之一的实力。
当然,陈海此时能与余苍他们保持联络,将来能为燕台关多争取一员天位境强者,姜晋也觉得有必要冒些风险,将他们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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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辽大平原东西狭窄,而南北绵延逾十万里,就算是被塔山从当中分开,塔山以北的北部松辽平原,也是极为广袤,此时已经尽皆落入了罗刹魔族的掌控之中。
浅衍湖位于古兰山脉以前、松辽平原的北部深处,湖域方圆千里,人族曾在沿湖形成成千上万的村寨、城池繁衍生息,此时则彻底沦为残墟,无数残骨暴露在荒野之上——这些荒野数年前也是肥沃的耕地农田,杂草灌木丛中还能看到谷穗生长——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此时在浅衍湖的东部荒野,一队两千余人规模的精骑,正在夺命飞奔,在他们的身后,数队罗刹精锐魔兵合围过来,想要将他们围歼在浅衍湖衅。
他们就是从绝天岭逃出十数天的余苍、卢少商、姜沛、姜雨薇、姜璇、姜泽、周桐等人,他们一边往北逃跑,一边御剑将近处追及过来的魔兵抵挡住,迟缓他们追击的速度。
十数日前,也就是在姜寅死后的第三天,余苍他们就已经从两个渠道确认姜寅屈死之事:一是嵇元烹当初随烈王南下时,有一批隶属于北镇匠工司的匠师,看似跟陈海并没有直接瓜葛,里面却有陈海安排的秘探,让嵇元烹一起带出西北域,此时就在路临城效力,通过天地磁光第一时间将姜寅的死讯传到姜雨薇那里;另一个则是一封不具名的青隐符诏,直接传到余苍的手里,将姜寅死于镇元塔的详情相告。
符诏是谁所传,不得而知,别人能同情他们传讯已经是冒了灭族的风险,余苍也是第一时间将符诏毁掉,为免他们被擒之后牵累传讯之人,而有两条消息交叉验证,余苍他们也是忍住悲痛,将姜氏以及玉皇峰内门以上最有可能受诛连的弟子都集中起来,直接冲进魔族控制的北部松辽大平原的深处。
姜寅主持塔山防线,也绝非被动的防守,隔三岔五都会派精锐穿插、渗透到塔山北面的平原深处活动,所以魔族起初对余苍这部兵马的穿插,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只是照常派出精锐魔兵围剿。
即便是如此,三四天之后,魔族也发现异常,派出追击围剿的魔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锐,甚至还出动的两樽魔君参与围剿,这也令余苍他们在十天之前,处境就骤然艰难起来。
而余苍他们在魔族控制腹地能支持这么久,主要得利于符少群及云师率领神禽营三千精锐在四天后直接追杀过来。
鸠山和下令由符少群负责追擒余苍之事,符少群也没有抗令不遵的余地,二话不说,在确认余苍他们的行程之中,就率领三千神禽营精锐,也一头杀入塔山北部的松辽平原深处。
神禽营三千精锐,除了贴身追随符少群的云师之外,就没有其他天位境强者,但作为太上天尊身边的宿卫亲兵,是玄元天军之中的精锐,三千神禽营兵马,编有三十一名道胎境强者、三百名道丹境战将,其他将卒也至少有明窍境的修为,是太上天尊秦世民交给鸠山和、符思远掌控塔山防线局面的精锐中的精锐。
这三千人作为小股精锐,战力之强实在是恐怖之极,一度越过人魔两族在塔山北麓的僵持域,深入北部松辽平原的腹地,所引起魔族的警觉程度,绝对要比一路上有意隐藏实力的余苍他们,高出好几个层次。
神禽营三千精锐,是直奔余苍他们而来,将卒皆御通灵战禽,速度是绝快如比,魔族仓促之间,只能调围追余苍他们的魔兵仓促拦截。
这之后十天,余苍他们仓促往北而逃,符少群率神禽营三千精锐在后面紧追不舍;而魔族分兵追击余苍他们的同时,将上万精锐翼魔从诸多魔寨集中起来,主要还是一心想着将符少群所统领的三千神禽营精锐围歼了。
就是在如此混乱纠缠的局面里,余苍他们一路往北逃亡,此时距离古兰山脉的南坡,也就剩一两天的路程了。
虽然随余苍他们逃出塔山多为辟灵境以上的修为,没有办法带太多的补给军械,但他们要么是姜氏的核心弟子,要么是寒门弟子里的侥侥者,深受姜寅与余苍的重视,座骑都不会差。
不过,符少群追得太狠,而符少群吸引魔族追兵的主要攻势之余,余苍他们所分担的攻势也是不弱,十数日追逃,他们这边也损失三四百人,人也疲马也倦,伤者众多。
而继续往前走,古兰山脉南坡聚集的魔兵数量不少,陈海再不率部增援过来,余苍都怀疑他最终能带着几个人成功的越过古兰山脉,从北面的魔域荒原绕到魔獐岭去。
看到符少群所率的神禽营,在数百里外被大群的翼魔缠住,余苍下令弟子停下来结阵休整。
余苍所畏惧不是身后几千精锐魔兵,甚至在魔兵进攻时,他还能安排一部分弟子退到内围来稍作休整,他更担心的是三千神禽营精锐追上来,一旦缠战到一起,不要说其他人了,他都没有突围逃命的机会。
只是灵骑损失近一半,所有弟子也都到快支撑不住的极限,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大家手里的灵剑法宝玄兵灵甲,在持续十数日的人魔三族追逐战中损失怠尽,即便面对比他们弱的这部魔族追兵,他们的伤亡也是越来越重,而一旦看到神禽营杀出重围再次追来,余苍他们也得杀出重围,继续往北奔逃,但这一次余苍不知道还能不能与神禽营保持住距离。
姜雨薇、姜璇脸色也是惨白,特别是姜璇这些天灵元消耗过度,道丹都有崩解的迹象,短时间内绝不能再出手御敌,她们只是每隔一天将信息及方位传出去,但陈海能不能抽出精锐过来救她们,她们完全没数。
以燕台关所面临的局势,她们心里很清楚,陈海是抽不出什么人手过来救她们的,也许与其他师兄弟死在魔族的利爪之牙,才是她们应得的归宿。
“姐姐,要是我支撑不住,你记得一定要将我的尸身烧毁掉,我可不想死后,让那魔物吃入腹中……”姜璇看向姜雨薇说道。
“我们能突围出去的!”姜雨薇安慰姜璇道,将药囊里最后一枚化元丹,让姜璇服用,让她拿起盾戟备战,不要再祭御青霜剑与玄黄旗杀魔兵了。
余苍想着要过来安慰姜雨薇、姜璇这两个徒儿,猛然间神魂一悸,抬头往远空望去,数百里之外的彤云此时剧烈的翻滚起来,浑身闪烁着湛蓝色光辉的殛天玄雷战舰,破开浓厚的乌云,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朝他们这边飞来……
一道雷柱将一头四爪翼魔劈成灰烬,从半空摔下来,六膛重装膛所形成的更恐怖的金属风暴,将试图飞过来拦截的上百头翼魔撕成血雨洒落,近两千灵剑法宝,仿佛洪流一般从洞开的舱门内杀出,将三四十里方圆内的翼魔以及其他精锐魔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割宰杀。
突然从西北方向杀出一部比三千神禽营丝毫不弱的精锐战力,追剿到浅衍湖畔的魔兵,在三樽魔君级存在的命令下,这时候自然是往南部聚集,而不是仓促的、不知深浅的围杀上来,这时候符少群与云师也得以聚集神禽营的兵马,徐徐往余苍这边逼近。
“符兄,你若是不想神禽营三千精锐尽丧魔域,我劝你此时止步!”陈海、姜晋与二十道胎境强者飞出殛天玄雷舰,一边继续往余苍那边靠边,一边威吓符少群、云师不得继续率部逼近过来。
符少群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有看向云师,而是看向神禽营诸校尉,事实上真正能决定要不要继续追击、决定要不要在上万魔族精锐追兵的眼鼻底下与陈海决一死战,不是他符少群,也不是云师,而是神禽营诸校尉。
鸠山和受命到绝天岭接替姜寅统率塔山防线,除了老祖符思远作为副将外,手下还有三名天位真君、四十余道胎境强者能用,但鸠山和明知道他与陈海、卢少商在魔獐岭前结有旧谊,却偏偏令他统领三千神禽营追杀余苍、卢少商他们,谁知道他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要是神禽营诸校尉决定杀上云,符少群宁可死在陈海的手里,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要是神禽营诸校尉决定率所剩两千多的残军往西经室韦山突围回塔山去,相信鸠山和也不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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