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名与利

        凤九霄看着失而复得的秋水长刀，不禁苦笑。

        幸亏秋水狭而细，如果这刀粗而宽，自己这条腿现在估计已经废了！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虽然不再走最险的栈道，但起伏跌宕，峰回路转，一路颠簸，凤九霄依然不好受。

        刘灭周心中虽然对凤九霄感激涕零，但面上依然不善表达，而且“大恩不言谢”他也。不想表达。倒是玉奴多次想到凤九霄面前表达谢意，每次都被凤九霄一句话给轰了回去：“谢什么谢？等我腿好了再说，到时候好好请我喝顿酒就行了！”玉奴也知道大恩不言谢，一个谢字如何能表达出感激之情？也就不再多言。其实她还不知道丈夫其实和凤公子已经签了血契！如果论两人的血契关系，凤九霄帮了忙，这种天大的人情刘灭周根本就还不起！他的命本身就是凤九霄的，凤九霄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他根本没有和凤九霄讨价还价的资本！他与曾咏不同。曾咏有资本。曾咏不欠凤九霄的，两人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凤九霄若是帮了曾咏，曾咏可以还人情。若是曾咏帮了凤九霄，凤九霄也得还曾咏人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灭周处于不公平的地位。但这是按江湖规矩来讲，毕竟他是契奴。他若帮了凤九霄，属于白帮，因为这叫本份！而凤九霄情理上也不应该帮刘灭周，帮了也是白帮，因为对方还不起人情。一个契奴的所有一切本来就都是契主的！若是还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偿还人情债，至少说明契奴原来藏私，江湖规矩，这是死罪！

        所以当凤九霄同意陪刘灭周去西蜀的时候，刘灭周便知道凤九霄在心里并没有把他当成契奴！那是当兄弟看他！

        士为知己者死！

        刘灭周从那一刻起便已经彻底真心归顺了凤九霄！

        如今凤九霄险些命丧黄泉，重伤一条腿，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如果公孙至诚不能及时赶到救治，凤九霄这条腿必然废掉。

        将来山盟盟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瘸子！

        不过凤九霄不在乎，瘸腿的男人照样能打下一片江山！他还有双手，还有头脑，这就足够了了！何况还有一条腿不是！

        常子衿和李二妮私下也在议论，没想到凤九霄竟然如此乐观！他腿上的伤两人或是见过的！一个大窟窿，肉都烂没了，骨头似乎也碎了，光看着都疼！换作常人早完蛋了！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一路滋滋嘎嘎终于到了遂宁。

        东晋永和三年，桓温平蜀后，罢德阳郡，并于德阳县东南境析置遂宁郡。取“平息战乱，遂得安宁”之意。“遂宁”之名自此始。郡治所初设德阳县，后迁徙巴兴县。领辖广汉、德阳、晋兴、巴兴四县。

        遂宁依然是西蜀治下，所以大家时刻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蜀帝肯定已经知道刘灭周偷走妻女的消息，十有八九会派兵拦截！

        曾咏感叹道：“这一路上既有蜀兵拦截，又有魔教高手追击，热闹得很啊！”他本想招鹰刀兵入蜀，但凤九霄说那是送死不要胡来。首先泾阳一战他们还没有恢复体力，其次就算恢复了体力重新劳师远征，到了这里又成了疲兵，第三这里既是蜀兵的天下，亦是魔教的大本营，他们占尽地利，怎么算赢面都不大！所以不来为妙。曾咏觉得有道理，便作罢。

        几人专挑人烟稀少的小路走，理论上至少被发现的时间能向后拖延。为了给凤九霄争取疗伤时间，拖延一时算一时。

        说也奇怪，到现在也没遇上拦截。

        李二妮开始怀疑蜀帝是不是不在乎刘灭周接走妻女的事，所以根本就没有派兵拦截。

        常子衿则说道：“蜀帝不可能听之任之！这涉及一个皇帝的尊严和一个王朝的体统！蜀帝绝对会派人前来阻击！只不过可能他们不清楚我们走的哪条路线而已！”

        李二妮不解地道：“他只要将所有关口都把死，不管是大道小路，凡是能走人的道全派人堵死，不就堵着咱们了吗？”

        常子衿闻言一怔。

        也是啊，不管是阳关大道还是羊肠小道，只要将通缉令下发整个蜀地，按理说大伙根本无处可逃！

        当兵的，当差的，能走路的，会喘气的，凡是吃着大蜀皇粮的，统统出来溜溜，把大大小小出入蜀地的关口统统把死，怕是一只苍蝇也混不出去！

        除非翻山越岭，专走野兽出没、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可是这里有妇人和孩子，尤其还有个瘸子，难道还真让大伙背着扛着翻山越岭？

        渴了喝露水？

        饿了吃树叶？

        就算能打到野味偶尔改善一回，但睡在哪里？让老婆孩子睡荒郊野外？

        此去衡阳两千多里地！

        如果只是一个人，怎么都好对付。

        可毕竟拖家带口的，愿望很美好，现实太残酷！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仍然没出现大蜀官兵或者魔教高手，或者到底蜀帝派没派人来，两女无法确定便问曾咏，曾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和所云。

        凤九霄听到他们议论纷纷便笑道：“不是没敌人，而是敌人太多。他们在争第一出场权！”

        第一出场权？

        什么叫第一出场权？众人皆奇怪。

        凤九霄道：“咱们这里有刘夫人，不会武功，有玉儿，更不会武功，加上我，一个瘸子，在他们眼里也成了废物，咱们这里只有刘兄一个九境巅峰，他们稍微考虑一下，曾兄一个八境巅峰，沃夫兄弟虽然力大无穷，但半境都不算，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至于常姑娘、李姑娘，那个，啊，总之在他们眼里咱们就是待宰的羔羊！明白吗？所以，谁第一个出手，谁就能成功！谁就是那个一举斩杀我凤某、天鹰堡曾少堡主、汉郡侯刘侯爷、西域天狼的人！谁就能够一战功成，名扬天下！”

        刘灭周摇头道：“为了这么个虚名也争？真是不可思议。”

        常子衿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虚名！”

        李二妮道：“就是！凤公子一人就打得魔教四将望风而逃，逼退连城，再败明尊于刀下，斩杀活尸、白骨无数，引天雷火烧魔鸦，杀青蛇于城下，可谓风头一时无两！谁若是杀了凤公子那肯定轰动天下啊！”

        常子衿道：“所以第一出场权，意味着名利双收！”

        凤九霄笑道：“我突然想到，咱们就像昔年的项王。”

        曾咏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凤九霄笑道：“得项羽头者赐千金，邑万户！”

        曾咏点头道：“只不过昔年抢人头的是士兵，为了升官发财，如今这些人则包括了江湖中人，为了名利，虽然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皆是为一己之私而已！”

        想到项羽之结局，众人亦不禁为之感慨颇多。

        《史记》记载：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五人共会其体，皆是。故分其地为五：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一个人已经死了，却依然让五个人得以封侯！

        而这五人却无一人感激他，每个人居然在其死后“分其尸”！

        真是苍天无眼，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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