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威严的说道:“如果你们想要保住村子,那么,就不妨看我把这个杂技表演完,到时再砸烂我的摊子不迟!”
几个上岁数的老人马上走过来喝退了一帮无理取闹的年轻人,甚是尊重的对老头说道:“老先生,无论成与不成,我们都要感谢你,事在人为。”
老头也不说话,掏出一撮朱砂,研磨,在黄表纸上画了两道奇怪的符咒。符咒画好了,老头慢慢的念起咒来,并嘱咐葛秦鉴把其中的一张烧了,再把另一张扔到暴涨的洪水里。
许久,在一边等待奇迹出现的人们并没有看到洪水如想象中的退去,一切依旧如斯,洪水依旧以巨大地冲击力拍打着脚下的堤岸,人们又开始骚动起来,漫言污语一并向他泼洒过来,老头的咒语也停了下来,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嘴里连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葛秦鉴在一边看不过去,道:“老师傅,这不能怪你,偌大的千年不遇的洪水,今仅凭你一场小小的法事怎能力挽狂澜,覆地翻天?”
这时,几个年轻人嘟嘟囔囔的挤过来,一脚踹翻了道案,揪住老头就要开打。葛秦鉴实在看不下去,就挺身而出道:“能退水,是我们积德所致,是老师傅感念所致,不能退水,是天意使然,不可违背。哪能怪老师傅做法不利呢?”
几个人恼怒的瞪着葛秦鉴:“什么时候脱下裤子露出你来了?你算那根葱?一个外来户,也轮到你说话了?”
凡是招女婿的,最怕人家揭短。这伙人的诋毁谩骂,一下堵住了葛秦鉴的嘴,葛秦鉴红着脸默默的退到了老头的身后。
老头叹了一口气,拉住葛秦鉴道:“孩子,看得出来你是个明义之人。也罢,我也就不瞒你了,”说到这里,老头压低了声音道:“记住了,我叫葛青山,圣门344代掌门。至于我对你要嘱咐的话,都写在了在我床下那堆柴火的书里。对,还有一部《佛道问尊》,是祖师爷所著,你千万要用心领会,丝毫不可马虎。”
直到现在,葛秦鉴才知道这个老头的名姓。但老头此刻对他的嘱托,倒像是离别的遗言。葛秦鉴刚察觉出事情不妙,葛青山已经把手里的通灵剑用力的递到他的手里,并把肩上的那个挎包也挎到葛秦鉴的肩上。这时,就见葛青山忽然咬破自己的中指,滴了几滴血在朱砂里,忽地撕开了自己的袍子,也一并扔给葛秦鉴,用手指蘸着血朱砂,在自己的肚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符,他一边画一边对葛秦鉴说:“这叫做‘命祭’,是道家流派至高的活祭。只有如此,才能彰显虔诚之心,才能有召唤之力。”葛青山说完也已经画完,他看了一眼葛秦鉴,笑笑,用力拍了拍葛秦鉴的肩膀,像是鼓励,又像是肯定。接着,葛青山光着膀子,冒着雨快步跑到翻腾的洪水边,双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大叫道“禹出东方,何惧水长。共工共工,与我神通!”咒语念完,手结忽然撤开,左手指天,右手垂地,大叫一声,飞身跃下了那滚滚涌腾的洪流之中,还没等葛秦鉴等人发出一声惊呼,那如山般的巨浪早已将这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吞没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那奔腾的洪水里竟然远远的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由远而近颠簸而来。
待到得近了,人们才依稀看到那是一盏马灯。马灯,在当时是很普遍的照明工具,以煤油做燃体,外面罩着玻璃灯罩,最大的好处是不惧风雨。随着亮光的越来越近,有人忽然惊恐地大叫,快看,快看,大王八,大王八!
果然,在我们几百个人的视线里,一只巨大的王八如有车轮般大,在波涛汹涌的洪水里,上下翻覆,那盏马灯就稳稳地放在它的贝壳上!惊呆的人们何曾见过这种异像?早已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那只巨大的王八从面前经过。
然而诡异的不仅如此,就在那只王八的后面,无边的浪头像万丈浊浪,筑起一堵惊涛拍岸的墙!奇怪的是,饶是那堵墙如何的放肆推进,但始终不敢僭越那只巨大的王八一步,相反,倒是那只王八游到哪里,后面的那些滔天浊浪就跟到哪里,就像王八在牵着身后的浪头!那只大王八慢慢的游到了那些挡堵住洪水的树木枝杈前,径直向下扎去,那盏微亮的马灯便忽然不见,正在人们疑惑之际,那盏马灯又从超过树杈前面的不远处钻了出来。这时,更加离奇的时发生了,那些咆哮的浪头忽然向下一扎,竟然也从树下扎了出去,并在远处冒出了冲天的浪头,这么一来,河道便瞬间开阔,那些以前屯聚的洪水呼啦啦的一起从那些拦截的树木枝桠下钻了下去!围困村庄多日的洪水霎时间便一泻千里,烟消云散!
随着马灯的渐去渐远,葛秦鉴扑通一下对着它远去的方向跪下了:“师傅,您以命祭救了整个村庄的一千条人命啊,这大德可鉴日月,大道足以感天!”
身后的村民这才回过神来,是的,就是这个老头,被他们瞧不起的老头牺牲了性命救了他们全村的男女老少。无论他是“牛鬼蛇神”还是“封建迷信”,但,活生生的现实就摆在面前,事实不容他们辩驳。这群人齐刷刷的跪在河沿上,对着马灯远去的方向,长跪不起,涕泪泗流。
多年以后,就在那条由王八引水的河道边,立了一通石碑,以此纪念葛青山以命祭化作神灯召唤出那只神龟,而拯救了全村人们的性命。当然,这是后话。
就在那晚,全村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村东那间学校的禁地。这大概是人们第一次进入到这间凶宅。这间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口锅灶,再有就是几件葛青山穿过的补丁衣服。人们把这间小屋挤得严严实实,只在中间留下了一张供桌,上面供着葛青山的牌位,桌上,摆满了水果、肉食等满满的一桌供品。
葛秦鉴作为葛青山的衣钵继承者,自然要为师傅守灵。当半夜里人群渐去,万籁俱寂时分,葛秦鉴才从师傅床下的柴火中,扯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有一本葛青山之前所说的《佛道问尊》,这部书系统的讲述了道佛一家、相辅相成的大道一统,从最入门的道、佛修炼法门一直到最后的高深典籍,无一遗漏。还有一封信,里面详细阐述了圣门的由来传承与灵门的恩怨纠葛。也就是从今夜,葛秦鉴在师傅的灵前,把李姓正式改姓为葛。
守灵,在民间来说,不外乎有两种原因。一是防止尸体遭到老鼠的破坏,二来就是及时的添续香烛,表示对死者的尊重。葛青山的尸体早已无存,只不过供奉了一个长生牌位,自然不怕老鼠的祸害,那么剩下的自然是第二条了。
夜半时分,葛秦鉴又为师傅换了一次香烛。蜡烛香火不灭,就能照亮通往天堂的路。他还没有转过头,就觉得身后一凉,他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些无头尸体。奇怪的是,此时的他倒没有一丝的恐惧,相反,他倒非常甚至是渴望见到这些师傅的“故友”。
葛秦鉴转过身来,他的身后果然齐刷刷的跪着十几个穿着清朝官服的“人”。葛秦鉴很认真的看到,这些人真的没有影子。不过,头却是有的。葛秦鉴不说话,朝着那些“人”跪了一跪,算是家属的还礼。礼毕,这些人也站起来,满脸的泪水,无声的哽咽。有几个竟然还拿着黄表纸凑到葛青山的牌位前焚烧。
等着几个人祭奠完了,葛秦鉴走上前道:“谢谢各位不忘旧情,前来祭奠师傅的灵位,圣门345代弟子葛秦鉴再次替亡师谢礼。”葛秦鉴之所以这么急就把自己345代的弟子亮出来,无疑表明了自己和葛青山的师徒关系,这样一来,这些可怕的“人”自然由于师傅的关系而不会找自己的麻烦。是的,凶宅,并不是浪得虚名的。
果然,葛秦鉴说完这些话,那些人马上对他表现出极大地客气。葛秦鉴为师傅守了一夜灵,而这些人也为葛秦鉴守了一夜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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