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剪这番大胆的话，让马周的耳朵听起来嗡嗡的。

        现在刚把太原王氏给得罪死，又要对河东裴氏动手，王剪难道想把天给捅破么？

        虽然马周无比痛恨这帮世家的人，但是他脑子还有一丝理智。

        沉默了许久。

        马周舔着发干的嘴角说道：“王兄，你可知隋炀帝杨广灭亡的原因吗？”

        “马周不妨说说？”

        “哎！”

        马周看着王剪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年王剪的表现过于妖孽，他倒是忘了王剪压根没读过几年书这回事。

        历史的故事以及经验教训，需要认真熟读书籍，才能了解清楚。

        马周沉声说道：“杨广并不昏庸，相反他下的许多劳民伤财的命令，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譬如修建的大运河，河全长数千里，横跨多个州县。”

        “有了大运河，不仅运输便利，两侧州县的田地也能得到灌溉。”

        顿了顿。

        马周接着说道：“杨广之所以失败，全是因为步子迈得太大，百姓的劳役太重！”

        “如果他能缓几年完成，而且不要一次性把百姓压榨的太厉害，恐怕前隋还能绵延数百年。”

        当时杨广在挖大运河的时候，还下令建设东都洛阳。

        两个超级大工程征发数百万的劳役，不少劳役过重的百姓因此而死亡，百姓才对朝廷充满了失望。

        刘霸道、孙祖安、张金称、窦建德等纷纷率领百姓反抗朝廷，让本就处于强弩之末的强隋，处于风雨飘摇的地步。

        后来李渊、杨玄感和宇文化及等大臣的叛变，才最终导致隋朝的灭亡。

        王剪微笑着说道：“马兄，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步子，迈的太大了吗？”

        “没错！”

        马周毫不掩饰地点头说道。

        他和王剪是知心好友，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

        王剪脸上认真道：“马兄，你太小看现在朝廷的实力，也太高看世家的实力了！”

        马周皱着眉头问道：“王兄，何出此言？”

        现在的大唐，世家之人的力量依旧无比的强大，甚至不夸张地说，现在掌权的李氏皇族，就是一个超级大世家！

        五姓七望、关陇世家、关中六大姓，这些顶级的世家不仅有人，有钱，还有大量的土地。

        朝中的一帮中坚将领，以及朝中的官吏，绝大部分都是世家的人在担任。

        如果他们要起兵谋反，朝廷还真有可能会出现动乱。

        王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轻声说道：“马兄，这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边坐下来边聊吧。”

        “现在天寒地冻，不喝点热茶，完全顶不住！”

        北方的寒冬腊月，气候十分严寒。

        屋内因为升起火炉，才暖和一些，而屋外却是冰天雪地，天气十分严寒。

        马周搓了搓冷的通红的双手，他低声说道。

        “好。”

        走去茶台边的时候，马周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凝重之色。

        今日把王离殇处决的大好心情，也因为王剪做出的巨大决定，而变得荡然无存。

        两人坐下来后，王剪亲自加柴火点燃炉子。

        没过多久，壶口就被沸腾的水给顶出来。

        “马兄，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王剪给马周倒了一杯热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两人安静地喝了一小会茶，王剪这才开始低声说道。

        “马兄，世家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彼此之间也有着利益上的冲突。”

        “我现在同时对太原王氏和河东裴氏动手，其余世家虽然会炸毛，但是他们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深知和朝廷对抗，亦或者跟我对抗，他们付出的代价和获得的收益，并不相当！”

        从这次杀王离殇就可以看出，这些世家并不是铁桶一块。

        几个世家的人加起来，有成千上万个心眼。

        王剪就是试探出这帮世家的态度，才会有恃无恐地对付河东裴氏。

        如果他们的反应十分强烈，王剪肯定会因为他们带来的阻力，而选择柔和的方式对待。

        王剪接着说道：“朝廷现在的核心权力，都是被功勋贵族所把持，世家的力量十分薄弱。”

        “加上朝廷近日又免费发放亩产千斤的番薯，诞生婴儿不仅可以免费拿钱、分地、发放贞观犁，他们的孩子还能免费去私塾读书。”

        “马兄，你说朝廷对百姓这么好，百姓还会跟着世家的人造反吗？”

        王剪的这三句话，直击马周的心头。

        以前百姓之所以造反，完全是因为劳役太重，为了活命才反了朝廷。

        现在百姓能吃饱穿暖，有免费的银子拿，也不愁孩子的将来。

        如果还有人跟随世家造反，那他们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良久。

        马周脸色如常道：“王兄，你分析的有道理！”

        “既然这样，那我支持派遣御史台的人，去调查河东裴氏！”

        马家庄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不然50名因此而牺牲的护卫队员，他们就白白地丢掉生命，

        王剪微笑着说道：“马兄，查河东裴氏，就把台院侍御史陈大强、监察御史陆大银和其他几名御史台的人去吧。”

        “他们这些人在朝廷之上出现的次数不多，河东裴氏的人也不会怎么花精力在他们身上逗留。”

        如果派程处默、尉迟宝琪、房遗爱和魏大鼻等人过去，说不定一眼就被别人认出来。

        马周脸色凝重地点头说道：“王兄，就按你说的办！”

        “哈哈哈。”王剪大笑几声，随即放心地说道：“马兄，你办事我放心！”

        “明日就是元正，让弟兄们好好陪陪家人，过了元正后再让他们出发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另外一个凶手，主动权就掌握在他们手上。

        ...

        翌日。

        元正佳节。

        因为李世民和一众大臣外出泰山封禅，导致长安城内的大臣较少，人手不够用。

        而且近日还要接待藩属国的朝贡，所以在李承乾的命令下，这几天所有在长安的官吏都在上朝。

        太极殿。

        大殿中间的过道上，站满了来自各个国家的使者。

        坐在大殿两侧的大臣，他们的脸上全都露出得意之色。

        今年来上交朝贡的大臣，比去年多了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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