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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

        杜淹自幼聪惠,外祖郭家极其显贵,而长兄杜吒生母早亡,二人同父异母,自幼便是不合,这也是千百年来常见的家庭矛盾。

        杜吒生有三子,长子籍籍无名,客居洛阳,未曾出仕,次子便是现任太子中庶子杜如晦,幼子名叫杜楚客,现居嵩山。

        杜淹在洛阳担任伪郑的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便在王世充面前进谗,将在洛阳的两个侄子全部下狱,在狱中,杜如晦的长兄受尽折磨而死,弟弟杜楚客侥幸活命。

        在李世民平定洛阳后,杜淹作为伪郑重臣,定为死罪,杜楚客请杜如晦向李世民求情,饶恕杜淹,杜如晦恼怒杜淹害死兄长,并未应允。

        杜楚客悲戚哭泣道:“叔父已害死大哥,如今二哥又不肯营救叔父,我杜家竟要自相残杀,何其悲痛”。

        杜如晦终究是狠不下心,向李世民求情,赦免杜淹罪过。

        只是没有想到杜淹实在是无耻至极,李世民可以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杜淹恼怒李世民攻灭郑国,竟是投奔李建成,负责选官的房玄龄闻讯立即提前下手,征辟杜淹为天策府兵曹参军。

        在杨文干谋反后,李渊震怒,两边各打一棒,太子系贬谪王珪、韦挺等人,秦王系便将杜淹流放,

        正是这个事给予杜淹政治资本,因为李渊认为是杜淹教唆李世民争储,李世民知道这并不是杜淹的罪过。

        再后来李世民登储后,召杜淹回朝,杜淹因“顶罪”之功,官拜御史大夫,统领三司之一的御史台。

        实际上杜淹这人才华卓绝,颇有识人之明,当年他交好的韦福嗣,后来官职内史舍人,若非卷入杨玄感之乱,定可拜相。

        在原本轨迹上,杜淹最后担任吏部尚书,先后举荐数十人,其中颇多贤才,按道理来说,杜淹应该颇多赞誉才是,但偏偏相反,杜淹一片骂名,毫无美名。

        因为杜淹不善交集,跟有救命之恩侄子杜如晦、杜楚客终生没有往来,面对皇亲国戚长孙无忌,杜淹也是与之交恶。

        他身兼两职,深受李世民信任。

        身为御史大夫,本应以身作则,守身持正,但他兼任吏部尚书时,举荐人才竟是收受贿赂。

        想到关于杜淹的事迹,高冲忽然明白,眼中一亮,点头赞道:“阿耶,杜淹此人,善于钻营,深谙帝王心意,真是高明啊”。

        高君雅一愣,“此话怎讲?”他只是单纯看不惯杜淹人品而已。

        “他想做孤臣”,高冲佩服的说道。

        “孤臣?”高君雅一顿,继而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我明白了,那明天你更要直接弹劾张平高,不必给他御史台留脸”。

        “这是自然”,高冲点头笑道。

        《旧唐书》记载:“时淹任二职,而无清廉之誉,又素与无忌不协,为时论所讥”。

        《新唐书》记载:“淹典二职,贵重于朝也,而亡清白名,获讥当世”。

        足以证明,杜淹完全是以“自污”来获取李世民重用。

        对于杜淹,李世民只是把他当做一把刀,因为杜淹熟知历代典制规章,颇有手段。

        有一件事便可以证明李世民对于杜淹同样厌恶。

        杜淹举荐刑部员外郎郅怀道,对李世民说道:“怀道在前隋担任吏部主事时便有清名,当时隋炀帝下江都,百官附和,唯有怀道反对”。

        李世民反问道:“那你的意见呢?”杜淹回答:“我同意去”。

        李世民问道:“对待君主应该直言正谏,虽有冒犯也在所不顾,你既然认为郅怀道的意见正确,为何没有进谏呢?”

        杜淹跪地拜道:“臣人微言轻,即便进谏隋炀帝也不会采纳,反而白白葬送性命,于事无补”。

        李世民斥责道:“你既然认为君主无道,为何还在他的朝廷任职?既然已经做官,为何不愿匡正君主过失?”

        李世民继续问道:“你在前隋人微言轻而不劝谏,在伪郑深受世充信任,为何还不劝谏?”

        杜淹道:“世充昏聩,我曾劝谏,但他不听”。

        “世充如果修德从善,自不会灭亡,他既然无道拒谏,你为何要在他的伪朝做官呢?”李世民再次斥责道。

        杜淹惶恐不安,无言以对。

        但是从此以后,杜淹反倒是官运亨通,官拜御史大夫,爵封安吉郡公,最后兼任吏部尚书,特许参议朝政,成为宰辅,死后追赠尚书右仆射,谥号为襄,极受荣宠。

        现在既然已经分析出杜淹的立场,那高冲心里便是知道后面如何行事了,抬头看向高君雅,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杜淹,既然你选择成为孤臣,那就不好意思了。

        于私,我看不惯你的人品,我跟杜如晦的恩主,长孙无忌更是乖外甥,我不可能帮助你这个外人。

        于公,既然李世民也愿意接受你这个孤臣,那我更要顺遂李世民的心意,只有这样,李世民使用你这把刀才会更加顺手。

        每次父子夜谈,高冲都是受益良多,有时候一人智短,二人智长,更何况父亲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高冲忽然心里一动,偷摸问道:“既然太子有这个心意,那不如我们加一把火?”

        “说说看”,高君雅眉头一皱,“当心过犹不及”。

        高冲一顿,“刘政会这厮,圣人心腹,不如……”。

        高君雅闻言便是打断道:“适可而止,刘政会暂时不要动了”。

        见高冲不解,高君雅瞪眼训斥道:“太子尚未登基,便是大肆清除老臣,当心名声受损。张瑾这是杀人于无形之中,不必在意。

        只有张平高,这才是你这个太子心腹该做的事,这种事,只有第一次才有意义,过犹不及”。

        实际上正如高君雅所言,张瑾是在李世民做皇太子的时候于无形之中解决的。

        李世民登基后,便是开始着手清理老臣。

        司空、魏国公裴寂出任蒲州都督,后结交妖僧法雅,获罪流放静州,因平叛有功,下诏还朝,死于途中。

        左领军将军、萧国公张平高出任丹州刺史,后因结交妖人,免去官职,死于家中。

        光禄卿、邢国公刘政会出任洪州都督,直到贞观九年病逝,终生未能还朝。

        太府卿、真定郡公许世绪出任蔡州刺史,此后历任鄂州、瓜州、豫州等地刺史,终生未能还朝。

        苑游将军、郇国公钱九陇出任眉州刺史,终生未能还朝。

        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如此真实。

        新的领袖上台,肯定需要重新整肃朝堂,老臣给新人让位,而老臣基本上也就远离权利中枢,到地方上去发挥余热,开始养老生活了。

        听得高君雅的话,高冲便是明白,点头说道:“阿耶说的对,这种事情需要慢慢来”。

        高君雅瞥一眼高冲,“特别是太子好名声,更要当心,再者说,这种事你后面即便要做,也不能亲自去做”。

        高冲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阿耶你真是这个……大可以送给季辅兄长刷政绩啊”。

        “愚蠢”,岂料高君雅再次沉声呵斥道:“如此眼光短浅,如何应对朝堂的明争暗斗,你将来是做宰辅的人,这种脏事务必远离,记住,简在帝心即可,不必亲力亲为”。

        “我明白了,格局要大”,高冲微微一愣,然后便是点头说道:“我现在的认知太受限了,行军打仗或许勉强及格,但在朝堂之上,还需阿耶多多教导”。

        高君自顾自斟满茶水,“你基本定型了,这也是你的处世之道,不可勉强。我有这闲暇,还不如教导你二弟”。

        高冲脸色一黑,这话说的……意思就是我基本上废了,你已经将心思放在老二身上了呗。

        “滚吧”,高君雅澹澹说道:“记得写成奏本”。

        高冲躬身应着,若有所思的走出书房。

        “‘御政之首,鼎新革故’,云牙子诚不我欺也”,高君雅负手起身,来到窗边。

        看着纷纷雪花,天地之间,迷迷茫茫,雪花飘荡进来,落在高君雅斑白的头发上,只听得幽幽一叹,“不仅在政,亦在于人呐”,消散在风月之中。

        东汉名士魏伯阳,出身名门,生性好道,不肯仕宦,求仙于凤鸣山,号云牙子。

        云牙子着有《周易参同契》,誉为丹经之祖,名为内外丹修的丹术理论着作,实则包罗万象,蕴含天地哲理。

        “御政之首,鼎新革故”,这句至理名言便出自《周易参同契》,认为“革故鼎新”是治国理政的首要之务。

        高冲回到书房后,便是立即着手开始写奏本,这种义正辞严的语句,现在道德和法制的制高点上去批判张平高,正是高冲最擅长的手法。

        等写完奏本后,高冲检查一遍,颇为满意。

        这时,李秀婉端着一碗羹汤进来,“郎君,你今夜只顾着饮酒,都没有吃些东西,来碗羹汤压一压吧”。

        “娘子真好”,高冲贱兮兮的笑道接过羹汤咕噜噜喝下去,便是搂着李秀婉,咬着她的耳唇呢喃道:“娘子,多日进学,我们来学习学习吧”。

        感受着耳边的温热之气,李秀婉身子一颤,脸色羞红,埋进高冲怀中,“郎君,你太坏了……”。

        高冲哈哈大笑,起身将李秀婉抱在床榻上,正准备进一步动作,李秀婉忽然抱住高冲,低眉笑道:“郎君慢着,我、我好像有喜了”。

        听得这话,高冲一顿,继而欣喜问道:“真的?”

        李秀婉羞怯的点点头,“我感觉得到,应是不会错的”。

        “这玩意还能感觉?”高冲瞪眼问道:“还是请医师来看看妥当”。

        李秀婉白了一眼高冲,点头应着,她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

        高冲一把打开房门,高兴的喊道:“高大,高二,快请医师,快,另外,府中上下,全部有赏”。

        高二疑惑不解的领命而去,请医师应是身体不适,为何如此兴奋,只有高大似乎明白,躬身恭贺道:“祝贺郎君”。

        不多时,医师还没有来,高君雅夫妇急匆匆而来。

        “冲儿,怎么了?何事急请医师?可是哪里不舒服?”薛氏焦急问道,她还以为高冲夫妇二人身体不适。

        高君雅同样关切的眼神看过来。

        高冲咧嘴大笑,“没事,不对,有事,是喜事,六娘又怀了”。

        薛氏一听便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上前扶着李秀婉,“哎呀,这可真是祖宗保佑啊,来,公主快快坐下,莫要站在这了,更深露重,小心受寒”。

        “阿娘,不要紧,还不确定是不是呢?”李秀婉红着脸说道。

        “不管是不是,也不能受寒啊,走,快进去……”,薛氏絮絮叨叨的推搡着李秀婉进屋。

        “不错”,高君雅捻须点头赞道:“再接再厉”。

        高冲脸色一黑,这玩意儿还能再接再厉……

        这时,高二终于将医师请来,“阿郎,郎君,赵医师请来了”。

        “赵医师,有礼了”,高冲行礼道,然后急吼吼的将赵医师请进屋里,“赵医师你快看看,究竟是不是喜脉?”

        赵医师来不及客气,把脉过后便是面露笑意,“恭喜公主,恭喜燕国公,恭喜高寺卿,公主确实是有喜了,已经两月有余”。

        众人闻言,纷纷欣喜不已,这一夜,高府很是热闹。

        “郎君,现在公主又怀上了,高家终于又要开枝散叶了,我是打心底里高兴”,后院主卧之中,薛氏依旧是沉浸在喜悦之中,眼眶通红的说道。

        高君雅知道娘子的心思,便是上前牵住薛氏的手,笑道:“到时候又要娘子辛劳看顾了”。

        “郎君说的什么话,我巴不得这样呢”,薛氏笑道,说着便是坐回床榻上慨叹道:“只是我肚子不争气,只给郎君生育二子一女,偏偏郎君房中也没个人……”。

        前些年薛氏的压力很大,她只给高君雅生育一子一女,高家人丁稀薄,偏偏高君雅不愿纳妾,这无形之中给予薛氏莫大的压力,难免会有人认为薛氏是妒妇。

        “娘子莫要这样说”,高君雅紧紧抱住薛氏,幽幽叹道:“我高君雅不愿纳妾,这不是你的原因,我只是不愿意我父亲的遭遇在高家重演”。

        见高君雅提及父亲,薛氏便忙是说道:“好了,我也就说说而已,郎君快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一边催促着高君雅歇息,薛氏一脸充满希望计划道:“明天我就入宫报喜,然后请太医署的太医过来看看,再去找我那几位老姐妹寻摸一些好东西来给公主补补……”。

        听得妻子的念念碎碎,高君雅并未转移注意力,只是深深一叹,闭目入睡。

        薛氏看在眼里,心疼不已,紧紧抱住高君雅,“郎君,都过去了,现在高家不一样了……睡吧”。

        “嗯……”,高君雅轻声回应道。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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