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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田阳明搦战

        …

        日上中天,岭南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高冲晨练结束后,换上一身常服,不一会儿便是汗流浃背。

        “这还没开战,人就热死了”,田阳明整理着甲胄,还在嘟嘟囔囔。

        见高冲眼睛一凝,田阳明忙是闭嘴。

        “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高冲沉声道:“展现出你的蛮横凶狠来”。

        田阳明一脸错愕,茫然点头应着。

        待高冲翻身上马后,田阳明凑到高侃身边问道:“我蛮横凶狠?”

        高侃上下打量一番田阳明,只是抿嘴一笑。

        不多时,三千府兵,两千僚兵,集结完毕。

        从装备上看,府兵更甚一筹,至少整齐划一,刀盾兵、长枪兵以及弓弩手,井然有序,队列分明。

        但从气势上,那两千冯冼僚兵好似更有威慑,这些僚兵在一定意义上属于冯冼两家的私兵,整体呈现黑褐色装扮,包裹头巾,手握刀盾,身形虽不如关西河东的士卒高大,但放眼看去,黑压压的僚兵噤声不语,甚是精悍,极有压迫感。

        这种精锐僚兵,冯盎手底下应该也不多,看来冯盎也是甚有魄力啊,只是高冲未必如他所愿。

        “出发,田阳明出阵搦战”,高冲对于接下来的部署早有预谋,现在很是淡然,他很清楚这仗打不起来。

        但在庞孝节以及冯副将等人眼里,高冲顿时变得高深莫测,临阵竟如此从容,甚至不曾着甲,这是何等心态,不愧是经略使。

        来到石城外,城上已经是严阵以待,谈珩面色凝重,早已经汗流浃背,但看看城上惊惶不安的守卒,谈珩也只得强压心中不安。

        “城防物料都已经准备好了?”谈珩沉声问道:“我刚登城时,看见左下那条街还没拆完,怎么回事?”

        副将闻言匆匆擦一把汗,急忙说道:“城头逼仄,已经堆不下去了”。

        谈珩左右一看,也是手心一松,城头上已经堆满乱石圆木,仅剩一人通行的过道,见状点点头,“打起精神来,如此烈日,我相信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倒老的援救最迟今晚就到了”。

        众人闻言也是闷声应诺。

        只是副将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凑近低声问道:“那可是官军,听说是岭南经略使,真要开战吗?”

        谈珩眼睛一横,“你什么意思?”

        “没、没有”,副将忙是摆手摇头。

        这时,城下奔来一骑,直到百步距离停下。

        “城上可是谈氏大郎?”田阳明顶盔贯甲,一身亮眼的明光铠极其耀眼。

        只是那厮不喜长兵,原本使横刀,后来见得裴氏剑法精妙,便死皮赖脸的缠着裴行俭练剑,现在左手扶腰间佩剑,右手指着城上,好不威风。

        “我乃谈珩,来者何人?”谈珩见状也只得出面回应,“何故兴兵来犯?”

        看起来这些一问一答,极其乏味,实际上这也是战前基本的流程罢了。

        一言不发直接开战的事还是比较少,甚至不少攻防战之前,双方还会斗将,秦琼便是以斗将而闻名。

        “每从太宗征伐,敌中有骁将锐卒,炫耀人马,出入来去者,太宗颇怒之”。

        李二最是看不惯其他人在面耀武扬威,俗称装逼,当即大怒,“辄命叔宝往取,叔宝应命,跃马负枪而进,必刺之,万众之中人马辟易”。

        现在田阳明这般嚣张,若是面对强横一些的敌手,早就出城取他首级,只是谈珩不敢而已。

        “我乃岭南经略使、广州大都督、冠军大将军”,田阳明见谈珩搭话,顿时气势高昂,呲唥一声拔出宝剑,斜指城头,“燕国公的驾前先锋田阳明,尔等僚民,犯上作乱,占据州城,现天兵已至,还不速速出城来降?”

        高冲等人忍俊不禁。

        裴行俭龇牙咧嘴,“师父你这偌大名头算是让他给用明白了”。

        高冲也是啐骂道:“显眼包,回头问问他,过瘾吗?”

        谈珩听得心惊肉跳,听到最后不由得恼怒道:“还以为他是经略使,我呸”。

        然后大声喊道:“罗州本就是羁縻州县,我等僚民自有居住之权,何谓占据”。

        田阳明也是有些发愣,反应过来便是破口大骂,什么乱臣贼子、叛贼、恶贼之类的话脱口而出,直骂得谈珩额头青筋暴露,气得眼睛赤红。

        “大郎,忍住,莫要中计啊”,副将也是胆战心惊。

        谈珩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胆敢来攻,即刻反击”。

        见谈珩就这么走了,田阳明也是不知所措,舔舔嘴唇,只觉得口干舌燥,骂战他是骂赢了,只是接下来如何应对。

        回头看看阵中,想起高冲的话:务必使城中之人相信官军攻城,当即便是大喝道:“好贼子,既然死不悔改,那休怪刀枪无情,待我造成攻城梯,定叫尔等身死族灭”。

        田阳明声音清朗,义正辞严,只是场面颇有些尴尬,谈珩已经离开,并无人应答不过城头守卒听得真切,纷纷色变。

        田阳明打马便走,回到阵中。

        “经略,诸位,本将刚刚表现如何?”田阳明摘下兜鍪,嘿笑一声。

        “口嗨过瘾吗?”高冲淡淡一笑。

        “口、口嗨?”田阳明一顿,他不明白这是何意,但他转脸便是咧嘴直乐呵,“还是挺过瘾,你看那谈珩小儿,被我骂的无言以对,狼狈而逃”。

        众人不禁失笑,裴行俭打趣笑道:“我师父那些官号威风吧?”

        “威风,相当威风”,田阳明昂头乐道:“这便是以大势相压,你看那谈珩,气势上已经完败,城头守卒面露惊惶,这是假不了的”。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若有所思,田阳明平日里虽是有些嬉闹,但在这一点上,他还真是有些心得,两军对峙,气势尤为重要。

        这也是为何对阵时,很多将领会出阵挑衅,耀武扬威,这便是要从气势上压倒敌人,毕竟普通士卒最吃这一套,他们不懂那些深奥大义,他们只要觉得自家将军厉害,能打胜仗,这就足够了。

        “谈殿的人应该也快到了”,高冲略一斟酌,“做戏就做全套,传令,伐木造梯,营造攻城氛围,另外,不要堵住城门,游骑全部撤回来”。

        众人纷纷领命。

        唐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五千士卒列阵城外,很快便如潮水般退去,可是还不等守城副将松一口气,便见那些唐军竟在城外伐木,堂而皇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建造攻城器械。

        谈珩也是面色阴沉,只是他现在只有固守待援,他还不知道父亲究竟是何态度,只有固守这一条路。

        见高冲直接撤军,庞孝节等人没有异样,毫不犹豫的服从,只是冯副将有些迟疑,思虑良久,冯副将终究是壮起胆子上前问道:“敢问经略,今日就此作罢吗?”

        高冲也毫不意外,朗声笑道:“你终于来问我了”。

        冯副将有些诧异,“经略你……还请经略明言”。

        “你是不是不甘心?”高冲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

        “末将不敢,只是有些疑惑,劳师动众,若是一箭不发,这……”,冯副将也不知道如何接下说下去。

        冯副将是冯家人,来的时候冯盎便对他有过特意叮嘱,尽可能将谈氏打残,能打就打,一定要在经略使的带领下,将谈氏重创,其实不用冯盎叮嘱,这也是全体冯家人的心思。

        毕竟谈氏叛离冯氏,还胆敢多次攻掠高州,两家实质上已经是仇敌。

        现在见高冲就此撤军,虽然田阳明叫的欢,骂的凶,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是他也不敢明言,更怕得罪高冲。

        “我知道你的意思”,高冲微微颔首,“你能主动找我,我很欣慰,你也看到了,天气炎热,还没有攻城器械,谈珩龟缩城内,已是无可奈何”。

        见冯副将面露焦急之色,高冲摆摆手笑道:“别急,且听我说完,这城里没法打,但并不妨碍你打城外的啊,正所谓围城打援,你可明白?”

        冯副将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经略你是说谈殿的援军?”

        高冲只是含笑不语。

        冯副将见状忙是取出罗州地图,一番查看后激动的说道:“从盘蛇岭过来,必经这大沟……”,冯副将越看越兴奋,匆匆收起地图。

        然后对着高冲躬身拜道:“经略,末将请战”。

        “这可是你自己要去的?”高冲没有立即表态,只是问道。

        “是,无论胜败,末将一力承担”,冯副将正是沉浸在全歼谈氏援军的兴奋上,也没有理会高冲的意思。

        高冲见状只是拧眉沉思,在冯副将期待的眼神中,高冲终于开口。

        “我知道你冯谈两家积怨已久,但现在你是官军,行事需得注意。

        你现在请战,我可以答应,但也给你定下三条规矩,你不可违逆,否则严惩不贷”。

        冯副将闻言大喜过望,“经略但请吩咐,末将一定遵令,不敢违逆”。

        “第一,不可杀俘。

        第二,不可杀害谈氏嫡系。

        第三,只能率领本部僚兵”。

        冯副将闻言眉头一皱,第二、第三条他无所谓,毕竟杀俘之事向来极少,更何况都是本地僚人,还有率领本部僚兵,他也可以接受,毕竟他本部僚兵就是两千人,打一个伏击战绰绰有余。

        但是第一条不能杀害谈氏嫡系,让他心里实在有些膈应,以冯谈两家私怨来讲,他恨不得手刃谈殿。

        但是高冲是经略使,更是主将,他可不敢违逆,当即只得应诺。

        看着冯副将率领两千僚兵远去,田阳明终于忍不住询问。

        “如此一来,岂不是遂了冯盎的意?”田阳明直挠头。

        高冲负手眺望,闻言只是耸肩一笑道:“我们也没出手啊”。

        田阳明愕然无语,纠结半天,绞尽脑汁的组织言辞。

        “可是、可是让冯氏伏击谈氏援军,定将削弱谈氏,当然,也有可能谈氏的领军将领了得,反杀冯氏僚兵,但无论怎么看,也是冯氏胜算更大啊,这岂不是遂冯盎的意了?”

        高冲点点头,看向田阳明,赞赏的笑道:“分析的不错”。

        “首先,谈氏附逆从贼,攻略州县,已是谋反大罪,定要严惩。

        其次,冯氏忠耿赤诚,也不能寒了忠臣之心啊。

        最后,朝廷并未出手,这是属于他们僚人的争斗,谈殿也无话可说,他也不敢生恨,最后他该降还得降,若不敲打一下,你信不信,等我们一走,他就敢再次跟冯盎拔刀”。

        田阳明恍然大悟,“所以你限定冯副将的行动,不让他杀谈氏嫡系,也是避免彻底逼反谈殿”。

        听田阳明提起这个,左右也无外人,高冲也是颇有些感慨。

        “万事万物,讲究的便是一个度,把握那个度可谓千难万难”。

        众人闻言也是凝神沉思,薛仁贵若有所思,沉吟一番便说道:“所以师父先是打压陈氏,最后赏赐陈氏,先是夜宴发难,打压冯盎,现在成全冯盎打击谈氏之心,这其中便是把握着那个度”。

        薛仁贵出生不久父亲薛轨便早逝,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向来早惠,母亲病逝后性格更是愈发沉稳,完全没有少年的那股意气风发,四人里面属他最是沉稳。

        所以听到薛仁贵的话,高冲并不意外,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笑道:“仁贵很不错”。

        听到表扬,薛仁贵脸上一红,竟是有些赧然,众人见状纷纷打趣嬉笑。

        另一边,冯副将率军来到一处无名的山沟,静静地埋伏起来。

        将近天黑的时候,谈氏僚兵果然来了。

        僚兵在山地间作战向来不讲章法,山沟里乱石密布,更有溪流泥壤,也不适合排兵布阵。

        谈璠心忧石城安危,生怕官军不管不顾,直接破城,将他大哥谈珩斩杀,那样的话可就真闹大了。

        他不是没有想到探路,也想到途中可能有伏击,只是冯暄跟他讲过,这次领军之人是经略使高冲,他是带着招抚的目的来劝降谈氏,不大可能对谈氏动兵。

        谈璠仔细一想,也是觉得有理,因此这一路上也不提防,闷头直奔石城。

        经过山沟的时候,只听一声牛角声响起,谈璠一个激灵,脸色顿时苍白。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左右便是砸下来乱石,只这一瞬间,便是砸死砸伤好大一片。

        随后听得一声大喊,“杀,杀光冯家人”,这句话是用当地的土话喊出来,正是冯副将的声音。

        谈璠立即拔刀,“直娘贼,是冯家,跟我杀”。

        冯暄脸色煞白,躲避在一块巨石下瑟瑟发抖,年过六旬的他可没心思动刀拼杀,更何况伏击他的还是冯家人。

        山沟里迅速陷入乱战,僚兵的作战方式属于刀刀见血,没有军阵,没有队列,在这乱石密林中跳跃纵横,只讲究一个厮杀。

        更有擅射之人迅速攀爬到树梢之上,张弓搭箭寻找着敌人,在这山地密林里,僚兵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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