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起,杜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胯下的这匹战马,还是出征前,太宗所赐,后人都知道,太宗有八骏,这便是其中一匹。
被围在军阵之间的夷男见唐军铺天盖地的冲杀过来,麾下的军马左支右绌,阵线已经崩溃,再看到那支焚烧了他的粮草,彻底断绝了他称霸草原希望的小股骑兵,如同劈涛斩狼一般划开所有拦路的薛延陀士兵,直奔他的大纛而来,夷男也是大吃一惊。
“快!快去拦住他们!”
一直围绕在夷男身侧,保护他的亲兵听了,也不敢怠慢,纷纷朝着杜睿他们迎了过去。
杜睿正纵马奔驰之间,遇到前来拦截的夷男亲兵卫队。见这七百多人,个个身材高大,勇猛异常,胯下战马更是神骏,人人手中一把硬弓,箭壶中全是又粗又长的箭矢。
杜睿也是一惊,他深知草原人自小便jg于骑she,这些人能始终担任夷男的护卫,自然本领非凡,也不敢怠慢,大声下令:“奔she,干掉他们!”
这些亲兵是夷男手中最后的王牌,若是把这支小部队给除去,夷男就更没什么指望了,最重要的是,作为夷男的亲兵,这些人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jg锐,要是被歼灭,那么对薛延陀人的士气打击定然会非常大。
杜睿身后的飞虎军得令,直接朝着那支小部队迎了上去,一个个纷纷将战刀,长槊搭在了鞍前,取出弓箭,一到she程范围,手中的硬弓就发威了,两千多枝羽箭织成一张巨大的箭网,向夷男的亲兵卫队罩了过去。
“咻咻!”
破空声中,有不少夷男的亲兵中箭落马。
这些人都是薛延陀最勇猛的战士,那股锐气可不是一般薛延陀兵士所能比得了的,尽管他们只有七百多人,是飞虎军的三分之一,可面对着箭雨,却仍是沉着应付,躲闪之中,不住用弓箭还击。
他们的箭术jg绝,she得极准,飞虎军虽然躲过了大部分,却也有不少人中箭落马。
但是飞虎军毕竟占有兵力优势,第一轮交手,虽是伤亡不小,但是比起夷男的亲兵卫队来说,还是轻得太多了。
可即便这样,杜睿还是不禁有些心疼,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前的数次征战,都不曾有过这么大的伤亡。
“杀了他们!”
杜睿深知,飞虎军虽然为大唐jg锐,但是说道骑she,还是比不上这些自小就生长在马背上的草原人,便催动着战马,想要用飞虎军更为熟悉的近身战,来结束战斗,只可惜那些夷男的亲兵,倒也聪明,并不肯舍长取短,见飞虎军靠上来,也不纠缠,普一接触就离开,然后围着飞虎军游斗。
见夷男的亲兵不肯近身接战,杜睿只好命令部队紧跟着对方,不断的飞she,一连五轮齐she过后,夷男的亲兵卫队已经伤亡一百多人,而飞虎军也伤亡四五十人。
夷男的亲兵卫队,毕竟人少,渐渐的有些抵挡不住了,杜睿见状,立刻命令秦束,引一支人马去包抄对方,夷男的亲兵卫队支应不住,开始溃败。
飞虎军哪会给他们机会,呼啦啦冲了上去,一边冲锋一边she箭,she翻不少。冲到近前,先是把他们围在中间,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然后挥着长刀就是一阵砍杀。
这些亲兵箭术jg绝,说到砍杀,也不比飞虎军差,可是,他们没有飞虎军的人多。经过对she之后,他们现在就只有三百多人了,而飞虎军还有两千一二百人,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将近十倍优势,十把战刀对一把弯刀,后果非常严重,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夷男见势不妙,亲率军队来救,经过一番激战,能逃出去的亲兵也就不到三十人了。
夷男见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所剩无几,急得也是吐血。
然而,杜睿根本就不给他吐血的机会,指挥飞虎军对着夷男就冲杀了过去。飞虎军此行的目标就是夷男,他不来还要去找他,他来了那就是送上门来,岂能错过这等良机。
“斩杀夷男者,赏金千两!”
杜睿大喝一声,手中硬弓已经对准了夷男。
能活捉夷男当然是好,可是,这种可能xg不大。不能活捉,杀掉他也不错,总比给他逃走了强。
两千多把劲弓硬弩,也在同一时间对准了夷男。
夷男身着金盔金甲,骑着搏龙驹,威风凛凛,以往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可是,如今却成了飞虎军的活靶子,别提他的有多憋屈了。
“咻咻!”
两千多支羽箭织成的大网罩向了夷男。
在两千多名飞虎军的手下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夷男虽然本人也是勇猛悍将,但处此之情,亳无还手之力,也被吓得头皮发炸,心胆俱裂,这绝对要算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危险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大度设突然大吼一声:“保护大汗!”
夷男的亲兵倒也忠心,闻声上前,用身子挡住羽箭。夷男算是获救了,可是,他的亲兵却死了一地,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了,飞虎军的箭矢岂是那么容易挡的。
夷男一惊未了,破空之声又起,羽箭又纷纷飞了过来。夷男吓得拨马就逃,可是,飞虎军岂能让他走脱,从后急追,羽箭一拨接一拨的带着破空声she来,紧跟着他的兵将纷纷倒地。
一连逃了半炷香时分,不仅没有甩掉份额户均,反倒是飞虎军追得更近了。
眼看着急追而来的飞虎军,夷男干脆把金盔扔在地上,三两下脱下金甲,重重砸在积水里,溅起一篷血花。
没有了金盔金甲,总不显眼了。然而,让夷男气恼的是,飞虎军仍是如影随形一般冲杀而来。
“父汗,快快换马!”大度设在这个危机关头,突然脑子开窍了,明白原委,搏龙驹神骏非凡,比起金盔金甲更加显眼。要想甩脱飞虎军,只有弃马一途了。
搏龙驹可是夷男的爱驹,夷男闻言,也是犹豫疑不决。
大度设大声提醒:“父汗,是马重要,还是xg命重要?快快弃马!”
搏龙驹再好,也是马,哪里比得上xg命。夷男一咬马,跳到另一匹战马上,在薛延陀兵将的簇拥下,疾驰而去。
“在那里,快追!”杜睿兴奋的朝夷男逃走的方向一指。
杜睿来到搏龙驹旁,手一伸,抄住缰绳,一个漂亮的空中腾挪,骑在搏龙驹背上,大吼道:“秦束,快把夷男的金盔金甲拿来!”
秦束正杀得过瘾,一听这话,也不敢怠慢,把金盔金甲送了上来。杜睿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把夷男的金盔顶了起来:“把金甲顶起来,跟我吼:夷男已死,快快投降!”
这场仗目的毕竟不是当真要将这些薛延陀兵将诛杀殆尽,要是那样的话,大唐和薛延陀的血仇就当真解不开了,到时候除了将薛延陀遗族,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是这个解决的办法,显然又是不可能的。
“夷男授首了!”秦束一愣,想到,夷男明明逃了,怎么又是授首了呢?秦束先是惊疑,继而明白过来,此计大妙啊,跟着大喊起来。
秦束这一吼,飞虎军也跟着吼了起来。
“夷男授首了!”
高亢的声音响彻云霄,唐军注目处,只见杜睿骑着搏龙驹,顶着金盔,在一队飞虎军的簇拥下,奔驰来去。
乱军之中,谁知道夷男是生是谁?有了他的战马、盔甲,谁都会信以为真。
薛延陀军虽是士气不高,毕竟兵力众多,还能与唐军处于相持之局。可是,杜睿此计一出,薛延陀军兵顿时再无抵抗之心,只有逃命的份。
而唐军则无不是勇气倍增,以一当十,奋勇冲杀,立时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没过多久,夜幕降临,屠杀还在继续。
“大唐完胜!”
冲天的呼号响了整整一夜!
屠杀进行了整整一夜!
天se微明,曙光初上,此时的诺真水一代早已成了修罗屠场。好在,黑夜中,不辨东西南北,逃走的薛延陀人虽多,来不及逃走的薛延陀人也不少,仍是让唐军足足杀了一夜。
碎裂的内脏,残缺的尸身,断裂的肢体,翻倒的旗帜,多不胜数,积尸枕藉,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尸体。
此时的草原大地早已不是红se了,而是紫se。那是因为大量的鲜血与泥浆混合,变了se彩。空气也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让人呕吐的血腥气。
“呼呼!”
杜睿喘着粗气,一拉马缰,搏龙驹停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趴在马背上,闭上了眼睛,实在是太累了!
连续两个晚上的搏杀,心力,体力消耗之大,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要不是一肢强烈的意志支撑着,恐怕早就累垮了。
要是有一张松软的床榻,不,哪怕是一块干燥的地面,躺在上面美美的睡上一觉,那也是人生乐事。可是,这只能是梦想,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杜家小子!杜家小子!你在哪?”
一个大嗓门含着无尽的担忧叫嚷起来。
杜睿不用想也知道是薛万均,杜睿睁开眼,见薛万均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打量眼前的血人,有些哭笑不得。薛万均骑在马上,好象一座铁塔似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不能叫人了,应该叫“血人”。
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和零碎的皮肉,就是嘴唇也给鲜血厚厚的涂抹了一层,要不是他的一双大眼睛还在转动,杜睿还朕不敢确认这个浑身血污的人是否活着了。
再瞧他胯下战马,与人差不多,浑身是血,原本的毛se早就看不见了。
杜睿看不到自己的情形,想来和薛万均也差不多。这点,从搏龙驹的外形就可以看出来。此时的战马,雪白的毛发早就不见踪影了,唯有一身的血污,活脱一匹血马。
“薛将军,有何事?”杜睿喘着粗气,在脸上重重一抹,抹下一把的血浆还有些肉屑,来自后世的杜睿不禁一阵恶心,不过总算是露出了原来的肤se,终于有点儿人样了。
“你没事?”薛万均很是关切,“我看你趴在马背上,以为你受伤了。”
“是太累了。”杜睿一笑,故作轻松道。
“是够累的!”薛万均的声音里也带着疲惫,“可是,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得去追夷男,追得越及时越好,绝不能让夷男这家伙逃了!”
“此时的夷男正是胆丧之时,我们得尽快追上去,不能让薛延陀人再恢复过来。”杜睿微一沉吟,道,“我的意思,留步军在此处休整,是把各部的骑兵集中起来,朝北方追赶,如今夷男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北逃,逃到北海边上去,也必须抓住他。”
“我也是这意思!”侯君集也走了过来,“薛延陀为我大唐北疆大患,绝不能让其死灰复燃!必须抓住夷男小儿!”
“好!那就追!”薛万均也是个战争狂,闻言当即随声附和。
杜睿正要说话,却突然看见薛万均手上,顺着手指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大惊道:“薛将军!你受伤了!”
薛万均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道:“这点上不算啥!追击夷男要紧!”
说着便对侯君集拱手道:“大将军!这差事便交给末将!末将定然将夷男小儿给你提回来!”
侯君集见状,不禁有些为难,他私下里与薛万均关系不错,况且薛万均又是太宗的爱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担待,便看向了杜睿。
杜睿知道侯君集的意思,如今这里四个人,契必合力是先锋官,刚才交战之时,被弩箭she伤了脖子,幸好没有大碍,薛万均又负伤,侯君集身为主帅,要坐镇大营,追击夷男的差事就只能交给杜睿了。
不要以为抓住夷男是大功一件,夷男虽然落荒而逃,但身边的随从定然不少,这要是将夷男逼得狗急跳墙,也是件大大的麻烦事。
杜睿想着,道:“大将军!飞虎军jg于骑she,追击正是飞虎军所长,虽然如今人数不多,但是抓住夷男却不成问题,况且此次开战前,原本就是我飞虎军主攻夷男大纛,如今让夷男逃了,也请大将军给末将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侯君集闻言,微微点头,杜睿拱手一礼,打马便冲到了飞虎军聚集的地方,大声道:“飞虎军听令!”
一声令下,原本正在地上休息,互相包扎伤口的飞虎军纷纷跃起上马,动作飞快,很快便整好了队形,让侯君集等人见了,也是暗暗心惊,赞叹飞虎军的jg锐,远胜于,当初他麾下的那支老飞虎军。
“夷男获罪于圣上,如今战败,落荒而逃,然圣上之怒未消,大唐子民之怒未消,如今,本将军要带着你们,将这个大唐的罪人捉拿回来,献给圣上,你们可敢同去!”
“同去!同去!”
飞虎军人人振臂高呼。
“好!听我将领!出发!”
一时间人欢马叫,飞虎军仿佛疲惫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一样,跟在杜睿身后,纵马飞奔而去。
薛万均见了,赞叹道:“有此等jg锐之师,何愁大唐边廷不靖,那苏定方倒是好本事。”
侯君集闻言,长叹一声,笑道:“你道这飞虎军jg锐是那苏定方训练出来的!”
薛万均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正是此子!”
杜睿引军追击夷男,行不过二十里,便发现了夷男的踪迹,薛延陀人前天晚上被杜睿偷袭了粮草大营,结果苦战了一夜,昨天又被唐军来回牵制,再加上昨天晚上又是一场苦战,早就疲惫不堪,纵然一时逃脱,又哪里能逃得远了。
杜睿看了一下草原上留下的马蹄印,心中大喜,他知道夷男就在前面不远了,果然又追了十里,远远的就看到了夷男败兵的队尾。
“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近ri,随我杀!”
杜睿身后的飞虎军将士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听杜睿一声令下,催马便冲了上去,跑在前面的夷男感觉到身后万马奔腾,一时间惊得险些栽下马来。
“当真天亡我也!”
一旁的大度设闻言,大声喝道:“如今已至绝境,不若誓死一搏,或许还有生路!”
毕佳罗也道:“大汗!如今虽至绝境,却不可丧志,唐军人数不多,我等拼死一战,未必不能逃出升天!”
夷男咬了咬牙,道:“好!今ri便让唐人看看我薛延陀男儿的勇武,将士们,杀散追兵,就是生路,随我杀!”
夷男大喊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之时,一时间奋起余威,呼喊着冲了上去,余下的人见大汗都拼了,也都知道纵然是再逃,也无生路,纷纷翻身冲杀。
两支军队很快就撞到了一处,唐军想要生擒夷男,薛延陀人想要求一生路,人人都发了狠,不顾代价的砍杀着,刚刚平静的草原,再次因为杀戮喧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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