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踏出林宅大门的时候,夜色已显深沉。街道上行人寥寥,有更夫开始巡夜,梆子铜锣的敲击声和吆喝声,带起了一阵阵的犬吠。
明月高悬,项小满怀抱礼盒,迎着月光在街巷穿行,心里暗暗琢磨,那所谓的大人物会是哪个?
可惜他对朝堂上的大臣知之甚少,想了一会儿,便按耐住好奇,加快了脚步。
颐园大门两旁的灯笼比往常多了一对儿,火光璀璨,照的周围恍如白昼。这是何文俊夫妻俩特意吩咐门子,给项小满留的亮光。
看着扎眼的大门,项小满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意,进了院子,径往何文俊的书房而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房内烛光摇曳,将人影映在了窗纸上。
项小满直接推门而入:“何大哥,还没睡呢?”
“你回来了。”何文俊放下手里书卷,瞥了眼项小满怀里的盒子,微微一笑,“宝贝找着了?”
“嘿嘿,是我的,咋也跑不了。”项小满拍了拍盒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停留在身边桌子上的一个食盒上,“这是啥啊?”
“吃饭吃一半就跑出去,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何文俊站起身,踱到他旁边坐下,“如英给你留的饭菜,赶紧吃一点吧。”
“还是姐姐好啊!”项小满咧嘴一笑,放下盒子打开食盒,端出盘子捧着碗,毫无顾忌的扒拉起来,吃了两口,又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刚才把林老三揍了一顿。”
“你去林家了?”何文俊一脸无奈,“他又怎么惹着你了?”
项小满点点头,把在林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
“何大哥,你说那个大人物会是谁?”项小满好奇地问道。
“当今朝堂上,能让皇帝礼让三分的人不多。”何文俊沉吟道,“数得着的,也就是冀州刺史罗不辞和雍州刺史武思惟,可他们都是武将,又有守疆之责,应该不会掺和策试一事,难道……”
“咋了?”项小满停下了筷子。
“我也只是猜测。”何文俊笑了笑,“除了那两位武将,还有一位辈分和名望极高的人物。”
“谁?”项小满追问。
“此人名叫楚临丞,年过七旬,两代帝师,官拜尚书省宰相,加封太师和太傅。”何文俊感慨道,“要知道太师和太傅乃是文臣的最高荣誉,通常是由不同的人担任,以保持官职体系的平衡和各自的独立性,像这种一人授两位的情况极为罕见,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项小满咽掉嘴里的饭,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又微微摇了摇头,举起筷子继续夹菜扒饭。
这举动被何文俊瞧得清楚,不禁有些好奇:“你想说什么?”
“我能说啥?”项小满反问了一句,三两下把剩下的饭菜吃完,抹了抹嘴,轻轻叹道,“像那种人物,已经不是我能讨论的了,我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林老三。”
“你啊……”何文俊苦笑一声,“好了,不说这些了,岳父大人交待的事,我明日回书院后会去打听,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项小满点点头,抱起盒子就准备回偏院。
“小满。”何文俊又突然叫住了他。
“嗯?”项小满扭过头,“咋了?”
何文俊缓缓站了起来,稍一迟疑,说道:“良卿姑娘明天会过来。”
项小满一怔,随即笑道:“来就来呗,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公子也会来。”
“他也吃不了我。”项小满一脸不屑。
何文俊微微颔首,没有再问,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那我回去睡觉了。”项小满摆了摆手,似乎对何文俊的话毫不在意,吹着口哨哼着曲儿,悠哉悠哉回了偏院。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洒在项小满的脸上,美梦便如同晨雾般缓缓散去,他伸了伸懒腰,而后穿衣下床。
推开房门,清新的空气夹着花草的香味,一股脑尽数钻进了鼻子,他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院子西南角的竹林里,赵远江兄弟二人正在练剑。两人在竹林间往返穿梭,却是片叶不沾身,其身形之潇洒矫捷,剑招之凌厉多变,让项小满看得心潮澎湃,当即转身回屋取了「破阵枪」,来到二人面前。
“少主!”两人见项小满出来,齐齐收剑回鞘,躬身见礼。
项小满摆了摆手:“师父说你们可以陪我练武,谁来跟我过过招?”
赵远江抱了抱拳:“少主,想过招不是不行,需得去竹林外的开阔地。”
“有啥讲究吗?”项小满问。
赵远淮解释道:“少主所练枪法是上阵杀敌之用,而我们所练剑法是……”
“是为了刺杀对吧?”项小满抢过话,分析道,“两军冲杀多在旷野,所以上阵杀敌需要的是勇和猛,而刺杀多是在阴暗狭小的空间,讲究的是精和巧。那我就不明白了,咱们练得路数都不一样,你们还咋陪我过招?”
兄弟俩对视一眼,赵远江笑道:“战场凶险,敌人所用武器种类也是繁多,少主不可过多在意敌人用的是什么兵器,而是应将自身枪法练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说的有理。”项小满点了点头。
他走出竹林,再转身看着二人,手中的「破阵枪」用力一抖,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空之声。
“来吧!”声音中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
赵远江微微颔首,给赵远淮递了一个眼神。赵远淮会意,也不多言,手腕转动,大拇指向上一拨,长剑立时出鞘。
他探手抓住剑柄,同时脚下轻点,身子便如扑食的猎豹向竹林外飞掠而出,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剑尖直指项小满胸口。
“来的好!”项小满大喝一声,「破阵枪」如蛟龙出海,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横扫而过。
叮的一声脆响,长剑被一枪挑开,赵远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长剑轻挥,再次以一个极为刁钻而巧妙的角度,砍向项小满的脖颈。
项小满忙撤枪立于身侧,枪身便将来剑挡在身外,又是叮的一声,长枪轻颤,项小满只觉手中传来一阵酥麻之感,不由暗自心惊,一柄三尺剑,咋有这么大的力道?
“少主,与敌交战不可分心!”赵远淮一声提醒喊出,已然抬脚直踢项小满腰腹。
项小满抬脚后撤,奈何枪身沉重,反应又慢了一拍,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侧腰下的一阵剧痛,由腰肋直达肩头,项小满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瞬间流出了冷汗。
他咬紧牙关,硬是将疼痛压下,手下虽然发麻,却依旧紧握「破阵枪」。
其实项小满方才自己都已经说过,赵家兄弟的剑法用于暗杀,又多在狭小逼仄的场景进行,其剑法的快、准、狠一个不缺,每一剑都直指要害,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现在显然已经陷入误区,二十四路破阵枪,以「破」字为核心要素,乃是强杀抢攻的枪法。他一上来就让对方抢占了先机,自己迫于防守,再加上对枪身重量无法熟练把握,又怎么可能发挥出破阵枪法的要义。
三招过后,赵远淮攻势不减,剑招连绵不断,短短十二三合下来,项小满已经是险象迭生,满头大汗,每一次挥枪都显得极为吃力。
“少主,小心了!”赵远淮大喝一声,身形猛地加速,剑尖如同灵蛇般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难以捉摸的轨迹,直逼项小满的要害。
剑影在瞳孔中放大,项小满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竟像个木头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丢枪,再接!”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冷喝传来,项小满身子一颤,瞬间领悟了四个字的意思,本能的将长枪冲着赵远淮面门掷出。
长枪脱手,项小满顿觉身轻如燕,脚下一踩,足底使力,向着长枪的方向疾速掠动,这一下不仅躲开了那诡异的一剑,更将赵远淮硬生生逼退了数步。
刹那间,项小满已然握住长枪,在赵远淮尚未站稳之时抓住时机,当即立贯双臂横扫而出。
“接我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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