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九罗开口，刑阳快步走上前去，同时认出了地上尸体并非是刑问刀。

        “这不是刑殿主！可是为何如此相像？”

        他转头看向九罗，脸上挂着浓浓疑惑。

        “这个人就是在此地主持妖兽潮仪式法阵的圣族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大统领，他称自己为刑海，刚到此地时还有两个随从，被我随手打发了。”

        “刑海！”

        刑阳惊叫出声，显然是知晓这个名字，但是看他见到刑海尸体时的样子，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你认识他？”

        九罗问道，他没有说出刑海告诉他的关系，想听听刑阳的说法。

        “我从刑殿主那里听到过他的名字，他是殿主的儿子，但是在很小时就被圣族给掳了去，殿主他一直以为他已经被圣族给害了。”

        “哦，刑问刀的儿子？”九罗明知故问道。

        “是的，我听刑殿主说过，他一共有过两个儿子，大儿叫做刑海，被圣族掳走，下落不明，没想到居然被圣族给转化成这样！”

        说到刑问刀，刑阳想起这个亦师亦父的人，不禁有些伤感。

        “他有两个儿子，那他的小儿子呢？我在冰城那么久，没听说过他有小儿子。”

        高擒虎在一旁接过话。

        这正是九罗想要问的，既然让高擒虎提了出来，他也乐得保持沉默。

        “因为发生了刑海被掳走的事情，所以刑殿主对他的小儿子保护很深，没有透露过这件事，若不是他与我亲近，想必这个消息都难以知晓，只不过事到如今，这也没什么意义了。”

        刑阳想到刑殿主已死，恐怕他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且人死债消，刑殿主的身份应该不会给他小儿子带来麻烦。

        九罗神情微妙，瞧了刑阳一眼，心想：这个秘密，我倒是知道，可就怕你知道了承受不住啊。

        这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前一步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下一步就得面对父亲身首异处，兄长惨死眼前的现实。

        这种局面，谁能接受的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杀了他父亲与兄长的仇人，还站在他的眼前。

        刑阳若是不管不顾找九罗报仇，那也没什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刑问刀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隐瞒了刑阳的身份，然后把他培养成接班人，所以刑阳现在的理念，与刑问刀一样。

        这样一来，他就没法说服自己对九罗出手，因为刑问刀与刑海两人已经站在了北域对立面，不管这其中有什么苦楚，明面上看，九罗杀了他们，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倘若刑问刀活着，刑阳可能会为了刑问刀而动摇心志，可刑问刀已经死了，那么他的心里，就会认准他未竟的事业！

        只是，不管结局好与坏，那都是当事人自我的抉择，九罗没有权力替他做决定，如果两人并无关系，那也无需多言，可终归他是比较欣赏刑阳的。

        就在九罗思考着要不要说出刑阳身世时，狐不弃突然开口。

        “刑阳，你有没有想过刑殿主对你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狐不弃的话不仅让刑阳惊疑，连带着高氏兄弟俩也有些侧目。

        “你是说他与刑殿主之间……”高擒虎不愧是接话达人，顺势让狐不弃继续说下去。

        “根据我的推测，刑阳很有可能就是刑殿主的小儿子。”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刑殿主的……”刑阳下意识就要否认。

        “我也就这样推测一下，虽然很有把握，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我们到了三灾谷再与你细说。”

        狐不弃把刑阳的心给提了起来，却没有解释，而是劝说大家先离开。

        “你说这里不是三灾谷？”九罗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三灾谷是一处奇特之地，它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是一个脱离尘世，却又被牵引在地上界的空间碎片！”

        高擒虎迅速答道，虽然他并不知道啥是空间碎片。

        “对了，你们曾经进去过。”九罗这才想起高氏兄弟的奇遇，同时明白了高族长和刑问刀为何要让他们给自己引路。

        要知道，他一直以为眼前这个冰原就是三灾谷。

        见被打断的话题重回正轨，高擒虎说道：“这里叫做迷蒙冰原，是一片没有边界的迷蒙地带，若没有相应指引物，就会迷失在此。”

        “指引物？”

        没有边界这种说法很像意识世界和虚无之地的特征，但具有这种特征的东西太多了，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九罗更在意高擒虎说的指引之物。

        他有预感，这东西他可能见过。

        “就是这个。”方儒先一步将白玉扣拿了出来。

        果然如此，就说他提到指引物的时候，就有预感，还真的是刑问刀给的那块白玉扣。

        九罗看到白玉扣后，心里对刑问刀的行为更加疑惑：这样看来，这位老哥在一开始就打算把“百兽争锋诀”交到自己手里的，可为何会是我？而不是刑阳？

        天灵却是走上前，蹲下身子在刑海的尸体上抚过，等手拿起来时，已是多了一块白玉扣。

        “果然。”

        旁观者们心中皆是此意。

        “想来这人选择此处进行仪式，便是看中了迷蒙之地的能量特性，能够大幅提升迷乱功能，达到混乱妖兽的目的。”

        狐不弃对于刑海在此处设阵的意图做了解释。

        “迷蒙冰原确实是充满着迷乱与蒙浑，在这里设阵也很难想到。”高擒龙赞同道，“幸好九罗兄得到了消息，且第一时间摧毁了法阵。”

        听到高擒虎的话，和天灵手中的白玉扣，刑阳眼神复杂，他看了看刑海，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九罗，最终低下头沉默了。

        而九罗自然感受得到刑阳的注视，他没有在意，对于高擒虎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平声道：“碰巧而已，全靠你们顶住了压力，我才能有机会。”

        “好了，别扯了，快走。”天灵把手中的白玉扣丢给了刑阳，后者很意外，但没有拒绝。

        几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微微点头。

        “走吧。”

        高擒虎取出了他的白玉扣，将其握在掌中。

        几人便跟上，九罗与天灵非是寻常灵魂，实际上并不受迷蒙冰原迷乱影响，不过无意凸显，也就随了大流。

        ……

        “将军。”

        未知空间中，遥远的星空地带，星斗大殿中。

        一身金袍，面目被迷雾笼罩着的男人，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哈，你赢了，不来了不来了，这棋不与你下了，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金袍男人的对面，是一位身穿黑袍的男人。

        “玩什么？”金袍男人挥手一扫，二人间的棋盘顿时消失。

        随着棋盘的消失，二人身边的空间也开始变幻，从刚才那种星空深处的虚幻世界，重新变回大殿原来的样子。

        “就赌一赌，没有你我参与，地下界能不能打破那层保护膜！”

        “既定的结局我不与你赌。”

        金袍人在大殿上与黑袍人并立，这二人先前下棋时真如知己好友一般，可现在全然没了那感觉，留下的只有淡漠。

        “无趣，那这样，我与你赌一赌，地下界能占领几域之地。”

        金袍人发出轻笑：“怎么，你自己都不觉得地下界能够占住全境？”

        黑袍人对于金袍人的调笑不以为意，反而认真回答：“中域有天城在，地下界没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你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金袍人的笑容收敛：“傲九重，回你的暗星去吧，你的提议，星斗殿不会同意。”

        见金袍人开口逐客，傲九重却是嘿嘿一笑道：“上尊，你等也是能够窥得天命之人，如此选择，有些不智。”

        上尊却没搭理他，而是再度开口：“请回吧。”

        傲九重还想说些什么，可他被一道声音打断话语。

        “你也算是走到极境门前的推门人了，在这里跟我们说天命，这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却见二人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金色身影，正是拥有出尘脱俗气质的左尊。

        左尊一出现，就毫不客气地对上傲九重的视线，开口讽刺。

        “左尊，你回来了。”上尊招呼他。

        “幸不辱命。”左尊笑着回道。

        “希望你们不要后悔。”傲九重见四方尊来了两位，便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这个家伙真讨厌。”

        在上尊面前，左尊没了那副深沉感。

        “毕竟是那个世界的人，我们还没有处置他的能力，否则会引来灾祸。”

        上尊叹了口气，似他们这般境界和这等身份的，能让心情如此积郁，不得缓解的，定然是些麻烦到极点的事。

        “上位族群，确实很麻烦，幸亏有古老协议在。”

        “古老协议的存在只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个世界的未来不能总依靠着外来力量。”上尊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外力始终是不可依靠，我们需要自己发力。”

        左尊道：“很难，我去挑选了无数种子，没有一个拥有资质的。”

        “资质终归是机会大一点，并不代表绝对成就，实在不行，就挑选一些种子，先种下去。”

        “哼，他们根本不值得依靠。”左尊听到上尊提到种子，顿时来了怒气，“我在数年前就开始宣扬四方尊无力反击的消息，玄星正逢危难，可是你来看看，天师没找到，下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右尊培养的萝卜一颗比一颗大，结果根本拔不动！一看，得，全烂了！”

        “唉。”上尊又叹了口气，“天意还是选择了中立，逆者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很强硬。”

        “逆者，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狗。”

        “我赢了棋局，却输了大势，逆者的手段非常难测，脱出这个世界的非凡能力，没法提前针对。”

        上尊很无奈，作为一个善于测算之地，星斗殿的战斗能力要弱很多。

        可他们的测算能力很强，寻常敌人与之为敌，会很难受，因为他们步步为先。

        先一手，有时候就能注定结局。

        可是，傲九重代表的逆者势力，拥有相当非凡的能力，令他们无法测算，这让他们间的竞争一直处于下风。

        因为，逆者的武力值太高了，而且他们也有善于测算之人，且不输于他。

        “大势？你是说？”

        “傲九重方才还想诓骗我，但他的话让我知晓，天城中有了逆者的阴谋。”

        上尊将左尊来前与傲九重的对话内容道出。

        左尊略一思考，道：“这未免有些太刻意，他想误导你？”

        “这是阳谋，无论是否有手段在，天城绝对不能出问题，可也怕他有所算计，拔掉了他的眼中钉。”

        “这事需要慎重考虑，可恶，只要知道了他对天城下手，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左尊明了傲九重的险恶用心。

        “且不说这个，你方才说右尊如何了？他在极北没有成功吗？”

        “别提了！”左尊提到右尊，一肚子火，“他的分神化体中了傲九宫的算计，被锁在傲九宫的分魂中，借了人之源的手给清理干净了！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在中计前，培养的势力落入了傲九英手里！反被利用，差点毁了冰城！”

        “有这样的事？”上尊模糊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可以想像，应该眉头紧皱着，“确实，也只有人之源能够对他的分神化体造成伤害！如此一来，极北就失去了观察能力。”

        “这倒是无碍，冰城被保住，九罗已经快要进入尊境，一旦让他取回本源力，傲九英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只要小心些，把战场顺延下去，就是胜利。”

        “敌人诡计多端，我等能够提供的帮助确实不多。”

        上尊有些颓然，在自身长处上失败，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上尊你无需自责，这本就不对等。”左尊出言安慰，“星斗殿暂且交给你，我去一趟天城。”

        “你且去，这里有我。”

        上尊爽快应下。

        “下尊与天师等人寻之不见，这其中必然有逆者们的参与算计，那两个人心智过人，想必没什么危险，你且做好自己的事，这边不用操心。”

        上尊补充道。

        “我当然不担心他们！可是画师与神算也去了，也失踪了！这下可好，帮手没找到，还搭进去俩人！”

        说了一通后，似乎难以排解，左尊继续道：“还有三百多年前的天城易主之因，我也差了出来，跟城主有关，能够确定，某一任城主是逆者的化身之体！”

        “果然如此吗，难怪会出现天城失控事件，这才让地上界脱离掌控，令西域和北域相继被算计，尤其是北域，尊境断绝！”

        “右尊本打算种些萝卜帮助北域重新回到辉煌，可惜了，萝卜被人拔了，自己也赔了进去，这次伤的厉害，估计得几年恢复。”左尊又一次提到右尊，从开始时的愤怒，转成了叹息。

        “不说了，我这就去天城。”

        左尊止住倾诉欲，直接离去。

        留下了上尊在此地，上尊望着左尊离去的背影，在心中幽幽叹息：事实的真相往往更加令人难以接受啊，左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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