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弥·索朗旺堆上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说他的期限到了,我们都不愿相信这个,但是他的确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们几个徒弟一起给上师跪下,请上师不要这样想,我们还没有聆听上师的教诲,上师自己却对此不介意,上师是得道高僧不比我们寻常之辈。
腊月初三,今天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贡布和命令使因为大雪走不了,必须等雪小些才能回程返京。
上师要多吉次加去附近打听有无年轻人去逝,多吉次加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我想上师是想为他们超度,不过这附近到处都是土匪,多吉次加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贡布已经恢复常态了,他只是很少说话,他吃了饭之后就和上师讨论秘宗修炼。
上师说他正在写的书,说的就是这事,贡布对此极感兴趣,但上师不愿多谈此事。
初六,这晚饭后,贡布又来和上师讨论秘宗的修炼,贡布的身体也不好,我见他不停的咳嗽,上师这几天一直腹泄,上师悲叹还能不能回到拉萨了,我见他看着大雪满眼都是泪。
上师说:“远离了帝京,但离我们的灵魂之地西藏还路途遥远。”
初七,上师下午正在拈笔撰书时,忽然晕倒,我和伦珠、多吉次加都吓坏了。
我们把上师扶到床上,上师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我去附近找大夫,但这一带除了荒村就是荒山竟找不到一个象样的大夫,幸好伦珠懂点医术,但我们没有多少药材。
初八,上师昏迷了一夜,中午清醒了一会儿,我们喂他吃了些粥,看他精神略有好转,我们几个心情喜悦。
晚上贡布征得看守的同意也来坐了坐,他要上师好好休息。
初十,夜里大叫多吉次加过去,不知道说什么,多吉次加就出去了。
腊月十一,上师身体虚弱,但精神还好。多吉次加已经出去两天了,不见回来。伦珠向上师说了这事,上师闭着眼睛不回答,似乎上师知道多吉次加去了哪里,我猜想上师是派多吉次加去弄药材了。
腊月十二早上,上师忽然又晕迷,中午醒来时看着我们问多吉次加回来了没有?我们回答没有回来,伦珠说已经从朗木寺打听到一个不错的大夫了,他马上就去请,上师却摇摇头,只是让我去门外看看多吉次加有没有回来,我去看了,门外只有大雪漫天,天地间连一只乌鸦也找不到。
下午,贡布和赵仁增来了,向我们悄悄问了上师的情况,他们已经多天没来这里了,贡布脸色也不好,他说来这里不是很方便请上师见谅,我想他来这里的确不是太方便,这次来还有两个当差看押着他。
他说去看看上师,上师当时昏睡着,他一个在上师房间里不知做了什么。上师醒来忽然怒斥赵仁增,我当时跑进去时看见,上师圆睁着眼睛用藏语在说着什么,他说得太快,我听不清,赵仁增很尴尬,贡布惶恐地在一边解释,他说他朋友赵仁增想瞻仰一下上师的手迹,上师却误会了。吞弥·索朗旺堆上师不听他们说的,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恐慌又气愤终于说不出话来。
赵仁增解释了一阵只好回去了。
贡布走后,上师叫我把他写的那一卷纸给他,他抓在手里,费力地想要压到枕头底下,我忙过去帮他把那个本子放到他枕头底下。他躺下后又问了一次多吉次加有没有消息,我说我去看看,我跑到门外去看,门外还是漫天大雪。
哦!大雪里站着几个人,是贡布和赵仁增在不远处张望这里,那两个当差的在稍远跟着他,他舅舅是做驻藏大臣的巴忠,所以传令使和当差的也不敢对他太过分,大雪封了路,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
刚才他们两个被上师训斥了一顿后,原来还在这里,没有走。
贡布见我过来就和当差的说了些什么,叫他们先回去,他说上师实际上是他的师父,要再陪陪上师,尽尽他心意。
当差的回去了,他们大概想他反正也跑不了,外面大雪漫天除非不想活了,而且他是大家族的子弟,他也不会跑。
贡布对我说舅舅已经自杀了,但是他身体不好,他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到北京去向皇上请罪了。
我想也是,他咳嗽不停,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跟一个死人差不多。
贡布说要陪着上师,上师怒斥他偷窃,这使我对他说的心生疑窦。
这时上师已经睡下了,昏昏沉沉的,贡布坐在上师房间里时,伦珠一直陪着他坐在上师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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