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听其他的伙计说过，吴掌柜的鼻鼾震天动地。

        我侧耳又听了半天，仍然是没有声音。我有心敲门又一时没有好的借口。

        正在踌躇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我正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是小高在那里吗？"

        来人竟然是吴掌柜。

        我赶紧答道:"是！是我，吴掌柜！"

        说着吴掌柜就到了我跟前。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觉？要不是认出你的背影我还以为是个贼呢！"

        我心里说，咱们两个也不知道谁是贼啦！

        "吓到吴掌柜了，真对不起！晚上睡不着觉，信步走到这里来想找您谈谈心，却又见你屋里黑洞洞的，不好意思打扰，所以正犹豫呢……"

        "原来如此，走吧，进屋再说！"

        既来之则安之，我进去坐坐又有何妨？说不定又会有些其他收获呢。

        想到这里，我客气一句，跟着吴掌柜进了他的房间。

        灯光骤亮，吴掌柜让我坐下，还给我倒了一杯水。

        "吴掌柜，我来咱们翡翠楼也有些日子了。俗话说人见贤思齐。我对您的敬仰之情每日剧增，特别想跟您学些真本事。不过……"

        我偷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双目微闭，面有倦容。半夜起早自然要受些累了。

        他似乎很认真地听我说，我也只好把这出戏演的逼真一些。

        "不过，人都有一颗向上走的心。我也不例外啊。所以，我想大胆提个要求，请求吴掌柜能让我进入鉴宝厅。"

        翡翠楼一楼设三厅，分别是销售厅，琢玉厅和鉴宝厅。销售厅主要负责翡翠销售，有成品也有原石。

        琢玉厅主要负责将翡翠雕琢成各色物品，讲究的是巧色刀功。鉴宝厅则负责翡翠的鉴定归类，分等级定种色。

        我这话一出口，心里也是砰砰直跳。行内里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消磨，没有摸过上千件石头，没有了解到雕刻玉石的种种技法，没有对历朝历代玉器特色与变迁的熟知，谁能进入鉴宝厅？！

        就看翡翠楼一家，鉴宝厅的都是清一色的老头子。而我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话如果让别人知道，恐怕会笑话我。

        但我想，既然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是我不敢说的。再说，这也是我内心里的真实想法，如今说了出来行踪倒觉得十分踏实。

        果然，我话音刚落，吴掌柜的身子就是一震。他上身微微前倾，眉毛一挑，嘴唇微启。他似乎要对我说些冷嘲热讽的话了吧。

        但那表情瞬息即逝。只见他仰脸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你可知道进入鉴宝厅可需要什么条件？"

        "翡翠楼如何规定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只要过眼是宝就可以了。"

        吴掌柜摇头摆手，"不尽然。这只是其一，也是最基本的。鉴宝要从原石察言观色，绝不失手，进而定品级，参谋如何让它的光华尽显。一旦成品，则还要能辨别出雕工如何，成品意境如何，进而参谋售价几何。这些功夫，也绝不是谁都能做的了的。"

        翡翠是一个产业链，所分领域十分繁琐。能做到吴掌柜所说的事情的人必须是对各领域中精髓都有一定程度的参悟。

        "这还是其一，更难的是能够辨别真假，去伪存真。从原石到成品，价值不菲。有人就钻研造价技术，以假乱真，以次充好。鉴宝厅都必须将假的去除，避免损失才行。那时，你的一个错误判断就是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损失。这份风险你又有心理准备，承受的起吗？"

        如果吴掌柜好言相劝，我或许就此打住不再要求。本来嘛，我这么说也只是一个借口，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而已。

        但现如今他言语之中分明有看不起我的意思，只不过，他江湖阅历已经很多，个性修养已经到家了，不会轻易恶语相加罢了。

        那我怎么肯就此罢休。心中年轻的气焰顿时冒起了。

        “吴掌柜，鉴宝厅的人也不是天上的神仙，更不是地下的鬼神，他们能做的，我怎么做不得呢？我又不比他们少一根手指头。再说，我的本领吴掌柜你还不知道呢！”

        “哦，这么说，我是低看小高兄弟了。我也不跟你斗嘴。这翡翠上的功夫讲究的是真材实料，少一分都不行。这样吧，明天我跟东家说一说。如果东家同意了，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你看怎么样？”

        我心中大喜，又担心他是糊弄我玩。

        “吴掌柜你说的可是真的？”

        “吴某人说话向来是铁板钉钉，当当响！”

        “好，那我就听吴掌柜的信！”我当下抱拳，“告辞！”

        吴掌柜微笑不语，送我出门。

        关于看到三楼灯光闪烁的事情，我就当没有看到，也没有跟吴掌柜的说。我长了一个心眼。

        我还猜不透吴掌柜安得是什么心。就怕我一番好意，到最后反而被人算计了。

        一夜无话。次日上班，我支着耳朵听别人议论。我要听听，到底昨天晚上翡翠楼失窃没有，有没有盗贼的踪迹。

        然而，所有的伙计都没有谈论这件事。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难道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竟然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到吗？

        我趁着招呼来客的机会，凑到刘毛毛的身边。这家伙是个万事通，包打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今天楼里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事情啊，人跟平常一样多。”

        “你小子号称万事通，消息灵通，就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小高仁，你今天神叨叨的。没有什么事情嘛！真是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起来了！”

        没说几句这家伙居然着急了。我知趣闪开，又到门口处迎来送往。

        这倒是奇怪了。难道说，我昨天晚上真的是看花了眼了？

        这一天吴掌柜也没有出现。

        能够做的这样滴水不漏的人，只有到了吴掌柜这样水平才有可能。

        因为这件事，我一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直到晚上天黑，吴掌柜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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