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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水长流3

        第二天一早,贺楼嫦洗漱穿戴过后,就急急忙忙地找到璇琅要答复。

        “先用过饭食再说。”璇琅还是那表情、那句话。

        “行!”她就不信了,今日还等不来一个答复!贺楼嫦憋着气,用早膳时两腮帮更是鼓鼓的,倒是让消瘦苍白的面容生动起来。

        璇琅余光瞧着她,默默地勾起唇角。

        “我可以了。”贺楼嫦迫切地看向他,后者不紧不慢地递给她丝帕,“擦擦罢。”

        “!”他这话、这动作,像是惊雷般,猛地轰在贺楼嫦头上,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羞愤至死了!她可曾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贵女啊,哪怕全族被判以流罪、成了阶下囚,她都不曾失态过,对外冷静自持,是她一贯的作风。

        可现在,她居然在仅相识了一天的外男面前如此失礼……

        “呵呵呵,好了,你不是想知道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其实,贺楼嫦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璇琅便知道她想什么、要什么了。

        她的性格,说不上一向如此,但总归还是他熟知的那样。

        “……嗯。”贺楼嫦还在低头红着小脸擦拭着,恨不得自己就是个鹌鹑。

        “我知道你,贺楼嫦。”璇琅这一句话,把贺楼嫦的思绪带了回来,“齐署国位列三公、亦是三朝元老的御史大夫贺楼晁之嫡长孙女。”

        听着祖父的名讳,贺楼嫦眼眶一热,她祖父生前是多么英明廉洁的一个人物啊,齐国上下几乎都称他一声“晁公”,可到头来却沦落到御前撞柱自证清白,辉煌了大半生,晚年却是以罪名作结、惨烈落幕。

        “我是江湖人,无任何亲辈,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四海为家,却也知道晁公之事,自然,那天的事,既然让我遇见了,我自然不会不管。”璇琅神情淡淡的,语气很温和。

        “那你明知我是戴罪之身,怎、怎敢这般,直接把我带走?!”其中的真真假假,贺楼嫦现在不想深究,她又惊又怕,眼泪夺眶而出。她现在已成逃犯,罪加一等,她都不敢想她所剩无几的族人们现在又要遭遇着什么……

        “莫哭。”璇琅站起身来到她身后,轻轻安抚着她瘦削的肩膀,“我自然不是那般顾头不顾尾之人,后续我后面已处理妥善了。而你其他的亲人,也还是那样。”

        “那你可不可——”也救救他们。贺楼嫦泪眼婆娑地看向他,他正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口中却是直接回绝了她的意思。

        “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他想要的只有她一人,其他人与他何干?这般局面也是他们自找的。凭贺楼晁的功绩与本事,哪怕他们都是一群安分的废物,都不至于这般。

        最重要的是,还加害于她。但凡他再迟一步,她……

        “所以我……贺楼嫦现在是,已成死人,是么。”贺楼嫦垂下头。

        “齐署国的‘贺楼嫦’是死了,但炀国的‘贺楼嫦’还在。”璇琅俯下身,在她鬓边轻轻笑道。

        贺楼嫦猛地一怔,这两国,且不说相距甚远,也是,互为敌国,他怎会,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想做什么?

        似乎,他整个人、他对她,无论是话语还是动作,都让她隐隐约约觉得是那种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姿态,还带着过分的自然、不由分说的强势。

        还有那些十分“凑巧”的喜好……

        璇琅坐在她旁边,望向远方,“你无需多想。”

        因为想也没用。贺楼嫦下意识就解读出他的话外之意。

        “好好地,做我的妻子即可。”他又转过头来,看向她轻笑着说。

        但贺楼嫦始终低垂着眉眼,“可我不愿——!”

        璇琅本就不指望她会给他什么回复,带着薄茧的手干脆利落地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十分自然地牵住她、揽她入怀,一同安静地坐在小院里,沐浴在晨曦中,观云卷云舒、听万物窃语。

        而贺楼嫦挣扎几下,就没动静了,因为她又被璇琅点了穴道。

        贺楼嫦咬了咬唇,羞愤又难堪。方才在他牵过来的那一刻,她就差点忍不住把他的手丢出去,现在倒好,他直接……这人、这人实在是,怎的这般自说自话、厚脸皮!

        而接下来,贺楼嫦就像是璇琅的专属挂件般,他到哪都带上她。他制药时,贺楼嫦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很是“生动”。

        “这般看着我做甚?”璇琅转过身,准备给她脸上换药,就瞧见她这,嗯,气鼓鼓的模样。

        贺楼嫦被他点了哑穴,说不得话,只好又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今日应该没有前几日那般疼了。”璇琅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对待闹别扭的人,随后便给她涂药。

        贺楼嫦平复下来,像之前那般闭上眼。而今日的脸伤,确实是他说的那样,虽然还是灼热刺痛着,但远远没有昨天的难以忍耐。她心下讶然,这药,不,应该是说他的医术,竟如此厉害。

        璇琅用镊子取下药贴,其上面依旧吸附有刺字墨汁,只不过已经几近于无了。贺楼嫦脸颊上的伤口,也不再是昨天的皮肉模糊,而是泛着浅粉的坑洼疤痕,“嗯,应该快好了。”

        说完,他又另外取过新的药贴给她贴上。看了看外边的日头,他抱起她来到西边偏房,即庖屋。

        璇琅便准备做午饭了,贺楼嫦又被他抱放在庖屋外间,而她坐的地方刚好可以让两人都可以看见彼此。

        “……”这什么癖好,贺楼嫦直接闭目养神起来,不知不觉中她又直接睡过去了。

        习武之人,耳目极为灵敏,璇琅听着她舒缓平和的呼吸声,也不再动她,转身出了庖屋,进到东边偏房里,开始配置熬制药浴的药材。

        自然,后面贺楼嫦又是被那股浓郁稀罕的药浴香味勾醒的。

        “嗯?”她动了动身子,才后知后觉她可以动了。那少年的声音适时地传来,“醒了就出来用饭。”

        熟悉的话语,让将将醒来的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初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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