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站在崖边，看着断情崖绝美的景色。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美的地方，竟会有个这样的名字。

        秋慕过来了，站在她身后，百里安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这里美吗？”

        秋慕点头，百里安笑了：“你问你的话，你点头不回答怎么行？我看不到的。”

        秋慕终于有了点笑容说道：“虽然看不到，母后一样知道我在点头。”

        百里安转过头望着他，轻柔问道：“诗瑶、玄瑞还有诗璘都好吗？”

        “他们都很好，母后中蛊的事，消息是封锁的，只有我们几个辅政大臣才知道。所以他们只是纳闷，为什么父皇母后出游不跟他们说。诗瑶还缠着我，要我带她找你们算账呢。”

        “她这个孩子，最是无法无天的。”百里安虽然在责备，脸上却是充满怜爱的笑容。可良久，笑容渐渐退去，便是无尽的想念和悲伤。

        “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呢喃着，她又抬起眼：“丞相他们呢？”

        “他们被关在天牢中，虽然例行每日都要受刑，但鲁大人吩咐过狱卒照顾好他们，所以他们暂时都不会有事。”

        百里安垂着眼，轻叹了一声：“是我连累了他们，因为这些本不该有的恨……”

        百里安转过头看着崖边，忧伤说道：“我有三个恳求，在你父皇醒来后帮我告诉他。”

        “是，母后请说。”

        “第一，照顾好孩子们，告诉他们我是多么爱他们，在临终之前，我也念着他们。第二，求他放了林飞鹏他们三个，不求继续高官厚禄，起码，让他们自由。第三……告诉他，我爱他。”

        在古代，说出这样直接的话，端木苍兰应该很高兴吧？百里安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就在这时，秋慕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母后，你也爱我吗？”

        百里安转过头，诧异地看着秋慕。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不似孩子该有的颜色。可她很快就展开了笑容，说道：“我当然爱你，你是我的大儿子，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百里安将他抱在怀中，他又长高了一些，这样抱着他，可以贴合着他的脸：“以后，帮着娘照顾你父皇，因为你是我们最可靠的大儿子。”

        秋慕也伸出了双手，紧紧抱着百里安。他闭上了眼眸。

        秋慕去照看父皇，百里安就独自坐在崖边。不多时，西野一过来了，他坐在百里安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日落时的云海。

        “准备好了吗？”

        百里安苦笑一声：“从莫凝天告诉我没有希望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百里安看着西野一：“西野前辈，我就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端木苍兰究竟是不是雪国皇帝的儿子，我的孩子们，究竟是不是雪国皇族？”

        西野一蹙眉看着百里安，良久，他才忧伤得说道：“我答应过，什么都不说。即使看着苍兰痛苦，我也一直守口如瓶。可既然你不久于人世，我也不愿骗你。安儿，你的苍兰，他的确是雪国皇族的孩子，是雪国堂堂正正的太子。”

        百里安睁圆了眼睛，她显得呆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安一直以为，那卷羊皮地图已经算是陈旧往事中很惊心动魄的了。却没想到更加不可思议的一波一波袭来。

        “西野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贤皇后从露国嫁到雪国，至少走了一个半月的路程，如果苍兰是雪国先帝的孩子，那日子就不对了，露国皇帝又怎么会那么确信孩子就是他的？”

        西野一望着眼前的云海，他的表情平静，可百里安知道，他的心里面一定是沸腾了。尘封许久的这段隐秘，正被慢慢解开了封条。

        “瑶池，她是一个传奇的女人。她美丽，开朗，又足智多谋。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爱上她。她的那个弟弟也是如此。在她出嫁的前一天，露国皇帝，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再也忍不住对她的爱，强暴了她。她很痛苦，可她又不能说什么。这件事有悖常伦，她不可以说。所以她，只告诉了我一个，在第二天清楚，她刚刚从那个男人的魔爪下逃脱后，就马上找来了我。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她将遭遇告诉了我，她说她的弟弟疯了，一遍一遍释放在她最深处，要她怀上他的孩子。她决不能让他如愿，所以她求我帮她解决这个烦恼。我给了她一颗药丸，她吃了，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怀上孽种。”

        西野一轻叹一声：“出嫁到了雪国，她用计谋骗过了雪国皇帝，让他以为她还会处子。两个人洞房花烛之后，就陷入了爱河中。他们彼此那样深爱着对方，因为他们正是自己要找的另一半。她怀孕了。洞房花烛之后的三个月，她怀孕三个月。但这件事如果叫露国太子知道，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于是她写信给她的弟弟，告诉他怀孕的事，说自己其实已经怀孕四个多月，是她买通了太医，才说成三个月。正巧，苍兰不足月就出生了，这令露国那个男人更加确信。”

        百里安摇了摇头，该怎么说那位皇后。她太爱她的丈夫，而古代男人对忠贞又那么在意，她担心自己失贞的事情被大白天下，所以她只有委曲求全，告诉那个强暴了她的男人，她有了他的孩子。

        西野一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对她的痴迷真得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将她骗回去，囚禁起来，要她为他再生孩子。他想要她生的太子，让他们的儿子统治露国，这样他们的两个儿子就同时拥有两个强国。因为是秘密，她怀孕之后不能招太医问诊接生，所以就找了我。因为我是她的朋友，永远不会出卖他们。”

        西野一说到这里，手不由得抓紧了他灰色的衣袍。百里安蹙眉看着他，这须发全白的老人，三十年前应该是四十岁。一个四十岁的人，竟与那十几二十岁的公主做朋友，想必，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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