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叹口气,怅然道:“自然便是我的孙女小红了。”
老胡一边儿捻着左肩下盘扣上挂着的鱼龙纹玉佩,一边儿说道:“万物皆有灵性,然则高低不同。我们这些披毛戴角之辈想修仙入圣,要比你们做人的难上万倍,但是这其中却也有特例。大海乃天地灵气汇集之地,乃天下万物起源之地,因此海中之物却比凡人更加容易修得大道。小红这孩子在人世间为红尘俗世所扰,这么多年一直应不得劫难成大气,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我奇道:“照你方才所说,她都被雷劈死了,还怎么能继续修行啊?难不成她还没有死?”
老胡笑笑,说道:“佛家有轮回之说,你们人类所谓的现代科学中也有物质不灭的道理,一件东西被消失或者毁灭,总会以其他另外一种形式从获新生,你可以认为小红已经死了,但是也可以认为她还活着。”
还不等我开口发问,老胡便说起庄子逍遥游中的一段话:“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小红虽然应劫,但是那日里飞机中有刘宗秀布下的禁制,又有东皇钟、计都龙卵至宝的加持庇佑,小红受龙卵中灵气所感染,已经化为水族游于海中了。”
我听老胡如此说,不禁怅然道:“你这意思是说,她已经变为了水底龙鱼虾鳌之属了?这也真是造化弄人,她要是死了,还有个坟头可以拜祭,现如今便了水中游鱼,我却是再难见她一面。”
老胡却摇摇头,说道:“若有缘分,便是阴阳相隔也可相见,若是无缘,她便坐在你对面你也难寻其踪。据老夫相看,你们日后尚有见面之时,你二人本就不同路,只是机缘巧合,互相扶持过,你也不必过于牵挂于她。”
他说完,便指了指我背包上挂着的白泽陷阵,说道:“好了,现在我需要给你的朋友疗伤,你先将白泽陷阵解下来,将白贤弟的遗体交给我。”
我听他说这“白贤弟遗体”五个字,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解开白泽陷阵一看,却见白八子在袋中盘膝而坐,面带微笑,却是七窍出血,毙命多时。
我捧了白八子的遗体,愣怔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老胡走过来从我手中轻轻捧起白八子的尸身,说道:“白贤弟全家都死于刘宗秀之手,当日情形惨不忍睹,他恨刘宗秀之深非我等可及。他本中了刘宗秀的剧毒,是个待毙之人,为了报仇才修习了寄魂之术,靠着计都龙的灵性延得性命至今不死。如今,一则大仇将报,他已经了无牵挂,二来要想救助你的朋友,便需要用二郎瓮煎煮四海之水,用水气和计都龙的灵气为他拔毒,这样一来,虽然计都龙乃是不死之物,但是白八子却要身受水煮之苦,他既无牵挂,便不必受这份痛楚,便断了浑身经脉,先行了断了。”
老胡将白八子的遗体用一枚玉棺收敛了起来,我问他道:“老鬼的眼睛和龙薇的伤怎么样?很棘手吗?”
“老鬼的眼睛中了一种叫做闭目穿心莲的毒花的花粉,这种花毒性不强,中了之后性命无碍,但是却专门侵蚀双目。老鬼现在已然失明,我方才用银针帮他导出了毒质,但是他的眼睛内部组织已经被破坏,想要恢复必须用二郎瓮煮四海之水,用海雾熏蒸,再施以药剂,方可痊愈。”
他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接着道:“龙薇的伤势就麻烦的多了,她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恐怕……”
我见老胡言下之意似乎龙薇已然无救,连忙急道:“前辈,你也知道这姑娘的身世,自幼父母双亡,前不久唯一的一个哥哥也死于非命,现如今又被最信任的人害成这样,无论如何你得想想办法。”
老胡看了看我,满面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有办法可以救得龙薇性命,但是这个法子十分令他为难。还不等我开口相问,忽然听见我们身后的茶几上咔嚓地一声响,那个装殓了白八子的玉棺忽然碎成了两截儿,老胡转身看了看白八子那小小的遗体,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你了却了这遗愿吧。”说完便捧起了白八子的遗体对我说道:“现如今,想救龙薇,只有将白八子的遗体炼制成丹……方可治愈那个姑娘的内伤。你们也不必有什么顾虑,白八子自行了断,便也有舍身救人的意思,只是我念及旧情,想他凄苦一生,不忍心下手炼制罢了。”
听罢老胡之言,我点点头,和陈东也不多言,双双跪倒对着白八子的遗体拜了三拜,哪知还不等我起身,老胡忽然呼喝了一声,猛地就如鬼魅一般从我身旁蹿出了屋外。我心知可能是外面出了什么情况,当即一跃而起拔出匕首就也追了出去。
等我跑到屋外,却见院门处有一道黑影一晃便不见了踪迹,令人奇怪的是那黑影看着似乎是个人形,但是移动之间却是肩不摇腿不弯,便如幽灵一般一闪而过。
老胡此时已经追出了门外,我叫陈东留下看护伤者,独自一人也跟着追了出去。老胡住的这座院子地处偏僻之所,附近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小院儿,剩下的房子都已经被拆迁的弄成了一片废墟,天空中又是明月高悬,因此可视度极佳,远远望去便见当先那黑影便如同草上飞仙一般陆地飞行,就连狐仙出身的老胡都追不上他,被甩下了老远,渐渐便跑的没了踪影。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已经停止了追逐的老胡身边,问他道:“我操……这……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跑你妈这么快,可累死爹了……是不是什么活跳尸啊我操!”
老胡此时一脸狐相,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要现原形还是怎地,只见他提起鼻子耸个不停,口中喃喃说道:“不是僵尸,是人,嗯,没错,是人,还有……”他说句还有,便猛地蹲下身子在地上察看起什么来,半晌才站起身,指着地面问我:“你见识也算不浅,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印记。”
我掏出手电对着地上照了照,却见泥土地上留下了一排排印记,那印子只有八钱儿酒杯大小,看形制却极似马蹄铁的印记,但是却小的出奇。我苦思了半晌,忽然想起一物,忙对白八子说道:“莫非……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果下马的古种珍品?”
所谓果下马,乃因此马高仅两三尺,可穿行低矮果树丛而得名。果下马个头虽小,却可负重千余斤,且善行走、泅渡、攀爬滑坡,极为勇悍。此马多产中国南方和朝鲜半岛,从秦汉时代起便是进贡中原王朝的异兽,作为宫中宠物,甚得皇室妇幼喜爱。果下马历经两千余年的演变,古种皆已灭绝,如今所谓的果下马,不过是当年古种同其他矮马所杂交出来的品种,虽然个头比迷你马还要小一些,但是已经和果下马不可同日而语,也不具备了那天生的神力等特质了。但是我今天所见的这些蹄印,从外型尺寸以及踩踏在泥土上的深度来看却是古种果下马无疑,这就着实令人奇怪了。
老胡听我说完,点头赞道:“好见识,这就是果下马里最为珍异的品种,号称泅龙。这种马只产于古东瓯王国,后东瓯王不堪战乱袭扰,申请举国北上迁徙,编入中原王朝成为了大汉子民,东瓯国四万多军民当时便是靠着果下马、望月牛两种珍异的脚力负重并且一路同追杀的百越部族作战,成功的迁徙进入中原。后来果下马因为水土不服,染上了疫情而大量死亡,到了汉末仅仅遗留下了两三千匹。当时汉末三国时期吴国四大家族顾、陆、朱、张中的顾氏一族便是东瓯王族后裔,在蜀吴夷陵大战之时孙权抽调驾前的敢死、解烦、无难、马闲四部护卫勇士奔赴前线迎击刘备,顾氏一族特地将族中豢养的两千余匹果下马、望月牛全都献于军中使用,后来陆逊火烧连营之时,便是靠着果下马背负了火油药料从山中小路突袭刘备大营这才一举成功,但是泅龙果下马却也在夷陵之战中尽数烧死于乱军中,从此绝迹于世。”
我抬头看了看老胡,又低头望了望地上的蹄印儿,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问道:“莫非……莫非是三国时期的老粽子……活转了?”
老胡此时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远处,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什么粽子,这是个活人,尸门的人。尸门自日军侵华时期便投靠了曼茶罗,在西线作为抵抗大梵天的屏障,如今曼茶罗座主刘宗秀生死未卜,曼茶罗和尸门都等于是群龙无首,自然人心惶惶,我估计这个人是奉了尸门的命令前来打探消息的。”
“莫非尸门的人如此忠于刘宗秀,打算为他报仇吗?”我问道。
老胡呵呵一笑,说道:“尸门位处川蜀、云贵一带,屡受大梵天的侵扰,为了生存才在无奈之下投靠了曼茶罗作为权宜之计,这其中刘宗秀还用了不少的软硬兼施的手段,因此尸门的人和曼茶罗只是貌合神离。刘宗秀在世之时,尸门需要他的领导力来整合中国的密教门派一起对付大梵天,从而给尸门这个最前线的教派以有力支持,如今刘宗秀不在了,尸门自然要摸清情况,为下一步的计划早作打算,或是独立而出,或是接掌刘宗秀所遗留下的权利真空,而想要做出这些决定,便需要先得到准确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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