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北京还没有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基本上出了二环路就像郊外一样,那会儿也没有什么限养,所以住的远点儿的人家,很多都会养上一条或者几条大狗。张冲每周都会来我家找我父亲喝酒,他必备的一样东西就是狗,每次听到有自行车伴随着犬吠的声音,便知道是他来了。
那会儿的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讲究,杀个狗吃不算事儿,也不会有什么爱狗人士来谴责你。每次张冲来到我家,都会在一棵老树上把狗吊起来打死,然后扒皮开膛,忙活完便再炖上一大锅狗肉,在物质资源匮乏的年代,这东西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张冲有时候也会弄回来小狗崽,他说用小狗崽做煲仔,最是补身。有时候我见小狗崽可怜,便会朝他要来,养做宠物,不过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养大一些便会被张冲要回去吃掉。
我的父亲跟张冲一直很要好,但是,有那么一年,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动起了手,当时我正在大街上玩沙子,然后便看见了张冲走了出来,他用撕下的床单裹着头脸,上面浸满了鲜血,临走之前,张冲还用极为恶毒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只是在后来听说和我父亲喝醉了酒为了点儿小事儿动起手来,被我父亲用酒瓶儿破了相,毁容了。
张冲从天花板上悄无声息的滑落在地上,他冷冷的盯着我,一双圆鼓鼓略微外凸的眼珠子便像是一对有魔力的磁石一般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我略一迟疑,便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不能集中精神,这绝不会是因为中毒的缘故,看来是中了张冲的某些幻术。
我侧着头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张冲,想要开口说话,但是此时中毒已深,连嘴里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得张着嘴任由口水流了一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张冲走到我近前,用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弯下了腰,就像是一条大蛇从树梢探下了身子在观察一头已经中毒倒毙的猎物。他吐了吐舌头,口中发出一阵嘶嘶声,接着他便猛然一长身形,我还道他要对我下毒手,却不成想张冲的举动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他不仅没有动手加害我,反而一下子跪拜,不,应该说是趴伏在了我的面前。
再接下来,张冲的行为更加离奇诡异,他就像是一条大蛇一样在地面围着我滑行起来,时不时的或昂首或附身做出各种动作,像是拜祭又像是行礼,最后折腾一溜够,终于来到我的正前方,慢慢的从地面上挺起了身体,只用两只脚的脚背着地,整个身体几乎悬浮在半空中,宛如一条怪蛇成精,对着我吞吐着他那条灰白色的舌头。
我看着他奇怪的举动,心中不明所以,想要静观其变,但是毕竟是生死攸关之际哪里能放的下悬着的这颗心。我急的满头冒汗,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但是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着急也是不能恢复一丝知觉,我心中暗骂着真是他娘的大将难免阵前亡,这婆苏吉的毒素在我身体里盘桓日久,也曾经在危急关头扭转大局挽救了我许多次的性命,却不成想在今天它却悄无声息的失去了作用,不再庇护我不被毒物侵扰,也是怪我大意,人么,总是有着习惯成自然的心态,就好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女人,总是认为男人对她的照顾和包容是天经地义,却想不到终于有一天会一下子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而如今,我便因为从来没有留意体内这婆苏吉龙王的蛇毒的变化而要折在此地,若是当初我那几次中毒之后上一点心,也许便会发现婆苏吉龙王的蛇毒已经渐渐衰弱,那么在平时饮食起居之际便不会这么大意。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虽然张冲没有立即对我下手,不过看他的举动虽然古怪,却也没有想要放过我的意思,想到当年他被我父亲活生生给毁了容,这份仇恨想来不能轻易化解,却不知道他今天要用多么歹毒的手段来对付我。
果然,张冲终于开口对我说话了,他用一种和过去大为不同的沙哑的嗓音轻声叨念道:“想不到啊,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中了我的婆苏吉蛇毒都没有被化掉,甚至没有伤到一点点,只是暂时被麻痹了神经,看起来只有一种可能性了,诸天遗失了千百年的原始婆苏吉大神的毒液被你得到了并且融入了你的身体,这真是造孽,老天实在是捉弄人。”
他说完,把脸凑近了我,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脖子,面无表情的说:“你是幸运的,本来我应该好好的折磨一下你,不过既然你的身体里有婆苏吉龙王的毒质,那你就是婆苏吉的化身,我万万不能对你不恭敬,所以,我只取了你的性命,给你一个痛快便是了。”
张冲说完便用他那条比寻常人要长上许多的舌头在我脖子上扫了两下儿,顿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熏得我一阵头晕,接着便见他猛然间便如扭掉了下颌一般将嘴巴张开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程度,对着我便要咬下。
我怒睁了双眼,祈求老天开恩,能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在张冲咬到我的时候能够解除我身体的麻痹,争取与他同归于尽,却不成想就在这时候忽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一团物事落了下来,接着便见张冲的身子一震,然后他便软软的跪到了我的面前,在他的胸口上,一只脚贯胸而出,不用看也知道,是孙鼠爷救了我。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大悲大喜只在一瞬,我本已经眼看便要毙命,却被及时赶到的孙鼠爷救了下来,但是,就在我欣喜若狂之际,只见张冲忽然痛苦的朝后一挪身子,然后伸出一只胳膊死死的家住了孙鼠爷的腿,孙鼠爷情急之下伸手掏出了防身短刀对着他脖颈上猛砍,无奈刀子太短,几刀下去只砍的伶仃将断,便在此时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再一次上演,张冲对着我狰狞的一笑,接着便伸出另一只手,活生生将自己将要断掉的头颅一把便扯了下来,然后回手朝后拍了过去。
孙鼠爷趁着这个时机,终于使足了怪力,将他那条长长的右腿抽了出来,接着迅疾如闪电一般接连在张冲的后背上点了十几脚,踢的他的身子血肉模糊,直挺挺栽倒在了地上,兀自抽动不止。
我见张冲终于失去了行动力,心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连忙抬起眼皮去看孙鼠爷,奇怪的是孙鼠爷并没有赶过来解救我,却是一脸惨白的站在原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张冲的那颗断头,此时正死死咬在孙鼠爷的左胯,而我知道,这个位置,却正是这位人间怪杰的命门。
我在同孙鼠爷结识之后曾经与他进行过几次详谈,曾经尝试着想摸清他的情况,但是孙鼠爷因为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自己也说不清个来龙去脉,只是把他记忆中尚自保存的片段对我讲了。根据那次老胡给孙鼠爷动手术的情况和孙鼠爷自己的陈述来看,他的身体曾经被改造过,并且还利用到了女娲泥碧这种技术断然不是寻常的医疗机构所能够拥有的。孙鼠爷曾经和我聊过,他曾经受过几次极为严重的伤,每一次放在一般人的身上都是致命的,但是他都安然无恙的挺了过来,因为他的全身远比一般人强壮,甚至骨骼和内脏的结构都有异于常人,但是他也有一个弱点,就是他的左胯,这里就像是一个核电站一样,既是给他提供那股超人的怪力的关键,同时也相当的脆弱和危险,一旦遭到外力的袭击,就很容易造成致命伤害。如今,他的左胯竟然被张冲的断头死死咬住,我的心顿时便揪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此时的孙鼠爷整张脸已经涨得紫红,似乎全身的血管都爆裂了开来,他的七窍都涌出了鲜血,情状极其恐怖,但是,他的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笑容。
孙鼠爷伸手抓起了张冲的那颗断头,用力扯了下来,然后举到了自己的面前,淡然一笑,对着那断头喃喃的说道:“张科长,好久不见了,你可是没有怎么显老。”
张冲的断头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那断头“嗯”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孙鼠爷的话。
“我说今天怎么一来到这里我便心中不踏实,原来是你一早便潜伏在这里,看来我还没完全忘掉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忘掉你们这些战友。”孙鼠爷说到这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看起来是挺不住多久了,他忽然大喊了一声,双手用力一合,便听嘭的一声,便像是捏爆了一个西瓜一样将张冲的断头捏爆了开来,然后便仰面朝天摔倒在了地上,接着,大量的鲜血从他并没有伤口的身体中冒了出来,慢慢向四周扩散,流成了一条血河。
我见孙鼠爷惨死,心中再也控制不住悲愤,顿时就觉得胸口一闷头上犹如遭到一记重击,接着便晕了过去。
急火攻心昏倒只是片刻,转瞬我便又恢复了意识,我觉得嘴里很咸,想来是吐了血,浑身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正当我要想个办法脱身之时,忽然房门从外打了开来,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起来进来的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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